《十年一品温如言[出版]》第173章


,又不是我,再说真是咱们错了,我爷说从没这样儿的解 放军英雄!”
辛老的原话是:“你们这群鳖羔子,新中国成立四十年哈,国旗他娘的第一次是反着升的!言希,辛达夷,温思莞,出列!”
当时,四周人头攒动,全是当兵的,眯着眼望天,果然五颗星迎风飘荡在鲜红鲜红的红布下面。那会儿辛达夷被老爷子吓得眼里含泪,泪眼还挂着眼屎。
言希一想起来,就磨牙咯吱咯吱响,大庭广众被骂得丁零桄榔,他言小少脸往哪儿搁?你欺负我我欺负不了你我就欺负你孙子~(≧▽≦)/~,于是刚啃了甘蔗脏乎乎的小手就要掐达夷。
达夷嘴里的药片化开了,带着浓厚的水果香,本来如临大敌的小脸一下子绽开了小小的花朵,他把剩下的半片塞进言希的嘴里,拍了拍小胸脯:“吓死我了,原来是甜的。”
言希撇嘴:“解放军战士是不会被糖衣炮弹收买的!咦······真是甜的啊······”
达夷乐翻了:“甜的,真是甜的!”
思莞正在翻图画版的资治通鉴,眼明手快,小爪子从达夷黑黑的小手中抢过另一片儿,塞进了嘴里。
达夷操起言希手中的剩甘蔗,追着思莞打了起来,边跑边哭:“这可怎么办呀,我只吃了一半,肚子里还有半只小虫子的尸体,可怎么办啊?!温思莞,你这个狗奸贼!把我的糖吐出来!!”
思莞鼓着腮帮子嚼糖,最后囫囵咽了下去,却没吃出到底是苦还是甜。
二十五年前,言希十三岁,有一阵子很迷《聊斋志异》,白话本看了三遍,七十八集电视剧看了三遍,课堂上人品爆发,创造了无数个狐花鬼怪的经典漫画形象。
陆流指着绿衣长发的小人儿问:“这是男的还是女的?”
言希很热情地解释:“公的。公狐狸。”陆流噢了一声:“我知道了。母的勾引男人,公的就勾引女人,是这个意思吗?”
言希义正言辞:“当然不是,公的主要技能是帮助母的勾引男的。”
陆流挑眉:“那他不该是狐狸,应该是乌龟。”
言希嘴角抽抽的:“为毛?”
陆流第三遍翻他的《包公案》:“书上说,这样的男人叫龟公。”
言希义愤填膺了:“毛啊,这只公狐狸可好了,救了个书生,然后把自己貌美如花的妹妹许配给了书生。多好的狐狸啊,不许侮辱我的狐狸!”
陆流望天:“你家公狐狸义务劳动学雷锋呢!”
言希掀桌:“你大爷的,陆流你大爷的!不许侮辱我偶像的小狐狸!!!”
当年,言希的偶像是蒲松龄。
事实证明,有信仰有偶像的少年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不知道书里的狐狸是不是也想娶书生的妹妹。
二十年前,言希十八岁,他画的画里没有人,拍的相片里却有人。
温衡问为什么,言希说不会画。他画不出每个人眼中的那些东西,天真大多会伤人,恶毒背后藏私欲。
温衡喜欢干家务,她站在凳子上,踮脚一遍遍擦着高处的相片。那些画面,第一遍看的时候容易被色彩刺花眼,可色彩背后的角落却总是黑黢黢的。阿衡擦 着擦着,就只能看到那些黑黢黢了。她难过得问他:“你最想拍的人是谁?”
言希想了想,笑了:“小丑。”
假期时,言希阿衡达夷三人玩扑克牌,输了要接受惩罚。言希和达夷被罚喝了快一桶水,阿衡却安然无恙,脸趴在扑克牌上都能闪光,这孩子玩什么都认真。谁知最后却连输三把,言希刚倒好水,阿衡小脸却从扑克牌上移开,眼睛带着笑意说:“我扮小丑。”
她找来一顶五彩斑斓的帽子,脸上涂满了油彩,黄鼻子红眼睛蓝嘴唇白面庞,瞧着真滑稽。小丑一咧嘴,达夷笑得前俯后仰,她便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从身后摸出准备好的塑料花,变给言希。
言希拿出相机,许久却没有按下快门。他蹲在地上,拿卸妆油轻轻擦去那些油污,难得温柔地看着她,笑着说:“这世界太多悲剧都是人为的,可是,我却不想再给你制造一丁点悲剧。”
他想看小丑是因为心中满怀愤意,总是揣测那样让人发笑的面孔之下的眼睛是如何的恶意和光怪陆离,悲剧同样如此,总是不会显露人前。
那些年陆流一直问他为什么偏离了同样孤寂的自己,言希说你从没见过那样快乐的小丑,因我才快乐的小丑。
十五年前,言希二十三岁,当了许久的DJ YAN。那时候很忙,有许多自称喜欢他的人给他写信,忙不过来时,便雇了一个私人助理,专门处理信件。
那姑娘有点缺心眼,拿着一捧信,在演播大厅就激动地嚷嚷起来:“哎,言希,这堆写信的姓温!”
全电台的人都知道他在等一个姓温的来信。 
他开始看信的时候是像扑克牌一样,一把摊开,到后来,就码得严严实实,永远惧怕看到下一封信上的署名。他怕那些人都姓温,却不叫衡。
十年前,言希二十八岁,儿子终于学会了走路。他站在不远处,就那样紧张地攥着一块糖果,等着小小的宝宝走向自己。
儿子伸开的想要父亲拥抱的小手和见牙不见眼的笑,让他回忆起幼时的自己。他学走路时,永远像个小老头,背着小手。前方没有名叫父亲的怀抱。
小小的孩子终于歪歪扭扭地走进他的怀里,他剥开那颗糖,填入儿子的嘴里,问他好吃吗,小宝宝摇头晃脑,最后却抱着言希的脸,亲了起来。那些沾有糖果气味的奶香印在他的脸颊上,言希笑了。
小娃娃第一次轻轻开口喊爸爸,言希握着那双小手,微笑道:“宝,多喊几遍,把爸爸的份儿也喊回来。”
他以前经常觉得哭得畅快淋漓才能发泄情绪,可是人一辈子又有多少眼泪,男人一辈子,又该有多少眼泪。
五年前,言希三十三岁,妻子第二次生孩子,思莞达夷云在仨人在门口赌男女。
思莞大手一拍,压了十块钱——“外甥!”他这辈子就腻味像温思尔一样泼辣恼人的小丫头。
达夷犹犹豫豫,抽出二十块钱——“干儿子?”他想不出来言希生的姑娘该是啥模样,有时候光是想想,就觉得人生犹如车祸现场,早死早超生。 云在捻着佛手扔五十块——“外甥!”心中冷笑,尼玛想要姑娘是么,老子偏诅咒你生儿子,就儿子,对,外甥像舅!
阿衡这段时间喜吃辣,言希恶狠狠递过去一百块,咯吱着牙说:“女,女,女!准了你们请我啃排骨,不准我啃你们的排骨!!”。
三人齐刷刷地面无表情地冒冷汗,言希的手机铃声响了。
“是姑娘吗?”对面是清清冷冷的男人声。
“又不是你老婆,生姑娘生儿子关你屁事。我说顾飞白,你他妈不定时脑抽呢!”言希挑眉。
“没事儿。我就想说一声,如果是个姑娘,以后拜托恳请您千万一定不要把她送到江南,我怕她祸害我儿子。”对方的声音好听却隐约带着不知是苦是甜的深意。
“我操你大爷!!!”言希摔了电话。
一会儿护士喜滋滋地抱着孩子出来了:“恭喜您!”
言希抖着手,打开小被子,看了一眼,有个米粒大小的东西骄傲得不得了。
新生的孩子睁着懵懵懂懂的大眼,言希悲从中来,捏着儿子玉白的小耳朵大骂:“老子没打算整个中国男足,你来干什么!”
小娃娃听不懂,没皮没脸地朝着唯一的光源笑着,眼睛弯起来和阿衡一模一样。
言希愣了三秒钟,却紧紧抱着孩子,笑着泪流满面。
他以为自己想要的是个姑娘,可是其实,他只是想要一个跟妻子一模一样的自己。
他希望上天赋予儿女一切属于阿衡的美好品质,但是,只要他们有一点点像阿衡,哪怕顽固;哪怕胆怯;哪怕懦弱;哪怕笨拙,他都觉得开心得难以言语。
夫妻之情显得如此世俗自私,或许不是多伟大无私的爱,可是那些升华到不知哪里的爱往往不会持续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白发老翁渗入泥。
谁又稀罕。 
今年,言希三十八岁,得了一种念名字都要念半分钟喘口气就不知再从哪念起的病。他们称它叫“重病”。
他有个当医生的好妻子,于是这重病总变不成病重。
晚上在医院,家人不让陪护,他撒尿时还得拖个吊瓶,常常尿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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