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来[出版]》第4章


我把面膜从脸上拽下来,狠狠的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筒里,不自觉的说出一声:“至于么?至于嫉妒成这样么?”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报社主编的电话,要我来报社一趟。我估计着是要发旅行经费给我了,于是换下写稿时穿的运动裤,换上一身斯文套装,拎着日式简约风的皮质文件包,风华正茂的出发去了报社。 
“小程啊,今天找你来报社,是有件事儿跟你说。” 
杂乱无章,墙角还挂着一幅锦旗的办公室里,长的像河豚一样的主编莉莉姐坐在办公桌后,一脸笑意的看着我。 
“您说。” 
“简单说呢,就是托斯卡纳去不了了。” 
“什么?”这一刻的我,看起来应该比较像炸了刺的河豚。 
“原因很复杂……哎小程你听说没有,最近意大利正要进行大选,政治环境比较复杂,其实不去也罢……” 
“您别跟我整这些没用的了,到底什么原因啊?” 
“经费不够。” 
“经费不够?” 
“派你去意大利的经费,社长没有批。” 
“为什么啊?” 
“社长说我们的报社并不具备把一个专栏作家送出国去大吃大喝的能力……老实说啊,听他这么说,我还是挺心酸的,毕竟老人家已经上年纪了…” 
我拼命按住我那只想要掀桌子的手,你替他心酸?干嘛不替我心酸啊?我牛逼都吹出去了啊! 
“小程呀,你别着急,喝口茶,喝口茶。”莉莉姐把茶杯往我面前推了推,我低头扫了一眼,又他妈的是那种小旅馆里送的廉价袋装茶,这报社都开源节流到这个地步了,怎么可能没经费啊! 
“不是说不让你出国了,只是要换一个地方去而已。托斯卡纳暂时去不了,我们决定先让你去博卡拉。也是一个好山好水,好吃好喝的度假胜地。” 
我暂时松了一口气,早说不就得了。 
博卡拉,博卡拉,我在心里念叨着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离托斯卡纳很近的一个地方啊。我脑子里浮现出阳光灿烂,漫山遍野都是葡萄园的一个陌生地方。 
“博卡拉也是在意大利吗?去那里是因为那里物价便宜吗?” 
“对呀,那里物价可比托斯卡纳便宜多了。不过博卡拉不在意大利,在尼泊尔,尼泊尔的中部。” 
“尼泊尔?尼泊尔又在哪儿?” 
莉莉姐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如果河豚会笑的话,就应该是现在的她这样。“尼泊尔嘛,著名的尼泊尔呀……” 
我彻底傻了,因为我想起来尼泊尔是哪儿了。 
尼!泊!尔!从意大利换到尼!泊!尔!这差距也太大了吧?当然,我绝对不是对尼泊尔或者尼泊尔人民怀有不良情绪,而是老实说,尼泊尔这个国家,对我来说实在太陌生了,我的世界版图,是由四月的日本,盛夏的意大利,秋天的巴黎和下雪的北欧组成的,其他的国家和地区,对我来说只要给予祝福就好了,人没必要去的。 
莉莉姐对震惊中的我说:很好的地方,很纯净,是世界上幸福指数最高的国家呢,而且,从出发开始,就很幸福,不用准备什么存款证明,不用在职证明,什么都不用,准备好150块钱,就可以去办签证了。 
什么?那种地方还要签证啊?没有落地签吗?难道不是在国境边上跟卫兵们打个招呼就可以悠闲的唱着歌溜达过去了吗? 
一路脑子呆木的挤着地铁回了家,脑子里频闪着临走前莉莉姐跟我说的话:“别赌气了,你不去,好多人上赶着去呢,写促销文案的广告部的小李,想写专栏想很久了,人家还是正经科班毕业的呢,人哪,要惜福……” 
看着书桌上厚厚的欧洲lp手册,意大利的那部分,我都贴上了便签,从侧面看,密密麻麻一厚叠。正发愣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吴亚丽发来的短信:蛋清儿,路上注意安全,替我们多看看,记得多拍照片,我把这个好消息在咱们大同高中同学的q群里说了,大家都替你高兴,等着看你采风的照片!” 
看完这条短信,我又接着发了一会儿愣,然后一把抓起像砖头一样厚的旅行手册,往自己的头上砸过来,真指望着能一劳永逸,把自己从这个犯混蛋的世界里,清理出去。 
第二天睡醒,我勉强能接受从意大利改为尼泊尔这个事实了。莉莉姐说的对,我不去,有的是人抢着去。从第一次求职失败后,我就明白了和外人赌气是一件当时非常爽事后悔穿肠的事儿。尼泊尔就尼泊尔吧,也算跨出国门了不是吗。 
从北京去尼泊尔,要先去成都转机。报社给我买的是一个团购的机票,我上网查了查,有直飞的,也有从广州转机的。但是从成都转机的机票最便宜。而且,因为是团购的机票,看样子我们还要在成都临时组成一个旅行团,一起在酒店住一晚,第二天一起飞往尼泊尔,参加完两天的加德满都行程后,才能解散开始自由行。 
旅行社发给我的行程通知里写着:“欢迎各位参加成都—尼泊尔加德满都的幸福之旅。我们将带您去到幸福指数最高的国家,一起采摘幸福,抚摸幸福,零距离拥抱幸福。” 
这行宣传语,我仔细看了半天。尤其最后三个排比句,总觉得能读出隐隐的粉红色的感觉。
我把准备在意大利穿的复古款连衣裙拿出来,塞进去了一双样子奇丑的登山鞋。最后一次收拾行李时,我一边沮丧的检查行李,一边在心里想“幸福指数”的问题。本来要去托斯卡纳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悠悠的喝红酒的我,现在的幸福指数基本上是负100,所以不管尼泊尔的幸福指数是不是爆棚,对我来说应该都于事无补。 
而且,如果说到“幸福”,到底该怎么下定义呢?我已经很久没有给自己贴上“幸福”这个标签了,偶尔会有“还不错”“过的去”这样的生活感悟,但生活里充斥的更多的,还是“忍一下就过去了”这样的励志短语。说到底,日子过得和通马桶差不多,忍着上下翻飞的水花,在心里赞颂自己的伟大。我知道有些人的生活,是在壮阔的大海上扬帆远航,但对我而言,生活只允许我在马桶里活出惊涛骇浪。即使航路险峻,我闯过万难千关,也并不值得多激动的为自己鼓鼓掌。 
2011年9月11日晚8点半,我抵达了成都机场。刚走出闸口,就看到了一个老大爷举着一个木牌子,牌子上写着四个大字:“幸福之旅。”牌子四周,三三两两的站着刚抵达的团友。 
这个临时旅行团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单身女孩,大学刚毕业的样子,眼睛瞪的像猫头鹰一样四处乱扫,长的又高又瘦,头发很短,从后面看过去,跟男的没两样。除了我们两个单独出行的,还有一个摄影驴友团,三男两女,脖子上挂着5d相机,各个都背着装尸袋那么大的背包,身披冲锋衣,脚蹬登山靴,有人的背包后面居然还挂着一行军铲,这群男女各个都是一脸的严峻沉默,不就是去尼泊尔旅个游么?整的跟要去雪山深处盗墓似的。 
除了这个摄影冲锋团,我们这个旅行团里,还有一个可怕的团体,团队游的噩梦,出国行的克星,那就是——大姐团。 
我一个做旅行社的朋友曾经总结过旅行中最让人讨厌的大婶团排名,第一名:美国大姐团。第二名:韩国大姐团。第三名,是台湾大姐团。 
美国大姐团恶心人,主要恶心在视觉上。都很胖,丰乳肥臀的,一群美国大姐横跨过广场,简直就像象群慢悠悠的横穿过草原,一时间四周的空气密度都紧张了,心理上有种全世界的黄油都开始融化的感觉。 
韩国大姐团恶心人,主要是因为韩国人可能有一半外星人的血统,所以不能够很好的和其他的地球人打成一片。就算是旅游,韩国大姐们也都是统一的身穿花衬衫,扣着白檐帽,手上还戴着一副破破烂烂的白手套,活像是刚从腌泡菜现场硬给拽到了景点旁。不过韩国大姐们倒是不聒噪,顶多是进了商店以后,一群人齐刷刷的大喊一声:“药布!”(老公),就跟集体被摸了屁股似的,吓人一跳。 
台湾的大姐团,最大的特点就是吵,而且不管她们的度假地是哪儿,都要打扮成一副去毛里求斯晒太阳的样子。全程相机不离手,一刻不停的照相,照相时是一脸的淡定,扶着花儿看着天面带微笑小腹收紧,但照完以后就要立刻抓起相机查看一遍,而且查看完就要立刻重照一遍:哎呀!这张照片我脑袋后面有柱子挡到了啦!”照相——检查——重照一遍——寻找下一个照相景点,这就是台湾大姐团。 
我走到写着“幸福之旅”的拍子地下报了个到,大姐团里一个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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