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来[出版]》第20章


“你把你脖子上那个项链也给我。” 
我摸摸脖子,上面挂着一个在加得满都顺手买的镂空图腾项链。 
“干嘛?你都这样了,还想打劫我啊?” 
王灿眼睛一瞪,“赶紧的。” 
想到刚刚我对他不义,我也有点儿理亏,就把项链摘下来递了上去。 
王灿把那个镂空的图腾小扁片儿按在肚皮上,一手拿着镜子,小心的反射着正中肚皮的光柱,然后抬头看我,兴奋的一笑:“你说,我这么多晒一会儿,是不是能在我肚子上烤出一个纹身来?那就太帅了!” 
我看着拿自己肚子开玩笑,后脑勺还盘着一髻水草的王灿,一时间有点儿语塞。王灿也没打算从我这儿听到反馈,闷头开始实验。 
一起出发坐船的游客都走的差不多了,草坪上清净起来。王灿还在等着日光纹身的出现,如果这个科学实验真有效的话,我也很想亲眼目睹一个活人的肚子冒着青烟着起来。 
这时,草坪后茂密的森林里,响起了一阵铃铛声,叮叮当当的响一阵,然后消失在树林里,过不久,又在森林的另一端响起,那声音脆的特别通透。 
我和王灿同时竖起耳朵,追捕了一阵铃铛声,但王灿保持着烤纹身的姿势。铃声断断续续的响着,我越来越好奇,正好森林里走出来一个当地小男孩,他横穿草坪的时候,我凑上去拦住了他。 
“会说英语么?小朋友?” 
小孩乖巧的点点头,但一开口差点儿掀我一跟头:“What"up!Men?” 
看来旅游地区的小孩,从小都接收的是国际范儿的英语教育,我们从小学的那种“How do you do?”简直土鳖死了。 
“这个铃铛的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呀?” 
“铃声?什么铃声?” 
这时森林里正好传出了一阵铃铛的声音,我指了指树林,“你听。” 
小男孩解释完以后,转身蹦蹦哒哒的走了,临走前又甩下一句:“see ya! Pal!” 
王灿在我身后嚷嚷:“是哪儿的铃铛啊?” 
我转身看看他,“是水牛脖子上挂的铃铛。每只牛都挂一个,白天放它们进森林里吃草,去河里乘凉,晚上主人摇一摇铃铛,这些牛就沿着铃铛声回家了。要是哪只牛没回来,可以顺着它脖子上的铃铛声,回森林里找。挺好的吧?那是叫你回家,怕你走丢的铃铛声儿。” 
我觉得这事儿挺温暖的,但王灿明显兴趣不大,接着低头看肚子,嘴里说了一句:“不就是一防着牛逃跑的GPS么。那要是牛进了森林,自己把铃铛摘了呢?” 
我再次对这人的智商负值感到震惊,脑子里也不能控制的出现了牛坐在森林里,呲牙咧嘴的举着两只蹄子摘铃铛的画面。 
“牛凭什么摘铃铛啊?摘了还有家回啊?你会没事闲的把你爸给你的信用卡剪了么?一个意思啊。” 
王灿脸上的表情暗淡了一下。 
“就跟你脖子上没挂着铃铛似的。”王灿小声的反击了一句。 
我被这话堵的一愣。 
铃铛声,又响了起来,这次的声音近了很多,仿佛就响在耳旁。仔细听,好像都能听到牛群闷闷的吐气声。 
和水牛不同,回家的那个铃铛,确实早被我摘了。我出生的那个山西二线小城,就算全城警钟齐鸣,我也不会被钟声吸引了。 
很多次填表,看到“籍贯”两个字,我都会走神儿。籍贯,就是一个能给我父母陪伴,回家吃饭,每晚可以9点钟就上床睡觉的地方,但那里也是一个摔也摔不疼,跳也跳不高的地方。我不是不想回,而是回不去,在北京这座城市呆的越久,就越不能接受自己铩羽而归。 
我身上挂着的,是其他的铃铛。一个铃铛是房东挂给我的,每到交房租时,都会急赤白脸的拼命响,一个铃铛,是主编挂给我的,而且是和房东的铃铛绑在一起,有时会形成二重唱。还有一个铃铛,是北京这座城市,挂给我的,每次被它欺负和冷落的心灰意冷,想要卷着行李回家时,就算咬牙切齿的决定离开,但心里总会有一丝微弱的召唤声,就像这铃铛声一样,想要我别走,想要我留下来。 
其实我知道那铃铛声,是我摇给我自己听的。 
正数着自己身上的铃铛时,现实里的铃铛声渐近,一大群水牛从森林里浩浩荡荡的现身,脖子上挂着的铜铃相互应的响着。水牛群横穿过草坪,铃铛声连成一片,浮在半空,集结成团,撞向半空中快要下沉的太阳。 
“疼,疼??” 
身后咕咚一声,王灿捂着肚子,默默的抱着树干滑了下来,翻在草坪上。 
我凑上去一看,王灿的肚子中央,有一个被晒的通红的小圆点。 
“这也不是一下晒出来的啊?你怎么刚嚷嚷疼啊?” 
“??实在忍不住了。” 
我长出一口气,再次看看王灿,真是觉得他脖子上,除了他爸的信用卡,其实还挂着一个铃铛。这铃铛应该是某个神仙挂的,当神仙老爷每天处理凡间各种祈祷,发现俗世的人都活的身心俱疲,想要找点儿乐子,或是发泄一下愤怒的时候,都会摇一摇王灿脖子上的铃铛,让他演这么一出,给大家看。 
KC和吉普车终于出现在草坪边,我和王灿走了过去,王灿边走边揉着肚子。 
“哎,其实我晒出来的这块儿,也可以说是一纹身呢。” 
我扫了一眼,客观的说:“再怎么看,它也就是一小红点儿。” 
“咱们换个角度看啊,这个小红点儿,也可以是从遥远的外太空看到的太阳系。我自己晒出来了一个太阳系。牛逼么?” 
我点点头,我真的服了,“您父亲真是养了个好儿子,我真羡慕他。”
经过了下午的你来我往后,我以为我和王灿的关系已经趋于平和了。虽然离“有好感”还差很远,但起码看到他的脸,已经不搓火了。 
但没想到,就是在奇特旺共处的最后这一晚,我和王灿,大打出手了。 
傍晚时,kc把我们两个人接回来后,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来。我们各自在酒店里呆了一会儿,kc过来敲门,说本来酒店给我们安排了河边的篝火晚会,现在也办不成了,但明天就要走,今天怎么也得意思一下,所以请我们两个一起去看酒馆里的当地舞蹈表演,然后喝两杯,不留遗憾的离开。 
我们举着伞,和kc一起穿过雨里雾濛濛的野地和村庄,到了小酒馆,小酒馆其实是半露天的,就是一个大草棚,建在一大片空地中央。草棚外是一团雨雾,大草棚里,挂着彩灯,点着蜡烛,尽最大可能的把这个孤零零戳在野地中央的酒馆,打扮的欢天喜地,灯火通明。 
游客们三三两两的坐好后,草棚里人气变的很旺盛。因为下雨,很多活动都被迫取消,大概附近村子里的游客都集合到了这里。 
表演开始了,当地的年轻男孩们光着脚,踩着鼓声,在小小的舞台上卖力的跳。群舞和单人舞跳完后,是人兽舞,男孩和孔雀一起跳的,孔雀当然是人扮的了。跳完舞之后是喷火表演,喷火之后是舞棍,一个多小时的表演下来。男孩们的脸上已经全都是汗,但卖力度丝毫不减。男孩们跳的卖力,不由的我们也看的认真,边看边喝酒,喝彩声一阵高过一阵。到了最后,男孩们把游客一个一个抓上来,跟着鼓声围成一个圆圈,开始跟着鼓声跳舞。我和王灿都被kc推了上去,我有点儿不好意思,但王灿很放得开,边跳边加入自己设计的动作,上下甩头拼命抖什么的,看着像是被电击了。不过也没人笑话他,大家都努力跟着节奏,转着圆圈。 
舞台太小,草棚太矮,灯光太暗,跺脚时,地板上一阵阵灰跟着蒸腾起来。就是这么一个舞台,但我跳着跳着,却越来越大声的,跟着这节奏和人群笑了出来。大家都在笑着,有人不小心踩到前面人的脚,有人一边抱着酒瓶子一边跳,上台的人越来越多,鼓声越来越快,转圈的时候,我看向草棚外,雨幕和夜色混合在一起,在这片荒草原上沉默的潜伏着,但草棚里的欢乐,马力很强的向外发射。 
我一直觉得“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是一句很扯的话。心越大,你允许登上的舞台,在你眼中就越小,小到容不下身,站不住脚。 
大概是喝了酒的关系,我开始乐观了一点。我对自己说,就算回到北京后,供我卖力的舞台还是那么大,还是没人喝彩,随时会被哄下台来,但我会想一想现在,想一想曾经在这么一个简陋的舞台上跳舞的我,笑的很开怀。我可以偶尔做做程天爽。 
整个表演结束后,大家回到台下,都跳的精疲力尽,大口大口的灌着啤酒,我也不例外。王灿拎着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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