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自彩虹天堂》第54章


是数学奥赛的前夕,每个班级选出来前三名的尖子生要去赛前训练。
他站在我们家楼下,喊我的名字,我下去的时候,他递给我一本奥赛的书。
那是春天刚刚复苏的季节,下了一场雨,空气很清新,散发着麦田的味道,他站在我面前,阳光下的影子修长好看,我接过他递过来的书,和他一起去了训练的地方。
年级里的三十个同学聚集在一个小小的教室里,老师在黑板上沙沙地写字,所有人都低头算术。
梁伊源左手支撑着脑袋,右手在白纸上迅速地移动。
我望过去,他根本没在写题,他在画画,人是没有脸的,却扎了两根辫子,我一下就想到了纪梅桑。
我有些不乐意,老师问谁上来做题的时候,我故意回答得很大声,老师朝这儿看一眼,就看到了梁伊源的小动作。她很生气,立刻让他把画撕了写题目。
他不紧不慢地说:“我不撕。”
老师面子挂不住,说:“那你出去。”
他慢慢收拾好东西朝外走,老师气坏了,奥赛你不用参加了。
他连头也没回,背对着老师做了一个再见的姿势。简直帅呆了。
我不知道哪来的狠劲,我也收拾好东西跟在梁伊源后面,老师在后面喊:“格子,你要去哪里?”
我转头对老师说:“奥赛题目太难了,我做不出来,我就不参加比赛了。”
书包也来不及背上,就这么抱在怀里跑了出去,我喜欢我那个晚上的举动,那样勇敢,仿佛要去追赶我的爱情。
我慢慢地跟在梁伊源的身后,景安七中的校园,到了夜晚亮着奶白色的菱形灯,细细长长的柱子衬托着小小的菱形灯泡,那些柔暖的灯光把梁伊源的背影打得漫漫长长地俊朗。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他终于转过头来,看着我。
他说:“格子你真让我失望。”
我疑惑地瞪大眼睛。
他走近我低着头说:“指望你拿个第一名请我吃东西的,现在你也放弃了。”
我微微地笑起来应他:“我只不过有样学样。”
他说:“那我请你吃东西好了。”
我第一次和他吃了路边摊,放在碳上烤的羊肉串,香得不得了,我们坐在路边很快地把它吃完,风悠悠的,光是淡淡的,时光的印记就这样一点点地落到脑袋里。
他说:“格子,我以为你比纪梅桑聪明,原来你们都是傻的。”
他提到纪梅桑的时候我愣了一下,我撇撇嘴说:“她那是真傻。”
他问:“你不喜欢纪梅桑?”
我想了想,故意转移话题:“你刚才画的是谁啊?假装不经意,其实非常紧张那个答案。”
他停了停,低头去看地上我们排在一起的脚。
我故意试探性地问:“是纪梅桑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笑着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又是一愣。我怎么知道的?我随便乱说的,难道真的被我说中了?我有些不开心地说:“我要回家了。”
他跟在我后面走:“你生气了啊?你们女生是不是都喜欢莫名其妙地生气啊?”
我气鼓鼓地回:“你才生气!”
他大笑。问我:“你听过胡桃夹子的故事吗?”
我摇头。
他说:“胡桃夹子会带着克拉拉找到她的王子,尽管胡桃夹子并不好看。”
这个故事对于十三岁的我来说,真是太难懂了。
我并没有和他道别,我很快地回到家中,躺好睡觉。
可是睡觉的时候,我好像梦到我真的有一个胡桃夹子,它会唱会跳,会和我所有的困难做斗争,它还会给我带来一个好看的王子。
那个梦很美,和我第一次遇到梁伊源一样美,我以为那是我和梁伊源的开始,可是没想到,那就成了唯一美好的记忆。
〖纪梅桑的悲惨遭遇〗
这都起源于纪梅桑父母的去世。
纪梅桑的父母在她十二岁生日的时候出了车祸。这就说明纪梅桑成为全世界最不幸运的人。
车祸发生的那天我看到纪梅桑坐在楼下等她爸爸妈妈回来,她穿了素白的蕾丝裙子,黑色马尾辫,拖鞋松松地穿在脚上。
我坐在她旁边,她握着我的手说:“格子,为什么爸爸妈妈还不回来呢?”
那天我和她玩拍手游戏,梁伊源急匆匆地跑上来说:“纪梅桑,你快下楼,你爸妈……”
纪梅桑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好就跑下楼去。
我从楼梯口的栏杆上向下望,人群聚集,黑色的脑袋在我眼前闪来闪去,那么密集,像歌剧院红榜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字一样。
纪梅桑的哭声惊天动地,整个夜晚的星星都骤然明亮了,我站在远处,突然开始悲伤。
我蹲在地上开始哭。梁伊源蹲在我的身边扶着我的肩膀。
那天的一切就像一场梦,好像一个夜晚过去,纪梅桑那个永远满目笑颜的父母就突然消失在我的面前。
他们是在歌剧院门口左边的十字路口被车撞倒的,之后我每次路过那里的时候,都会想象他们倒在地上的情景,血汩汩地留出来,像夏日里毒烈的罂粟花。
〖梁伊源和纪梅桑的童年〗
纪梅桑父母去世后,她就被人收养了,收养她的是歌剧院的院长,也是梁伊源的爸爸。
她还是爱笑,爱做好人,她总是被人欺负被人嘲笑。
她开始在那个歌剧院里跑来跑去,很多人说她很坚强,那么快就从父母双亡的惨剧中站立起来。人们都很欣赏她,同情她。
她常常来找我,她把我当成她最好的朋友,她会给我唱她学的曲子,我端着椅子坐在房间写作业,听她的声音稚嫩地穿过夏日里的爬山虎落到耳膜中,我不做表态。
自从纪梅桑父母死后,我对那个歌剧院有关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除了梁伊源。
梁伊源是歌剧院院长的儿子。纪梅桑理所当然地就成了梁伊源的名义上的妹妹。
梁伊源长成了非常纯净的样子,拔高的个子,水黄色的衬衫,永远落在额前的碎发,走路的时候把手放在口袋里,抬眼浅笑的时候有点坏坏的小不羁。
当所有的人都说梁伊源是好学生的时候,只有我看到了他眼底的坏。只是一丝丝简约的,暮色中的淡然,摇摇飘飘地朝你的心里飘了去。
他很疼纪梅桑。
纪梅桑因为成绩差常常被老师罚扫地,梁伊源总是一下课就跑来帮她打扫。有人欺负纪梅桑,梁伊源总会冲上去和他拼个你死我活。纪梅桑简直就是最可怜最幸运的灰姑娘,当她一无所有的时候,还有一个梁伊源在身边保护她。
我们是同时认识的梁伊源,可是就因为纪梅桑遭遇的不幸,梁伊源心里的那杆秤就跑到纪梅桑那边去了。
我无法争过一个与梁伊源朝夕相对虽然傻气却又可爱,还失去双亲的纪梅桑。
我在学校里看到梁伊源的时候,也只有微微点头,当别人在讨论梁伊源的时候,我只是侧耳倾听不做任何表态。
我去查过胡桃夹子的故事,有很多个版本,而我最喜欢的那个版本就是梁伊源说的,胡桃夹子会带着克拉拉找到她的王子。王子会给克拉拉幸福。
梁伊源,他会不会和纪梅桑说那个胡桃夹子的故事?会不会在说胡桃夹子故事的时候眼睛也露出仔细的、幸福的光芒。
〖十八岁生日的草莓蛋糕〗
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刚刚考上大学,纪梅桑请我去听她第一次的正规演唱。
地点就在景光大剧院。说是送给我的礼物。
十七岁的纪梅桑已经变得很漂亮,她渐渐脱离了小时候的傻样,变得高挑迷人。
她会唱很好听的歌,是梁伊源爸爸一手教出来的,她偶尔参加歌剧院的演出,好评如潮,她的声音清亮饱满,是最青春的象征。
我开始走低调颓废路线,戴黑框大眼睛,穿宽松的日式服装,代表学校参加无数比赛,拿了好多奖。枯燥无趣地生活着。
她那天唱百老汇里面的经典剧目,从浅蓝色的灯光中一点点地走出来,睫毛卷翘,妆容精致,梁伊源站在台下,闭着眼。
梁伊源刚刚考上景安大学的建筑系。你可以了望到他若干年后会成为一位优秀的工程师。
他站在漫漫人潮中,黑漆漆地涌出让我着迷的气息,歌剧院的灯光突然让我害怕,我转身逃离。
十三岁的时候,是无聊地逃离,而十八岁的时候,是害怕地逃离。
逃离那个渐行渐远的梦,那个一直还在我的世界里浅眠的梦。
我沿着十三岁的那条街一直走,我以为我这样走就能走回我的十三岁,还能看到那时候的梁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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