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帝国[出版]》第31章


这一觉睡得很长,乱梦交错,在梦中静薇一会儿变成阮黎,一会儿又变成刁小柔,她梦见自己不断坠落,胸口像是被什么人推着,增加了坠落的加速度。 
下面是水,宽阔的、深红色的水面。 
耳边有风呼啸的声音,但她一直没有到底,她悬浮在半空中,四周景物模糊,她看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后来她梦见一个清瘦的男人站在一棵树下,穿着白衬衫。此人就是后来的小安。 
迷失
在梦里,静薇又一次看见父亲,那是1985年的父亲,年富力强、风度甚佳的廖凯。静薇还看见了苗影,她正朝着父亲站立的方向走去。与此同时,那棵树下还站立个另一个男人,那人穿着白衬衫,面容清瘦。在苗影向父亲走去的同时,静薇也在朝那陌生人行走,静薇并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朝那个方向走。 
有人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盯着她的脸看。她困极了,想要推开那人的脸,手却抬不起来。 
那人的呼吸喷到她脸上,又痒又难受。 
静薇终于醒了过来,发现外面天全黑了,房间里开着灯。邵伟涛很安静地在床沿上坐着,手边有一张报纸,大概刚才趁静薇没醒的时候看来着。 
〃你醒了呀?” 
〃原来是你在这儿。” 
〃你以为是谁呀?” 
〃做梦了,看不清那人的脸。” 
〃一个陌生人?” 
〃穿着白衬衫,人很瘦,我从来没见过他。” 
邵伟涛说:“你做了奇怪的梦?大概是命运的安排,白天我在家里睡觉,也做了很怪的梦,梦见我站在一棵树下,你朝我走过来,说要分手。然后你就不见了。” 
〃可是,那个站在树下的人不是你。” 
〃你梦里也有一棵?” 
〃有一棵树,但那个人不是你。” 
邵伟涛忽然有些明白了似地问:“这么说,分手的事是真的?” 
静薇把脸扭向另一边,不愿正面回答他的话。她感到有人正在使劲摇她的肩、推她的背,像是要把她揉碎似的。 
那一夜,静薇还是忍不住接受了邵伟涛。只要一有肉体接触,事先想好的事就全不是那么回事,乳尖被人捏在手里,只要指尖那么轻轻一捻,身体里就有许多扇小门依次打开,那些美丽的小门铃咚做响,相继发出好听的声音。 
他的手真是带电的手啊,他摸过的地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腿不是原来的腿,胳膊也不是原来的胳膊。 
静薇白天睡了一整天,到晚上来了精神,像个精灵似的上蹿下跳,话也特别多。她打开音响大放情歌,又让邵伟涛跟着一起唱。折腾了一阵,安静下来,看看时间也快11点了,静薇的情绪180度大转弯,忽然躺在沙发上,不动了。 
〃哎,你这人神经病呀,”邵伟涛用手中那支又粗又长的麦克风捅捅她,说道:“又哭又笑,满脸放炮。” 
〃今天晚上,你别走了行吗?” 
〃那可不行,她管我管得很严的。” 
〃那你能呆到几点?” 
〃12点。12点行吗?” 
〃随便。” 
在剩下的一个小时时间里,静薇每过5分钟就要催邵伟涛一次:“你该回去了”,“快走吧快走吧”。 
给她这样一催,邵伟涛反倒不想走了。他给家里打电话说今晚不回去了。这个电话是趁廖静薇上厕所的时候打的,静薇很想知道邵伟涛是如何跟他家里那位解释的,可惜上厕所小便,出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打完了。 
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那一夜幸福的酣睡之后,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他们是在接近早上9点的时候才醒的。睁开眼睛,静薇看见自己的身体和一个男人的身体紧紧缠绕在一起,不觉得心中一动,她想起《失乐园》里那对男女最后死时的情景,他们的身体彼此缠绕在一起,然后变冷、变硬,直到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 
男人慢慢地醒开眼,慵懒地看着她,问: 
〃小脑袋瓜里想什么呢,眼睛骨碌骨碌地转。” 
女人说:“想你。” 
〃我在这儿呢,你还想。” 
〃就是要想,你别管。” 
〃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一夜没睡。” 
〃为什么不睡呀?” 
女人突然笑起来:“哎呀,骗你呢,我睡得特别好,连梦都没做。” 
男人看看表说:“我要迟到了,咱们起来吧。” 
在这样一个慵懒甜蜜的早晨,一个幸福的男人从白皙温柔的情人的床上爬起,穿着拖鞋和睡衣,打着长长的哈欠,站到窗边。透明的窗纱过滤着窗外过于强烈的光线,把较为柔和的光和影投射到他脸上,他又打了一个哈欠,然后下意识地隔着窗纱望楼下张望着。 
邵伟涛忽然之间大惊失色,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申思怡那辆大红跑车正停在楼下。 
两个人吓死了,不敢出门,分别往各自单位里打电话,请半天病假,说是突然之间牙痛,要到医院去看牙。男女都是这个理由,也都说得通。半小时之后,申思怡从楼里出来,依旧是前呼后拥,静薇在前呼后拥的人堆里,看到了朴刚的身影。朴刚是廖静薇的大学同学,申思怡公司里的上层人物。 
邵伟涛松了一口气说:“原来她是到楼下银行办事。” 
静薇说:“吓死我了。” 
〃她的化妆品生意越做越大了,可是,对她的事我一点也不感兴趣。” 
静薇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她说:“邵伟涛,我看我们还是分手吧,我不想像这样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听了她的话,邵伟涛半天没出声,沉默了一阵子,他问:“为什么又提分手的事?” 
静薇好像陷入回忆似的,眼光里隐含着另一种东西。 
〃我父亲在你这个年纪,也曾经遇到过一个女人,他们的爱情故事在当时轰动一时。就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出现,我父亲再也不肯回家了。”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不想做那个使我父亲不能回家的女人。” 
邵伟涛一下子抓住廖静薇的手,情绪激动地对她说:“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你父亲和你母亲之间,如果原来感情就很好,是没有女人能把你父亲抢走的。而我和申思怡之间的结合,原本就是个错误,要不是因为那个没有父母的小孩,我们是不会结合的。申思怡利用了我的善良和懦弱,但我不甘心这辈子就这样被她安排了。 
” 
这时候,他们恰巧听到音响里传来的一首歌:《你是天上最远的那颗星星》,这首歌是朱小姐点给项先生的,她说:“虽然今生今世我们不能生活在一起,但我永远爱着你,默默地祝福你。” 
你是天上最远的那颗星星对我 
我们中间隔着几百万的光年 
今生今世已经无法越过, 
你是天上最美的那颗星星对我 
我们中间隔着无数的世代的传说 
今生今世仍然没有结果。。。。。。 
听完这首歌,他俩忽然就不想说话了。虽然相爱着,但他们似乎已经意识到两个人之间“今生今世没有结果”的结局了。 
树下的白衣是谁
办公室的电脑总是开着,里面的电子邮件像是快要爆炸了,多得看都看不完。静薇一早把它们一一打开,浏览一下重要的稿件,删去一些多余无聊的东西。有时文字看多了,脑子木木的,就对着电脑屏幕发呆。闲下来的时候,静薇总是在想梦中出现过的那个站在树下穿白衬衫的人到底是谁。那人到底是谁?是霍雨晨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几天之后,静薇知道了,那人是即将进入她生活、攫取她生命中一段岁月的年轻男子小安。 
事情得从朴刚的一个电话说起。 
朴刚虽然是廖静薇的大学同学,但平时两人的来往并不密切,那一天朴刚却一大早往廖静薇的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问静薇想不想去看看一个现代艺术展,他手里有几张票,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去。那两天邵伟涛正好到外地去出差了,静薇无事可做,就一口答应下来,下午三点在美术馆门前见面。 
五月的天气,外面艳阳高照,街上已经有很多女人开始穿裙子了。静薇那天穿的是一条简单的牛仔裤、黑背心和一件紫色的小外套。27岁的静薇已经不那么害怕紫色了,16岁那个“紫少女”已像一条阴暗的紫色影子,从她身体里脱胎而去,虽然她用了许多年时间摆脱“怀孕少女”的阴影,可她终于还是走过来了,现在她看到紫色的反应跟常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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