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别和我说话》第56章


她特别选了清晨离开,六点钟。周六的霍格沃茨校园里静悄悄的,学生们还没起床,雨下了两天,空气里都是湿润的水汽味道。天没亮,走廊里还点着夜灯。她准确地选了最近路线,走过一段又一段的路,下楼梯,拐弯,细长的铺着地毯的连廊。她走得很快,但尽力不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很轻微。
其实,她没有想好下一步怎么办,她只是查到了最近一班从霍格莫德车站开往伦敦国王十字车站的火车将在这周六的上午九点启程——这不是每天都有的。
她几乎毫不犹豫地决定搭上这班车,她连到了伦敦后是立即转车去其它地方还是找个旅馆先住几天都没想好。那天斯内普说对了,她没钱,古灵阁里的存款只有两位数。奥里·埃法有些财产,比如那栋没人住了的房子,或者还有银行户头,但她没去仔细了解过。魔法部在奥里·埃法的案子宣判后,把他的财产资料统一装在牛皮袋里,交到了塔·埃法的手上。他被判终身□□于阿兹卡班,按照法律规定这意味着他在古灵阁的财产被封存了。不过塔·埃法作为唯一继承人是可以取出来的,只是她从未打算这样做。她连查一查他在古灵阁的钱有多少的兴趣都没有,至于麻瓜世界的房子,就永远放在那里吧。
她快走到校门口,觉得身上轻飘飘的。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在意了。在这个世界上,她重新回归了孤独。这种感觉来得很强烈,非常强烈。不过转念一想,她本来就一直孤独。那些关于她可以获得幸福的想法都是假象,现在假象被戳破了。她痛苦,但并不慌张,她能够承受。
她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打起伞走进了雨中,走了几步就停下来。雨滴扑打到伞面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响声,她随着这节奏抽了一口气。
邓布利多、麦格、弗立维、斯普劳特、海格……还有其他的教授,全都撑着伞站在那里,天还很暗,但她看清楚了海格的手里还拿着一束花。
“我们知道你今天早上要走,都决定来送送你。”麦格等她走近一点,轻快地说着,接着温柔地拥抱了她。
她从麦格那里抽身,又融进了斯普劳特的怀抱,再接着是弗立维……她听着他们对她说着那些情真意切、依依惜别的话。
海格给她送上花,遗憾地说着就是有些太湿了。她微笑起来,还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最后是邓布利多,他们依旧拥抱,只不过他在抱着她的时候还轻轻地拍了几下她的后背。塔·埃法有些歉疚,她在应聘时对他的那些承诺,成了一纸空文。她像个骗子,骗到了霍格沃茨的教职后又轻而易举地遗弃了。
出乎意料的是,邓布利多没有再重复前面种种措辞的告别语,而是声调轻松地说:“祝你过个快乐的周末。”
塔·埃法微微一愣,点头。
她会想办法过个快乐的周末,也许她会在伦敦的街头闲逛一天,然后坐在一家咖啡馆里发呆到深夜,不去思考任何事,直到她用突然涌起的勇气决定下一步行动。
她挥手与伫立的人群最后作别,然后悄然抬头望向被当做背景的霍格沃茨城堡。
天未亮,城堡在雾气的掩护下,平静地站在那里。
而他没有来送她。
不过塔·埃法自嘲地分析,她早就该知道会这样。那天晚餐时她在教职工席宣布自己离开的时间,他没有反应,一直一言未发。
其实他们这段时间也说了不少话,从他答应替她代课开始,他们为了课程内容的顺利转交承接又一起工作了几次。好像回到了在她读书的时候,她居然再次在非授课时间,在地窖里穿梭来去。
她会忍不住仔细观察他,只因为这大概是最后能看见他的机会。她会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试图在心里把他的眼睛完完整整的记下来。可是她记住的只有黑色,黑色,还是黑色。她觉得自己看不出他的情绪,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当她回到房间里再次拿出画纸试图把画给画完,给她画的那些轮廓添上眼睛时,她依旧没法动笔。
最终,她放弃了。
现在,天开始变得蒙蒙亮。塔·埃法从出了校门后,就放慢了速度,朝着霍格莫德车站的方向,一步步地走。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她穿着雨靴,偶尔踩在泥地里,溅起几朵泥花。周遭很安静,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有几次路旁的草丛里突然传出来异响,一两只小鸟或小动物窜出来,快速逃走了,她连看也没看清楚。她有几次出现了幻听,觉得身后似乎有脚步声,但她知道那不过是幻觉罢了,懒得转头去看一眼。
她走了很久,当她终于走进车站的时候,天已经彻底亮了。她在进站口买了票,上了站台。坐到长椅上等待之前,她在小食窗口买了一个热狗——她还没吃早饭。
她坐下来,咬了一口,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流到了冒着热气的热狗香肠里。她仔细看了一下,才确定了是自己的眼泪。
什么时候突然哭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认定自己没感觉,心除了在跳动以外,并没有什么异样,依旧很沉。
也许只是雨水从额头上滴落。她又狠狠地咬了几口热狗,干净利落地吃完。
站台上只有两三个人在等车,她把挎包抱在胸前,深呼吸。
“呜——”鸣笛声响起,火车缓缓进站。她起身,走到站台边缘。在站台和轨道交接处,屋顶没有盖到的地方,她愣愣地盯着从瓦片上垂落下来的雨水形成的雨帘,看着掉在地上的水滴又被溅起、分解成更细碎的水粒。几个乘客陆续上车,检票员站在车厢门口,穿着雨衣看着她——只剩她没上车了。
她本想打伞穿过雨帘、迈过这最后一米的距离,抓着雨伞的手却最终没有举起来。她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走进雨中。
她伸手,摸了摸停在站台上的火车,铁皮冰凉,带着雨水的湿腻感。
“小姐,上车吗?”穿着制服的检票员高声问。
她摇摇头,随即又哑然失笑,朝着那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人点点头。
雨水正热情地顺着她的衣领灌进她的衣服里,她又打了个寒颤,然后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气,把目光投向车厢口。她不会再回头看一眼身后,这是她最后的决定。
她举起票,放进检票员的手里。
第54章 (三十一)知觉
“你爱我吗?”我张嘴,不停地说同一句话:“你爱我吗?”
他背对着我,我们站在雪地里,举目四望都是一模一样的景象,满天的雪粒在空气里飞舞,近处是白色的,远处也是白色,白得迷迷糊糊,看不清楚天和地的界限。
“你爱我吗?”我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可声音却还是响起来:“你爱我吗?”
那声音像是知道我用手捂住了嘴巴,堵塞了它的出口,于是奸诈地滑回我的喉咙,接着是心。我感觉到它躲在我那颗跳动的温热的心脏后面,犹犹豫豫却继续清清楚楚地响着:“你爱我吗?”
我跪倒在地,把地上的雪一把把抓到胸口,撕开衣服,把雪贴到□□的□□上方。我想用一切阻止这个声音响起,冰冷的心,到底有没有用?
“你爱我吗?”手掌心里的雪融化了,顺着胸口的弧线向下方流去,像是一行行的眼泪。
我哭起来,真正的哭。
我埋着头,双手撑在雪里。
“你爱我吗?”我的声音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哭泣,竟然在语调里也带上了哭腔,“呜呜呜,你爱我吗?”
我头疼欲裂,已什么也感觉不到。周遭一切与我无关,除了那个声音,它在哭。除了冰冷透了还在淌着雪水的心,它停止了。
“你爱我吗?呜呜呜……”
我醒来,意识先苏醒,接着才是身体。
我躺在一张床上,第一眼先看见的是天花板,很熟悉的纹路。
蜘蛛尾巷。
“为什么?”我用干涩的声音问,“我在这里?”这是他的卧室,我躺的是他的床。
斯内普抓着我的一只手,摩挲着。房间里很亮堂,照得他的眼眶发光。
“你睡着了。”他声音很轻,像是踩在了棉花地里一样起起伏伏。“你在沙发上睡着,我怕你感冒。”
我想撑起身子和他平视,挣扎了几下却没有起得来。没有力气,没有任何力气,总是这样,起床的时候浑身软得不像是自己的。
“我睡了多久?”记忆回笼,我突然醒悟过来前因后果。
“不到两小时。”他说,“你睡得很香。”
我有些怀疑他的话,梦境虽然走远,但那个声音却仍旧在我的耳畔绕圈。
你爱我吗?多愚蠢的一句话!
为什么在梦里,我永远都不能嘲笑自己?
他替我压被角,仿佛完全没发现我的意图其实是起身。我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上面干了几块裂口的死皮。“我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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