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爱,让我们相遇》第58章


谷雨心里大跳了一下,她咧开嘴想笑,却又几乎要哭出来。“对对对,”她说,“就是那个小七,她在哪儿?”
对方说那个姑娘不是他们团的,就是来客串了几次。她是自由人,一向是这个团窜到那个团的。“她不就住你们那里吗?你怎么到我这儿找她?”
谷雨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住哪儿?”她屏住气问。
对方说:“她住白桥啊。没有错,我们就是去那里找的她。”
谷雨走过那座桥,走过很长的棚廊,沿着长长屋檐投下的阴影走在青草凄凄的石板路上。她怀里抱着阿尔芒,抱得累了,就放它下地自己跑。阿尔芒出来放风,乐得一颠一颠。
她走过那棵大榕树,榕树生在四方形的广场上,四周很空,几条小路四通八达,指向不同的地点。白桥不算大,但往里走也深得很。初见面时,韩默愈就这样对她介绍过。
她这么可笑,住了两年,一回也没去过那深处。
越往里走越是荒芜,基本上有人到了这里就会觉得没路而掉了头。她停下来四面看看。阿尔芒这时却兴奋起来,一路地嗅,并往左边的小道上走去,她毫不迟疑地跟进去。
这里一半的房子空着,等着拆或者等有人买下改作酒吧客栈。这地方是半开发的,过几年再来看,也许会变一个样子。
她继续往里去,眼前开朗了一点,有一片小菜田,还是有疏疏的几户人家在这里住。再走几步,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混合着熟悉的药香与花香,与她自己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从一扇蹩旧的门里传出来。
阿尔芒向那扇门直扑过去,前爪搭上房门。
谷雨过去,敲了敲门。门应声开了,却没有人,只有一只黑猫懒洋洋地躺在地上晒太阳。她的呼吸窒了一下,嘴巴里“呼哨”一声。黑猫嗖地抬起脸,冲着谷雨看了一会儿,一个激灵爬起来,接着尾巴翘起,“呜”的一声,没有一点犹豫,一道箭般地奔出门,钻进她怀里。
旁边的一扇门也开了,一个头皮青溜溜的半大男孩看着谷雨问:“你找谁?”
谷雨一时说不出话,对着他将怀中的黑猫亮了亮。黑猫此时已一跃下地,与阿尔芒互相凶了一阵,一前一后追逐起来。
那虎头虎脑的男孩说:“哦,你找她啊,她们今天有演出。”他报了个地址给她。
傍晚的时候,谷雨出现在离此地20里地的剪彩仪式上。
当地一座大楼要起地基,按风俗,要好好热闹两天。谷雨赶来的时候,表演已过大半。此前她紧赶慢赶,搭了几辆顺风车,才在落日之前赶到。
谷雨远远地看到高高的台子上有一群穿短裙的姑娘正跳健美操,她们齐刷刷地亮出大腿。旁边几个小伙子打鼓,不伦不类的一个组合,台下也是一个个仰面兴奋地围看,阵阵叫好。
谷雨挤在人堆里,她踮着脚看了看,又挤出人群,绕了一圈,再次奋力地挤进人堆。她的目光一点一点地梭巡,一个一个地注视,终于,停在台边的一个女孩身上。
那女孩穿着一套合身的连体衣,没有像那群跳“大腿舞”的姑娘一样只裹住三点,不同的是她戴了一顶银色假发。她上台的时候,音响里放出一支Sealed With A Kiss。悠扬的调子让人群静了一静,她的背后随即飞起一群彩色鸟雀,不知是什么品种。人群呼叫起来。
女孩伸出胳膊,游弋自如地让那些鸟儿停在她肩上、胳膊上、手上,嘴里呼哨出声,鸟儿围着她飞舞起来。后面忽然有鼓点急促地响起,压住了乐声,女孩随着那鼓点节奏,闪电般伸手捉住了一只鸟,接着又是一只……台下轰然喝彩起来。
主持人拿着电流丝丝的话筒在台边说,这个节目叫“百鸟朝凤”。
女孩鞠了一躬,她的脸上画了油彩,看不出表情,那低垂的眼睛和松弛的嘴巴,显得仍是心不在焉。下台的同时将假发脱了下来,露出穗子般的发梢。
谷雨感到一股热慢慢地从胸中升起,快速地蔓延到了眼睛里,视线模糊了。她想,两年的时间,这人竟成了个表演者,用油彩画出面具,因此可以不用对人笑,也不怕被人认出。原来这人竟一直在她身边,在距她咫尺之地生活了两年。
表演完毕的女孩此刻蹲在一个角落里不知在整理着什么。她似乎负担着音响和监场的任务,时不时地站起来冲后台喊一声,又站在调音台旁指点一番。她站起来的时候可看到背影瘦削,蹲下便旁若无人,似乎锣鼓喧天都不干她的事。
谷雨的视线随着她上上下下。
人终于散了,满地爆竹红屑和花花绿绿的彩纸,夹杂着一些宣传单。女孩没有马上离开,她弯腰一样一样收拾满地的衣服、道具和杂碎,又将几只乱跳出笼的雀儿捉进笼子里。音箱里悠悠地正唱着几句“Yes it"s gonna be a cold lonely summer,But I"ll fill the emptiness,I"ll send you all my love everyday,in a letter sealed with a kiss”。
女孩的身体随着有一些自在地晃动,显得很悠闲。在肩膀的一些左右摇晃里,她依然有了一个下意识的反应,像是一个无声的提醒,她回过头,便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谷雨。
谷雨抱着一条金色小猎犬站着,脸因背光而显得暗沉沉,背后是倾泼一般的漫天晚霞。霞光的边缘被点燃一样冲出金光,但即刻就要被吞噬,沉入紫红与苍蓝不停变幻的云层底处。
女孩将手上的最后一只雀儿扔进笼子里,慢慢地站直了身子,又将脚边一团海报幕布踢开。脸上竟是丝毫意外也没有,似乎等着谷雨说话。
但谷雨一声不出,喉头痛得厉害,要开口除非把那硬块先抠出来。
她俩面对面站着,风似乎静了片刻,夕阳悄悄地移动,将一个人的影子投到另一个人的脚下。阿尔芒喉咙里发出低吼,“呜汪”一声挣脱了谷雨的怀抱,直向着对面的女孩扑去。
终于女孩涂满油彩的眼睛一眯缝,一丝笑从昔日的表情里透了出来,她开了口,还是慢悠悠,不紧不慢的。
她说:“哟,还哭哪。”
Chapter 9 世界不完美,生活也就难免有缺憾
小七站在院门口,仰脸看着那牌子,念:如意。
谷雨站在她后面的一步之遥。新月刚刚升起来,在楼层的后面露出一点钩影,树的影子黑黢黢的,又沾染了一点黯淡的红灯笼,有一点超现实的画一样的意境。
谷雨觉得今晚的“如意”有点不同于以往,她在这里住了两年,认识这里的每一个清晨和日落,熟悉每一个夜晚,今天却有了一点变化。她越过小七的肩膀看去,觉得自己是在用小七的眼光去审视,于是一切有了新的含义。她看到的是小七眼中的“如意”。
阿尔芒还沉浸在亢奋中。从见到小七起它便一直蹿来跳去,从身体深处透过长长脖颈发出压低的咆哮,又摇头晃脑,接着抱住小七的腿再不放了。
小七轻轻地踢了它一脚,终于还是抱起它来,忍耐着阿尔芒的热气和咝咝的舌头,说:“这狗倒有良心。喂了它几天,这么久了还记得我。那个王八蛋莱斯达就隔三岔五跑出去招惹母猫。”
“莱斯达比你义气,莱斯达还知道来认我,不会躲着我。”谷雨一面说着,一面拉桌子放茶具。
她的动作有一点重,有点摔摔打打,像是代替了嘴巴在发作。小七看着她布置,她像当地人一样穿件花布罩衫,头发挽在头顶,灯下双眉修长,转来转去地将各处拾掇。腰身和手臂都舒展得像舞蹈动作一样。
小七说:“我可没躲着你。”
谷雨一脚将地上的开关踢开,一手“哗”地又把水拧开,说:“来洗脸!”
小七不跟她计较,还是去把脸洗了,洗掉那些油彩。
谷雨看着她洗干净后的脸,眉毛很淡,皮肤有点粗糙,眼里还是什么也装不下似的,看着仿古的青砖和洗手池,墙壁上挂的水彩画,眼光各处掠了一遍,就算是全看过了。
她还是拉着小七楼下楼上地参观,看她的店,看她的摆设,还卖弄她的手艺。
一丛兰草从屋顶垂下,被顶上的一盏宫灯映出红色。四壁满满垂着她串的珠子,打的结子,地上一码码堆着材料和香料,一些设计图纸靠墙码好,是一个整齐规制,心里有谱的人对未来的设想。
小七默默看过一遍,推开雕花窗格,那延伸出去的宽宽窗台上的一排多肉植物,装在丁零当啷的小罐子里。
“是个老板娘了。”小七说。
“不是老板娘,”她纠正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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