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扉页》第79章


李琊不知道他的小小想法,接着说:“以前最讨厌医院,现在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还是讨厌的好,少生病,长命百岁。”
“我才多大啊,就祝我长命百岁。”
离开医院时,手机铃声响起,李琊看了来电显示,悄悄瞥了旁人一眼。
叶钊抬眉,直接拿过电话接听,“是我。”
电话那边的人显然愣住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们在一起?”
叶钊冷淡地“嗯”了一声,也不听对方讲什么,直接说;“有空的话,晚上吃个饭吧。”
李琊闻言,很是惊讶,“喂。”
叶钊利落收线,将手机还给她,“怎么?”
“为什么要吃饭?”
“你不是担心他?总要见一见的。”
李琊差点儿忘了那场小小风波,这样一想,假期似乎太漫长了。
*
金鱼胡同里一间粤式餐厅,讲着广东话的服务生领客人落座。
待服务生离开,李琊打趣道:“这儿人均消费比我们一场演出酬劳还多,叔叔真有钱儿。”
叶钊笑笑,“该花的就得花。”
李琊讥讽似地说:“您真给唐季飞面儿。”
叶钊还是笑笑,转移话题
说:“你发没发现重庆和北京有什么不同?”
“吃食吗?大概一个是不讲究,一个是荒漠。”
“倒没说错,不过北京讲究,你看啊,吃法餐得讲法语,吃粤菜得讲粤语,不然显得不够高级。”
李琊抿着唇笑,“你有时候真的很刻薄。”
叶钊颔首,用广东话说:“多谢你赏识。”
李琊回敬,“唔该晒。”(谢谢)
唐季飞一来便瞧见他们的浓情蜜意,冷着脸走过去,不甚客气地说:“堵车,耽误了会儿。”
叶钊点了点下巴,“坐。”
唐季飞拖开椅子落座,自顾自招来服务生点单。
李琊凑近看了看,回头问:“你想吃什么?”
叶钊浅笑,“随意,点你喜欢的就好。”
唐季飞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短暂的对视好比地下拳击场,签下投名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直到中间的人欣然地“啊”了一声,他们各自收回视线。
李琊指着名作“虎爪珊瑚翅”的图谱说:“吃蟹吧,还有这个蟹黄的‘翡翠牡丹’。”
餐食上桌之前,服务生送来开胃小菜,三人连忙动筷。倒不是饥肠辘辘,而是为了显得不那么无事可做、无话可说。
李琊受不了这异常冷的气氛,起头说:“你为什么要帮警…察做事?”
空气似乎更冷了些。
唐季飞咀嚼着食物,皱眉说:“和你没关系。”
李琊噎了气,又问:“你碰了?”
唐季飞停筷,看着她说:“怎么可能。我假装鼻吸了,他们还想我注射,你来得巧,救了我一回。”
李琊点头,正要说话,叶钊似笑非笑地说:“运气挺好。”
唐季飞不愿这时同他掰扯,按耐住脾气说:“我有我的原因,山茶本来不该来的。”
李琊无言,想了想说:“唐季飞,上句说我救了你,下句就说我不该来,你人格分裂?”
“感谢你,行了?”
“你……”
叶钊打断即将来临的争吵,“喝点儿?”
李琊惊讶地回眸,他挑着眉梢说:“你不能喝。”
她不满地撇嘴,“嘁。”
唐季飞扬声唤服务生拿来酒单,指着四位数的白葡萄酒名目说:“吃蟹配白葡萄酒最好。”
李琊低声说:“喂,你有病吧。”
叶钊浑不在意地说:“可以,很讲究。”
李琊更吃惊了,“有必要吗?”
服务生不知如何是好,叶钊示意他去拿酒。
李琊看了看左右的人,不解道:“你们都有病是不是。”
叶钊笑了一声,“小孩么,偶尔得惯着。”
唐季飞一听,拍下筷子,怒目而视道:“谁他妈是小孩?”
叶钊轻描淡写地说:“不是讲了‘妈’就不像小孩了。”
唐季飞立即起身,李琊好生拉拽才让他重新坐下。
她摇头道:“行,我看我有病。能不能看在我这个病人的份儿上,让我好好吃饭。”
唐季飞仔仔细细看她一番,“你生病了?”
“小感冒。”
“注意点儿啊你,最近的流感很厉害,严重了解不了活儿。”
李琊想,这就是唐季飞与叶钊最大的不同,如粤菜与川菜,一个过于讲食材,一个过于重调味,一个过于务实,一个过于关心。
*
餐食与白葡萄酒传上桌,氛围稍活络些了,大多围绕李琊做过的荒唐事展开,什么喝醉了跌进马桶,把别人电话号码写进女郎小卡片,四处张贴演出海报被罚款……
唐季飞讲得有兴致,叶钊听得也很有趣味。李琊看他们好不容易和平相处,难得不出言反驳,任自己变成笑料包袱。
也是在三人共处的时候,李琊才感觉到与叶钊的年龄差距,他讲话很有方式,什么时候该附和,什么时候该戏谑,如同机器人的精密计算,分毫不差。他令笑料更好笑,令夸张更夸张,也令不存在的情谊恍然存在了。
在她看来,这些分明通过经历打磨出来的圆润,却简化成了销售的职业病。她不是很习惯他的这一面,亦不是很喜欢。但想着在她面前,他还是有棱有角的叶钊,宽慰自己释然。
意料之外的,晚餐在欢声笑语里结束了。
叶钊去付账单,唐季飞将李琊拉到一旁说话。她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奇怪道:“说啊。”
他“嗯”了半秒,慢吞吞地说:“抱歉……打了你。”
她摇头道:“是我犯糊涂,活该。”
“还有,真的谢谢,我不是你我可能就遭了。”
“你……算了。”
叶钊走来,多了喝几杯的唐季飞拍着他臂膀,同他称兄道弟,“怎么说以后都要常打照面,过去的事儿都翻篇了,我也不计较,还是称您一声哥。”
叶钊说:“随你,不给山茶添麻烦,都好说。”
李琊见他们并非假意和解,告知一声,轻快地往洗手间去了。
唐季飞将视线从她的背影上收回,轻咳一声,“你和她住一起吧?我平时事情多,没法儿时时刻刻看着她,你替我好好管管。”
叶钊听着这些话,认为他的确就是个自大的小孩,淡然地说:“没什替不替,山茶在我这儿很乖。”
唐季飞一愣,又听见叶钊话锋一转,问:“你不会平白无故帮人做事吧,为什么肯做线人。”
唐季飞犹豫片刻,说:“叶哥,真不是我不想说……”
叶钊说:“关于山茶?”
唐季飞真真儿有点儿讨厌聪明人,他虽不愚钝,但算不上顶聪明,凡事都要琢磨再琢磨,比如他对山茶到底是什么感情,在利物浦躲了一年才彻底想明白。
他收回思绪,说:“这儿不方便说话,我等会儿还要去趟香山,你十二点来我住的地儿。”
叶钊没想到他有说的打算,点点头,“好。”
李琊出来时只见着叶钊一人,无奈地说:“唐季飞这人真烦,神神秘秘的,转个背就不见了,搞不好别人以为他是好莱坞电影里的狗仔。”
叶钊为她的比喻轻笑出声,“不该是小说里的私家侦探?”
“谁的小说,钱德勒?侮辱马洛了。”'17'
“吸吸鼻涕。”
李琊慌张地摸人中的位置,发现自己被捉弄后,没好气皱鼻子,“你是小学生吗!”
叶钊喜欢看她不满的表情,嘴唇、鼻子、眉毛蹙成一团,眼睛瞪大,很有生气。
他忍不住刮她的鼻梁,“走了,小宝器。”
难得听他讲方言,她慢半拍才回呛,“你才是宝器!”
四川话里的“宝器”,时而是笑别人傻,时而有亲昵意味。但他说的“宝器”,其实指的是原意——我珍贵的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17'菲利普·马洛:《漫长的告别》中的人物。
第六十四章 
唐季飞二十三年的生活,有大半都在漂泊。十五岁离岸,寄住在姨父家;十八岁辗转至广东,帮姨父打理事务;二十一岁回到重庆,准备接班;二十二岁逃亡利物浦,之后来到北京。
除了这两年,他在哪儿都受着少爷待遇,也除了染毒瘾——家训严明禁止,他的幺叔就是这么走的,还有一位二叔在金三角地区,纸巾下落不明——他什么都做过。
追根溯源,他可谓是衔着“黑”金汤匙出生的。庞大的家族体系如一张巨网,他早已卷入其中,无法逃脱。
其实在二十二岁之前,唐季飞也没想过逃脱。不管做事时有多阴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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