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扉页》第88章


叶钊揉了揉她的头发,“陪你再睡会儿?”
“好。”
躺下来,彻底躺下来,陷进柔软的弹簧乳胶床垫,叶钊重返真实,又更似落入梦境。他拥紧笼一层浅淡香波气息的枕边人,犹如拥抱了童年的最后一颗奶糖——最纯粹、最珍贵,却又最易化的。
&;nbsp网址:接下来的一些时日,叶钊频繁参与社交,说是这个饭局有哪位前辈,那个活动有什么负责人,不得不去、无法推脱,竟比初来那会儿拓展事业更忙碌。
李琊奇怪道:“你们做学问、搞艺术的,怎么跟生意人一样天天应酬。”
叶钊半是玩笑半是自嘲地说:“交际是所有籍籍无名的人赖以生存的方式。”
李琊晙了他一眼,“要怎么样才算名声赫赫,上福布斯?……不对啊,你别不是在挣快钱吧。”
叶钊愣了愣,“什么快钱?”
“商务应酬里的陪客之类的,就需要形形色色的角色来热场,‘籍籍无名的作家’算是所需角色之一?”
“官场看多了?”
“那要我怎么想。难道你有情儿了?”
叶钊掐了掐她的脸蛋,“是,我傻了瞎了聋了还是失心疯?”
李琊笑起来,提着他的腰背往外撵,“滚吧。”
*
春寒料峭,返工返学返家的人回到地图上标记着星星的城市,犹如千万只蚂蚁,只见乌黑黑的一片涌动,密密麻麻令人战栗。
输入胡同的小脸门儿的食店陆续开市,早点有白糕、包子、豆粥、豆汁儿,零嘴有麻酱烧饼、糖火烧、咯吱盒、烤板筋,走走停停吃吃,晚间再买只扒鸡回家,市民美食爱好者定然大呼过瘾。
现在这些吃食都摆在一方茶几上,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引人来尝,心灰意冷地散了热气。
李琊杵灭烟蒂,拍拍手去拆包装袋,拿出一块层卷薄脆的咯吱盒,嚼出清脆的声音。她不能再刻意得问:“你们不吃吗?”
唐季飞看了看其余的人,导游似地指着各个包装袋介绍,“顾妞儿爱吃的糖火烧,季超爱吃的烤板筋串儿……还有半只鸡,我都买来了,年前你们走得仓促,今天就当我们团年,都说说话行吧。”
季超笑笑,拿了一袋吃食,连说“来”,又道:“边吃边说。”
顾襄双手抱臂,淡漠道:“说什么?”
李琊轻笑一声,“怎么过了个年,您火气还是这么大啊,我到底哪儿有得罪?”
庞景汶唯恐她们吵起来,连忙说:“按惯例总结工作吧,我先来说。这次的封面是我来设计还是换别的方式,照片什么的?”
顾襄说:“着什么急,专辑都还没录完呐,原定年前录好的,不是拖了么,租录音棚的费用又多一笔。”
李琊眉梢一挑,说:“你这意思怪我是吗?”
顾襄弯了弯唇角,“不敢。”
季超来打圆场,“我这儿也没别的人,都把话敞开了说吧。”
李琊点头,“嗯,你们对我有什么意见尽管说。”
顾襄点燃一支烟,缓缓开口道:“既然不放我的歌进去,共同作曲那首也不要放了。”
李琊皱眉说:“我已经解释了,你们每个人都要求放进来,我首先得根据整体来判断吧,然后还得均衡各自的分量。不是不愿意收录你的歌儿,如果你这样认为,我真的无话可说。”
顾襄说:“我尊重你的决定,你能不能也尊重我?那首歌儿我真不愿意让你的词儿给糟蹋了——”
李琊不可置信地说:“糟蹋?”
顾襄点头,“我不想那首歌儿成了你写给男人的。”
李琊呵笑道:“原来你们不是对我有意见,是对叶钊有意见啊。”
季超轻咳一声,“不能这么说吧,我感觉你最近确实比较心不在焉。”
顾襄说:“为了给男人洗衣服导致排练迟到的人,你跟她有什么好说的。”
李琊无言,噎了半晌才说:“我他妈还不能给男朋友洗衣服了?都说了是洗衣机坏了,找师傅来修才晚了的。我承认这段时间我是有点儿问题,但live没有放水吧。我从来不把这事儿当玩笑,心不在焉?真的过了。”
唐季飞接话说:“这我必须要说一句,山茶状态其实比之前好很多了,不酗酒不惹事儿……”
顾襄打断他说:“这点都看到了,但是她现在什么样儿,完全缩起来了,一点儿都不像她。”
李琊将装着咯吱盒的袋子掼到桌上,“像不像我要你来定义?”顿了顿又说,“那首歌儿我不用了。”
顾襄说:“这样最好。”
“没什么好说的了,专辑你们爱怎么搞怎么搞。”李琊起身走去玄关,趿上短靴也不去拉拉链,直接拧开门把手。
顾襄站起来,指着她说:“爱怎么搞怎么搞是吗?你出去了就别来了。”
李琊又撂了鞋走过去,直直地看着她,“我对波落落卡的感情不必你少,别跟我较劲儿,真没什么心情。”
庞景汶一直盘腿坐在边上,此刻终于抬眸说:“我们都在,你没有话要讲?”
李琊往门口走了几步,闻声以为他在问自己,回头看了看客厅里的人,以极轻的声音说:“不是瞒着不说,实际上说了也没什么意义。一是关于我找人的事儿,一是关于我回去的事儿,我还挺得住,不劳你们挂心了。”
一室缄默,再次回应的只有门关拢的响声。
第七十一章 
自以为通透的情感专家爱讲“学会与自己和解”; 更甚的还说“与世界和解”; 多么义正言辞的论调!要让人将生而为人就会有的沮丧、犹疑、愤怒统统丢掉; 制造宁静假象; 还试图让一切负面情绪简写为“无病呻吟”。
如果人人都能找到出口; 心理医生这一职业倒是无需存在了。
从别的角度来看,李琊无疑是快乐的,做想做的音乐; 有非常亲近的伙伴,与喜欢的人过生活。但她原本有可能摆脱过去与谎言; 却再一次被这些困住,就像什么?童话考其来源竟是骇人的血腥事件。越是看上去强大的人,越可能摧折、迷失; 甚至以极端的方式结束一切。
叶钊很有些悔意,他早该来,早该知道这些事。他同样经历过,明白现实的困顿给予内心的煎熬有多不易承受。好在现在不算太迟。
来北京短短半年,叶钊重建社交网络; 为人牵线搭桥促成了不少事,活跃得压根不是人们认识的那个他。因而通过校友联系到武萋萋的时候; 对方已有所耳闻; 毫不惊讶。
文娱行业人士的商务饭局结束,叶钊与武萋萋走在最后,共乘一部电梯。
武萋萋终于收起老板派头,睨着他说:“说真的;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
叶钊弯了弯唇角,“人都是会变的。”
武萋萋摩挲手上的钻戒,浅笑说:“我们都会,但你不会。不过……你改行了?”
叶钊知道她暗讽他现在就是十足的掮客——拉拢人际、交换资源,以此赚取佣金,实际他分文不取。不过他不在乎别人的误会,淡然道:“我的提议,你考虑考虑吧。”
“你知道我会答应的,我欠你的不是吗?现在该还债了。”
“没什么欠不欠,是我拜托你。”
“我们之间别来这套了吧。我给你制造‘事故’,以后就两清了。”
“不问为什么?”
电梯门打开,武萋萋示意助理去取车,边走边说:“我问了你会讲吗?不要忘了,我曾经也很了解你。不过我的确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钊垂眸一笑,看着她说:“武总,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只能以利益衡量。”
武萋萋怔了怔,因醉意而发亮的眼眸直直望着他,“你说得对。虽然晚了,但我还是想说,当初我那么做,本意不是要害你。只是你……我写了情诗,结果你托人送回来一份批注,后来——”
“以前的事不提了。”
“你当我喝多了乱说吧,我一定要讲。对于你……好像谈恋爱是消遣、调剂品,成为你的女朋友就是荣幸。”
“不至于。”
“我不甘心,想看看到底怎么才会让你在乎。”武萋萋笑了一下,似是自嘲,“结果你什么都不在乎,你有你的世界,谁都走不进去。”
门童为他们打开门。叶钊穿上羊绒大衣,颔首道:“之后还要见面,武总如果想叙旧,准备好方案再来。”
武萋萋抬手欲去拉他的袖子,又收拢手指,“我送你一程?”
助理已将卡宴的后座车门拉开,作了请的手势。叶钊停顿片刻,钻进了车里。
车驶出好一会儿,武萋萋忽然出声说:“结婚了吗?”
叶钊抿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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