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扉页》第96章


这天,李琊拿着水壶从走廊尽头的开水房回来,见叶钊匆匆收线,奇怪道:“谁的电话?”
叶钊笑着摇头,“北京的朋友。”
李琊撇了撇唇角,“怎么也不来看你?”
“他们拿来的书都看完了,你去趟书店吧。”
“要什么书?我给老秦打电话。”
“今天果壳有活动,他很忙。”
“卖俄语原版书的店很远诶。”
旁边的护工一边削苹果一边接话道:“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守着。”
李琊想了想说:“你还要什么,我都一起买回来。”
叶钊颇为嫌弃地指了指她身上的宽松的古着衬衫,“给你自己买两件儿衣服,别老穿庞仔的了。”
她玩笑道:“嘁,这不是给我们叔叔省钱么,住院费都交不起了。”
他也打趣说:“是,等出院了只有上街乞讨了。”
李琊怎么可能有逛街的心情,搭乘轨道交通直奔商场里的大型书店。这个年头很少有书店售卖俄语书籍,为节省时间直接询问了工作人员。
“《安娜卡列尼娜》……”工作人员在电脑里搜索到库存,指出方向,“有的,往里走。”
李琊这才看了眼架上摆的书籍。畅销总是放在最前,村上春树的《1Q84》与情感作家的书及成功学鸡汤放在一起。
再往前走,架子上摆着新出版的作品——《春游》。封面很简洁,极浅淡的灰色,中央下方画着孩童的背影,六十度折角有一抹深灰的影子,没有腰封与任何推荐语。
如果不是熟悉的标题,李琊很难注意到它,再看封面另一侧两个字“叶钊”。
竟以这样的方式显摆他的新书,教她好跑一趟!
李琊拿起这本书,按习惯打开来。新书的气味浓郁,边角有些许翻阅痕迹。
扉页出现在眼前,右侧印有一行小楷:
献给山茶。
李琊低“啊”了一声,赶紧捂住脸,又打开指缝,偷窥似的去瞧那四个字。
依旧是清清楚楚的“献给山茶”。
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扬,整个人犹如裹在热带水果的泡泡糖吹出的透明泡泡里,此刻她是这间书店里最快乐的人,这世上最快乐的人。
西方作家有在扉页题词的习惯,纳博科夫献给薇拉、夏洛蒂献给萨克雷、波伏娃与萨特献给彼此,还有说不完的作家们,多是献给亲密友人或者,亲密爱人。
现在,“山茶”也成了叶钊作品里的一页,最不可忽视的重要的一页。
*
“咚咚咚。”李琊站在门框外,佯装俏皮地说。
病房里传来低沉的男声,上扬的语调显出愉悦,“请进。”
李琊一步一步走进去,手负在身后,扬着下巴说:“叶老师。”
叶钊挑眉道:“山茶老师?”
李琊抿着笑,飞奔扑进他怀里。
听见一声闷哼,她急忙撑起上身,抬头说:“对不起。”
他单手将她圈在怀里,垂眸笑道:“看见了?”
李琊献宝似地举起手里的书,笑意盈盈地说:“还说我要好好拜托你,自己倒急不可耐。谁准你把我名字写上去的!”
叶钊挠了挠她的下巴,而后将其轻轻捏在指尖,“不好吗?”
唇贴上唇。
好啊,好得不得了。
第七十六章 
时光匆匆而过。
辩护律师联系上唐季飞在香港的亲属; 但对方不肯出手。秦山托了不少关系; 终于得以让李琊与唐季飞见面。
隔着透明玻璃; 他们看彼此都有些陌生。
李琊问:“还好吗?”
唐季飞答:“挺好的。”
李琊“噢”了一声; “那就好。”
唐季飞又答:“嗯。”
“你的案子很复杂; 牵扯到江旭和一些官员。”
“我知道,开庭的话我会申请不公开审理,你们别来了。”
李琊蹙眉说:“哥; 不是亲属之后不能探视的!”
唐季飞笑了笑,“找个靠谱的经纪人; 乐队要好好的,你也给我好好的。”
“我们只认你。”
“少来。能签经纪公司就签吧,单打独斗辛苦; 等我出来不希望看到你们散了。”
李琊强忍着情绪,说:“波落落卡也有你的名字。”
“当然了。地下室里还有你们的唱片,几瓶酒,都拿走吧。用不上的就扔了。房子退了,押金拿去吃顿好的。”
“唐季飞!”
唐季飞笑了一声; “我怎么像在说遗言?总之,和叶钊好好生生过; 结婚的份子钱我之后再补。要是给我生个侄女儿那最好; 给她讲飞飞叔叔‘南征北战’的故事。”
“滚吧你。”
“别的没了,你走吧。”
*
盛夏,医院住院部高层病房听不见蝉鸣,唯有灼眼的阳光映进窗户。
叶钊躺了一个月; 终于能走动了,可还是需要小心。知道他的小小护工闷极了,他提议离开医院一会儿。
李琊用极端案例吓唬他,要他打消这个念头,在病房好生待着养伤。
叶钊说:“想听你弹吉他,去老秦那儿拿吧。”
李琊思索一番,同意了。
*
午后,他们搭的士去了较场口。得意世界还同原来一样,楼外缀满灯牌。果壳空间也没什么变化,演出前清清冷冷。
不过果壳隔壁开了间滑板店,果壳的休息区成了试滑板的地方,墙壁喷着彩绘涂鸦、贴着演出海报。有两位青年正坐在地上聊天,他们有脏辫、镶金的牙、指节上的字母刺青、满身的链坠饰品。这一隅看上去亚文化气氛愈发浓郁。
推门而入,秦山就坐在吧台一侧的高脚凳上,马尾垂到肩胛骨中央,好不悠闲。
见着来人,他笑说:“稀客呀!”
李琊指了指门外,“晚上有‘阿司匹林’的演出。”
秦山讪讪一笑,“你哥哥要吃饭嘛。”
李琊嫌恶道:“谁是你妹妹,三十好几了还不正经。”
“我就老不正经。”秦山说得倒是一本正经。
叶钊扶着吧台而站,“吉他拿来了?”
秦山在吧台后拿来吉他琴盒,领他们去沙发区域就坐。
李琊从琴盒里取出Gibson木吉他,无言地摩挲表面的痕迹。端详了一会儿,她抬眸说:“保养得这么好,谢了。”
秦山摆摆手,“不说这些。”
李琊架好吉他,随意弹拨起来,哼唱着苏联民歌《苏丽珂》。
秦山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原来听到“俄”都要生气的人,竟然还用俄语唱歌。他讲了老掉牙的苏联笑话,被她佯装呵斥撵走了。
李琊放下吉他,双手一拍,说:“好了,倾情
弹唱一曲,我们该回医院了。”
叶钊双手交叠,看着她说:“关于这把吉他……”
李琊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别有用心。”
叶钊平静地说:“蒋柯没有死,他在监狱。为了毒品故意杀人。”
李琊别过脸去,又回眸看他,十二分坚定地说:“他死了。”
叶钊再无话,想要去抱她,却见她起身。
李琊将吉他放回琴盒,背在身后,朝他伸出手,语调轻松地说:“走吧,我才不想看到阿司匹林。”
回去的途中,李琊半倚在他肩头上,轻声说:“我想去看小姑。没有用唐季飞给我准备的新身份,就是为了能见她。”
叶钊握了握她的手,“好。”
*
提前申请了探视时间,到预约那天,李琊以为会被拒绝,却不想要见的人出现了。
李铃兰穿着制服,剪了老式短发,看起来十分朴素,眼尾唇角出现细褶,甚至她过去最在意的脖颈都不在细腻,有了她口中“邋遢女人”才会有的颈纹。
李琊捧着电话,近欲落泪。她压下情绪,笑笑说:“我很好。”
李铃兰说:“我都知道了。”
她指的是近来发生的事,看来在里面有照应的人。
李琊稍稍安心了些,点头说:“叶钊,我和叶钊……”
李铃兰扬起那与她相似的下巴,“真了不起。”
“怪我吗?”
“怨有什么用,其实我怨了你十几年,说就想你好也不全是真,当时已经有兆头了,男人么就他去吧。没想到你惦记这么久。”
“为什么要养我?”
“这是我和他唯一可能的联系,再说你长得好。”
没有说完,一切已明了。
李铃兰利用李琊为筹码钓了不少男人,那些开车接送她上学的男人就是其中一部分。
李琊还是不甘心,问:“你爱我吗?”
李铃兰笑笑,又叹气,“山茶,哪有无条件的爱。”
“有的。”
“男人永远喜欢年轻女人,他是一时的。”
李琊摇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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