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采采)》第28章


当时,顾嘉言刚好过来,他并不清楚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于是便带她进了门。
姜婉有些局促站在我面前,我蓬头垢面的窝在沙发里,连眼皮都懒得抬。
她绞着手指,直接开口跟我道歉:“微微,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
我默不作声。
她继续说:“我一直觉得很内疚,如果我能在得知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告诉你,而不是去要挟陆子煜,或许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我面无表情的听着她继续说:“微微,我要出国读书了。或许以后我们再也见不到了,你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曾经是我最讨厌的人。你各方面都比我好,我喜欢的男生都围在你身边,白少廷是这样,陆子煜也是这样。”
我直接打断她,“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吧。”
姜婉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出声,下意识的皱皱眉,没有立刻离开,情绪却突然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失控,语速也加快了好几倍,“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你永远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假装替我解围,却跟白少廷在背后嘲笑我。假装跟我关系好,却不肯告诉我你早就认识陆子煜。还有你现在假装自己没事的样子,你为什么不哭呢,你这么可怜,为什么不哭呢……”
我慢慢站起来,正视她的目光,一字一句说的异常清晰:“你一直都把我当成你的假想敌,我却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你今天过来道歉也无非就是想求个心安,那么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白少廷也好,陆子煜也罢,他们只会比我更加厌恶你。”
姜婉有些受不了,“你凭什么……”
她的话音未落,我就发泄似的抓起茶几上的杯子用尽全身力气砸在了地上,伴随着清脆的响声迅速绽开一地碎片。
姜婉被我突然的举动吓的捂着耳朵缩着脑袋尖叫了一声。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顾嘉言从房间里走出来查看情况。
姜婉直接走了。
顾嘉言看到这一片狼藉,也没训斥我,只是小心翼翼的委身替我穿好拖鞋,拉着我的手避开碎瓷片将我安置在卧室的床上。
我坐在床边,再也忍不住,双手抱着他的手臂哭出声来。
我觉得委屈极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哭着跟顾嘉言说:“哥,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想像个疯子一样,但是我觉得好难受,我什么都做不了,连睡觉都会哭醒。”
顾嘉言心疼的不得了。
他安抚似的拍着我的后背,不停的重复跟我说,“微微,微微,没关系的,没事的,有我在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迷迷糊糊的蜷缩在床上睡着的时候,听到顾嘉言在一边拨电话,“连老师,是我。关于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件事情,我想跟你约个时间,带微微去一次你的诊所。”
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心:“她最近的情况有点不对劲。”
他挂电话:“好的,我知道了。”
次日下午,顾嘉言带我出门。
山城的早秋,已经褪去了盛夏的燥热,仰起头就能看到天边层层叠叠的大朵厚重的积雨云和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灰蓝色天幕。等红灯的间隙,我趴在副驾驶的窗边神色淡漠的看路上的人来人往,迎面感受雾都潮湿柔软的风。
这座城,承载了我所有成长的欢欣和苦痛。
顾嘉言不忘给我打预防针,“微微,连教授是我的导师,一会儿他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就算不想回答,也不准发脾气。”
我点点头,轻声“嗯”了下,算是应了。
他看我的情绪不虞,没有继续说下去。
连教授是个很温和的人。
我知道自己生病了,尽管我并不愿意承认。
我按照连教授的指示放松了身体在他对面的躺椅沙发上半躺了下来。我闭上眼睛,眼前滑过宽大的落地窗外随风飘舞的黄绿色银杏树叶的画面。我渐渐陷入一场痛楚的梦境之中。我曾经自以为是的,肝胆相照的友情,用情至深的爱情,完美无缺的亲情,最终都成为一场虚空的泡影。
我模模糊糊的听到连教授和顾嘉言在交谈。
他们似乎并不避讳我。
连教授的声线平缓,“基本可以确诊,Post 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简称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我初步做了一份治疗方案。这是一个长期的恢复过程,微微目前最需要的是信任的人的陪伴。你的角色就显得尤为重要。”
顾嘉言沉默片刻,问道:“我注意到,她有时候会暂时性的忘记一些事情,那个时候她整个人都会轻松许多,会好好吃饭,也能跟我正常交流。”
连教授说:“其实,这一类病人在遭受巨大打击时,选择性忘记也是对自身肌体的一种自发性保护机制。微微这种情况,忘记了肯定会比记着的时候更放松。”
顾嘉言问:“那……能否让她全部忘记?”
连教授不同意:“从临床上来说,这样做是没有意义的,就算她暂时忘记了,只要她再见到那个人,找到打开她记忆之门的那把钥匙,她都会一点一滴的想起来。”
顾嘉言说:“只要她能完全脱离相关的人和事件发生的环境,就有成功的机会?”
连教授沉吟片刻,“从理论上来说,是可行的。甚至不用完全脱离,只要找到关键的症结就足够了。”
所有事件的关键症结就是陆子煜。
我不知道顾嘉言跟陆子煜说了些什么,我最后一次见到陆子煜,是两天后的傍晚,在我家楼下郁郁葱茏的银杏树下。我似乎暂时忘记了很多事情,面对着他的时候,我的情绪出奇的平静,甚至心底竟然会有隐约的欢欣。
我第一反应就是反问自己,我们为什么会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陆子煜穿一件雪白的亚麻棉衬衣,因为水洗的关系,有些明显褶皱的痕迹,依旧是极其瘦削清癯的样子。
我问他,“你这些天去哪里了?”
陆子煜怔愣片刻,低声说:“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他走过来牵住我的手,笑的山水温柔。
我没有拒绝他,我们沿着人行道一路往港口走。
其实,也没有明确的目的性可言。
从四港联动大道转出去就是十六车道的宽阔马路,两边是一间挨着一间的店铺。半道,陆子煜停下来给我买了一份蜂蜜芋圆凉糕,我握在手里,没有立刻吃,鼻尖萦绕的都是熟悉的、香甜的、如幸福一般的味道。中间经过一片老城区,几步之外就是繁华的商业中心,我们沿着阶梯爬上半山,那间古旧的寺庙墙壁有经过许多年烟熏雨渍留下灰黑的印记,布满了尘灰的香炉上零星燃着几根香烛。
一路上,我们都很少交谈。
我渐渐平静下来。
从半山下来之后,我们最终到达人声鼎沸的热闹商圈。
电影院售票处排的最短的队伍那里是老电影重映。陆子煜买了两张票,他还是像之前每一次跟我逛街的时候一样,牵着我的手入场。他没有半分目的性,又或者只是想打发掉这空白的时间。但是,那天上映的竟然是王家卫的《东邪西毒》。
王家卫的电影都是同一种虚无缥缈如梦似幻的调调。
我以前不懂,但是却在黄药师念出这段对白的时候默声哭了起来。
他说:“不久前,我遇上一个人,送给我一坛酒,她说叫醉生梦死。喝了之后,可以叫你忘掉以前做过的任何事情。我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酒。她说,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什么都可以忘了,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是新的开始。那你说多开心。”
醉生梦死,终归尘土。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陆子煜一直紧紧攥着我的手。
我总算明白,一段感情的伊始,注定会逼近,会吸引,而后会斥退,会逃离,最终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这有限的人生,不光是生命的长度,其他所有的东西都是有额度限制的。人不能过早的就透支掉自己的感情和精力,更不能太过专注的将一个人、一段感情当成生活的全部。
否则,路到尽头,无路可走。
我知道,我们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陆子煜将我送回去的时候,已经完全降临的夜幕开始洋洋洒洒的落雨。
我的心境是天地初开一般的万籁俱静,周遭只有淅淅沥沥的风声吹动银杏树叶在路灯的照射下摆动的斑驳影子。
我沉默的与他告别。
陆子煜最终紧紧拥抱了我,他的力气非常大,两只手臂完全拢住我的肩膀,恨不得将我的身体揉进他的骨血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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