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采采)》第48章


事实上因为心情不虞和水土不服,我很难适应当地的饮食习惯,一直都在消瘦。为了方便打理,我剪掉了留了十几年的齐腰长发,素面朝天,懒得化妆,防晒用完之后也一直没有时间买,皮肤在赤道热情的烈阳之下晒黑了好几个度。
这几个月,我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从外到内。
我开始能够直面死亡,不会像以前一样总是多有避讳,不会觉得是一件多么不光泽的事情。我渐渐懂得,人离开时会希望自己做过有意义的事情,我不想蹉跎人生,怨天尤人。
凡人难以洞悉生命的奥义,死亡那扇门的背后究竟是什么样没有人知道,如果有一天,我与顾嘉言还能以另外一种方式相遇,我希望他能以我为傲。我觉得我对这个世界付出的太少,我想尽可能多的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哪怕微不足道。
我做了能让我蜕变的选择,鼓足勇气踏上以前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轻易尝试的新的征程。
无所谓对错。
也不会觉得艰难,我能从中获得真正的深层的平静,这就够了。
“Vivian,Look!Look there!”
我的沉思被Abel激动到近乎沙哑的声音打断,我握在手中的长焦镜头下意识的顺着他的声音调整了方向,记录下——非洲平原灿烂的夕阳落日余晖中,上千只的斑马群上演的追逐水源和青草的方向迁徙到马赛马拉保护区的奇观。
五彩斑斓的大幅色块,这个世界上最鲜活的生命起源地。
人类最后的伊甸园。
Abel Wang,是我来到非洲之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美国华裔,有四分之一的高加索人血统,身材高大,鼻梁高挺,瞳孔是幽深的墨绿色。他是《国家地理》的特约供稿记者,曾经在包括美国在内的十个国家成功举办过个人作品展览,是圈内赫赫有名的“神之手”。我们通过社交账号相识,也是他将我的作品推荐给主编,算是我的伯乐。
越野车停下来休息时,我靠在车窗前灌了一大口水。Abel走过来,伸出右手,我立刻会意,笑着跟他隔空击掌,清脆的响声过后互道加油。他笑道:“Vivian,你真是我的幸运女神。去年我整整等了两个月,都没有拍到这样壮观的场景。”
我也笑,撇清道:“是你自己的运气好。”
Abel不以为意,“打算一直待在这里?”
我摇摇头:“不,我想九月份的时候去伯格利湖再看一次火烈鸟,也在等签证,然后出发去耶路撒冷。”
Abel很意外,笑道:“我听说东方的女人都很传统恋家,你太不可思议了。”
我开玩笑:“我还是年轻女孩,正是叛逆的青春期。”
Abel又旧事重提,“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加入我的工作室,我可以教你提高你的摄影技巧的方法,发掘你的潜力,让你成名。”
我拒绝,无奈道:“说实话,我拍照片的目的确实很市侩,我只是想赚一点旅费而已,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过靠这个出名,我知道自己还差的远。”
Abel有些执拗,“你很有灵气,这比很多人强太多。”
我没有继续推辞,客气道:“谢谢,我会再考虑一下。”
Abel摊摊手,也不勉强了。
隔了一会儿,他一拍脑门,突然想起一件事一样跟我说:“下个周在内罗毕有个国际城市规划的高峰论坛,你有时间去拍几个大师级的人物吗?我们想做一期特辑。”
我不自信,皱眉道:“我从没有拍过人物。”
Abel性格爽直,说:“甜心,别再推辞,我见过你拍摄的人像,非常棒。”
他一边竖起大拇指,一边鼓励的拍拍我的肩膀。我心中虽然疑惑他究竟是从何处见到我曾经拍摄过的人像,但是没有继续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毕竟我确实需要工作来维持生计。我笑着应承下来,答应他一定尽力而为。
接下来的几日,我们继续游荡在这流光溢彩的非洲大陆。
在这片广袤而奇妙的土地上,我的镜头记录下许多令人感动的瞬间。与人类和谐相处的种类繁多的野生动物,充斥饥饿疾病和饱受冲突战乱之苦的原始部落,灿烂夕阳余晖中静静凝视落日的土著居民慢节奏的生活。
自然与人性,贫富差距的残酷现实与世界大同的美好理想。
我渐渐能沉下心来思考。
国际城市规划的高峰论坛如约而至。
前一天晚上,我告别借宿那个家庭的主人,黑人小朋友送了我一颗水果糖当送别礼物,我笑着收下。结清费用之后,我跟他们说,我在这里真的很开心,我很喜欢这个国家和这里善良友好的人民,这是我生命中最不可思议的的旅程,也是最让我骄傲和难以忘怀的时光。
我们拥抱着送别彼此。
Abel的团队在主办峰会的酒店帮我预定了房间,因为囊中羞涩窘迫,我不打算出小费,所以谢绝了侍者的帮助,独自拖着两只巨大的行李箱上楼。走出电梯的时候,恰好在走廊拐角看到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他穿一件银灰色的正装西服,宽肩窄腰,脊背笔挺的样子。但是因为只看到了转瞬即逝的背影,所以不敢肯定。
我晃了晃越来越沉重的脑袋,赶走脑子中的胡思乱想。
我尽情的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花洒的水冲击在我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酸痛的触觉。赤道热情的阳光和强烈的紫外线晒伤了我的脸颊,之前没有发觉,现在才感到异样。
我直接仰倒在床上,疲惫到极点,却毫无睡意,脑海中反复出现的都是刺目的灰白色。为了不耽误明日的工作,凌晨十二点,我爬起来从行李箱翻出安神的药物吞了两颗,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陷入一场又一场循环往复的梦境之中。
梦中的我还在国内。
那天,我在外面的时候接到姑姑带着哭腔的电话。
在空旷的露天停车场,我哆哆嗦嗦的在包里翻了半天的车钥匙,最终颓然的蹲下用以抵抗越来越重的晕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将车子一路开到医院门口,只知道在停下来的时候车子的保险杠直接撞在医院门口水果店的货架,满目琳琅的水果立刻滚作满地狼藉。
正在看店的老板冲出来对我破口大骂,表情狰狞的拉着我的胳膊不肯放行,说着大概是很难听的话。但是我的鼓膜震动,根本什么都听不到。
我把钥匙丢给他,抱着手包就往医院里面冲。
熙熙攘攘的急诊大厅,重重叠叠的人影,我分不清方向和时间,触目可及的都是灰色的白,周围俱是寂静无声,胸腔回荡着空洞而遥远的声音。
我找不到顾嘉言。
梦中的场景切换总是很混乱,接着便是人来人往的机场。
在堡垒一般冰冷沉默的安检处,我排着队,等前面的人把护照和机票递进去,再递出来,轮到我,也递进去,接过来。然后继续排队走进通道,在候机厅看了很久的人来人往,最后走上飞机,空姐走过来低声询问我是否需要帮助。
我下意识的摇摇头,戴上耳机,翻开书本,努力让自己看进去,眼前却始终模糊。
我伸出手摸了摸脸颊,泪痕冰凉。
我的精神意志一度都是浑浑噩噩,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
我想像我答应过顾嘉言的那样,胸怀广阔,努力生活,不在意结果,也不急于求成,不忘初衷便好。经历过那个漫长的飞行旅程,落地的时候,我发觉自己已经远离那个曾经最熟悉的环境和人事。我才真正愿意接受,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顾嘉言,从此离开了我。
Abel说,Vivian,面对这五彩斑斓的非洲大陆,你的镜头总是出奇的冷静。
我很清楚,那是因为我的心田荒芜,目之所及的整个世界,都是一个长久的黑白默片。
我哭的几乎窒息。
我最终从这场噩梦中醒过来,然后紧紧的抱着肩膀蜷缩在酒店宽大的床上,再也无法入睡。
☆、岁月空寂(2)
2。我觉得我没有能力去爱了。
次日,我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起床梳洗。
因为摄影工作都安排在上午的会议议程之后,所以我打算用之前Abel给我的工作人员证件进会场听一下来自世界各地的城市规划专家做的报告。
在酒店的自助餐厅,正好碰到Abel跟几个朋友在吃早餐,他招呼我过去,热情的为我们做了相互介绍。他们讨论起与会的大咖,氛围十分热烈。我对社交懈怠,也根本没有热情认识新的人,有点兴趣缺缺的不合群,一直低着头对付食物。
直到听到有人说起华人建筑设计师Aaron。L,我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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