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采采)》第59章


她接过来,嘴里嘟囔着,“行啊你,还是姐妹儿好!”
我被她的开朗爽利感染,近乡情怯的阴郁也缓解很多。
我们聊起许多旧事,说起去年陆子琳嫁了一位美国的画家,移民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说起我的父亲似乎又打算再婚,说起我的导师又拿到了几项国家社科基金的项目,说起之前的研究院接的几个大单子。
钟静抿了一口水,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凑近我低声说:“微微,一会儿有个美院的学生会过来弹琴,是孙一白雇的,你可不要太吃惊。”
我没明白她的意思,有些错愕,“嗯,什么?”
我的话音刚落,就看到舞台上亮起了一个角落,钢琴前的琴凳上坐着一个男生,十八九岁的样子。因为逆着光,他的长相我看得不是很真切,唯一能清楚看到的便是灯光下他漆黑如鸦羽一般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的阴影。
他抬眼向我所在的方向望过来一眼。
十分熟悉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浑身震动,有些恍然,好像突然想明白一些事,呓语一样的问钟静,“他的眼睛……”
钟静没有作声,沉默的点点头。
按照顾嘉言生前的遗愿,他的眼/角/膜会在他的生命消逝之后捐赠给一个失明的男孩,我当然并不清楚那个人是谁,如今见到只觉得生命延续之奇妙。孙一白说,受捐赠的那个男孩子是美院在读的学生,十分有天赋,这一年一直都在他店里打工赚生活费,很是积极向上。
我感激顾嘉言。
他让我懂得应该用怎样一种宽容、平和、无所畏惧的态度去面对未知的生活。
这便是他爱我的方式,最深刻的爱的方式。
我开始体会到我们在以另外一种方式同在,就像过去一样默契。甚至对于我来说,顾嘉言在用对我的启发和影响继续守护着我,爱我,从来也不曾离开我。
我在顾嘉言的墓碑前站了很久,沉默的长出一口气,又蹲下身低头认真看一眼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里顾嘉言如旧的眉眼,说:“哥,我现在才肯来看你,你会不会怪我?”
“我现在过的挺好的。每一天都是新鲜而自由的,我想这应该是你所希望我能生活的方式。我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一句话,‘大多数人在二三十岁就死了,他们变成了自己的影子,以后的生命只是不断地一天天重复自己而已’,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一直在努力,不让自己在世俗的磨砺之中变得庸俗、麻木、得过且过、畏手畏脚,我想踏实而且安心的活着,我相信世事艰难,但远方仍有无限美好,相信自己值得这世界上任何一种美好,比如漂亮的风景、渊博的知识、努力后的成功、还有……真心的爱。这样就够了,对吗?”
“哥,你的房子我帮你收拾出来了,我看到了你留给我的信,又痛哭了一场,你不会笑话我吧?孙一白把你留给我的定存理财给我了,我没有要,给姑姑了。我已经长大了,自己赚的钱也够用,姑姑年纪大了,虽然不缺钱用,但是我想她应该会比我需要。”
我脸上的泪水混着绵密的雨丝,有些狼狈。
我擦擦脸,又抽抽鼻子,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向着他的照片挥挥手,“哥,雨下大了,我淋坏了,我走了。”
我转身离开,眼泪滂沱而下。
再见,顾嘉言。
再见,我的爱。
我从半山腰上沿着蜿蜒的小径一路走下来。
华灯初上,山脚下次第亮起点点星火。陆子煜的车子一直停在主路旁边等我,他身上穿一件黑色大翻领的羊毛大衣,没有撑伞,侧对着我正倚在车前盖上抽烟。侧脸温文俊逸,眉眼清癯,微微扬起的下巴和白皙的脖颈在背后如无边银河中繁星一样的万家灯火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我有些恍惚。
陆子煜抬眼看到我,脸上泛起一抹清浅的笑意。他随手在一旁的垃圾桶熄灭了手中燃了大半的烟卷,然后拉开车门拿出一把宽大的黑伞,撑开向我走来。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懒了很久,但是春天了,似乎应该动起来了~最近……有开新文的打算,下次见面可能是世界中心,也可能是番外,欢迎一起来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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