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不知道,我在爱着你》第65章


明年四月又是大选,衣冠楚楚的人再次自觉地走到镜头面前,许下他们自己都不相信的诺言。欧洲的天空在摇摇欲坠,每个人都在企盼着英雄出现,赐他们勇气,给他们信心,让他们能够走出这段满是阴霾的岁月。他们在这日出日落之间,等待危机过去,等待传说中会来的幸福。愿望大多不能实现,但过了一段时间后,你习惯了失望,就会学会和失望共存下去。失望时是很难熬,但从不会死人。
没几分钟,他换了一份,报纸上居然是华文。这老头子什么时候开始懂中文了?易微婉正诧异,却定睛读到了正对她这一面的版面头条,心霎时紧缩。
“汤氏兄弟 军火多过警察”
她偏开了头,告诉自己,没看到,却用手机刷新北京的天气,晴,晚间多云,…5°~1°。让自己身临其境七秒钟后,她将手机拿开,随便搁在木桌的咖啡杯旁。已经结束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了;已经不想再见的人,也没什么可依依不舍。
此刻午后,正是开始每天功课的时间,她在膝盖上翻开了母亲的日记本。
我不会用我的一辈子来告诉你们,名利金钱都是致命的幻觉。我只告诉你们,爱情才是。
Outro 虞雪
穿破她佯装的清高,他一直知道她的绝望。
一切回到开始。这是属于她——虞雪的故事。
跟许多女人不同,虞雪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与汤毅凡的关系不会走得很远。
她深知自己不属于他的世界,或早或晚,她总要走出来。
她可以在他想结束这段关系的时候,毫不拖沓地转身离开。
世人眼中,他这样的男人寻找的是刺激,所以每一个年轻漂亮的穷学生都是他的绝佳目标。而她如此轻易就被汤毅凡追到手,也只不过是因为他年轻英俊,家财万贯。暧昧是互相利用的事,如果双方都足够理智,不盼着所谓的真爱,这场游戏就是百分之百的愉快而没有悲伤了。
因此,在分手之前,没人能阻止她品尝一段温馨而鲜艳的恋爱关系。
现在,在每个为了上课不得不早起赶车的清晨,她都会有盼头。因为知道拉开门会发现他的小礼物,有时是一小瓶她从来买不起的香水,有时是一件高级时装,有时是她从来不舍得吃的精致甜品。
更幸福的时候,那礼物甚至不是这些东西,而是他本人。他会突然出现,提出送她去上课,因此她不用在拥挤的巴黎地铁11号线中挤得满身臭汗。虽然从他们的关系开始至今,他总共只出现过一次。但她认为,至少有这么一次,就说明他足够有心,记得她不同于别人的课程——周六早晨的第一节,八点钟。
从那一次开始,她才真有了点“恋爱”的感觉。当一个男人开始留心你的日常生活,尤其是一个像他这样平日什么也不留心的男人,那就说明你在他的心目中有位置了。
特别因为在那之前,她刚刚度过了特别憋气的一晚。
这完全是因为她那个不可理喻的邻居。
负责证券投资这门课的老师,是学校外聘的金融分析师,他只有周末抽得出时间来为商学院的学生上课,于是课的时间就被定在了坑爹的周六早晨。
这位分析师在金融界是可以呼风唤雨的人,而他的课向来以难度大和强度大而闻名。他脾气乖戾,责骂起学生来从不留情面,她曾经很丢脸地被骂哭过。那一个星期她都过得畏畏缩缩,情绪低落,走在走廊里都觉得人们在经过她时,对她指指点点。负责选课的主任曾问她想不想退掉这门课,她咬牙说不。她是记仇的,期末她要拿一个满分给那老师看。
而那个周六早晨有个很重要的小测验,她复习到午夜两点,头昏眼花地正准备睡觉,这时,隔壁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disco音乐声,直直把她从床上震下了地。五分钟之后,她确定自己听到了party开始的声音,在隔壁狭窄的小房间里肯定有不下十个人,至少半数是男生。啤酒瓶子碎裂的声音,此刻对她来说不啻于核弹爆炸。
她怒不可遏,披头散发地冲进了隔壁房间,叉腰大吼:“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尖叫的声音居然盖过了轰隆隆的音乐声,全场人都安静了下来。
有那么几十秒钟,人们只听见Dirty Dance的主题曲不断地撞击四壁,鼓点乱溅。
这时,一个金发男生朝着拥挤房间中心的一个女生问了句什么,于是她看到了自己的邻居。她坐在桌子上跷着超短裙下格外瘦长的腿,长长的波浪黑发披在她裸露的肩膀上,妆太浓,让她觉得自己看着的是一个瘦版的国宝熊猫——
Vivien。
很不幸她们上同一所商校,更不幸的是相比于虞雪的勤恳用功,Vivien是留学败类的典型:迟到,逃课;计入总成绩的作业敷衍过去,不计入成绩的作业想都别想让她做;小组讨论极少出席,除非有她正在约会的那个帅哥;不到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天,绝不碰书本一下。她在学校最主要的活动就是不停地与不同的男生玩暧昧,据说上个月她偷偷去堕了一回胎。
此刻,Vivien将懒洋洋的眼神投向了怒发冲冠的她:“怎么了?”
她居然问怎么了?
“现在是午夜两点,你们这么吵,整层楼都听得见,别人还怎么睡觉!”
一屋子各种国籍的男生女生似乎都懂了这位不速之客发威的原因,他们互相窃窃私语。Vivien拄着近旁男生的肩膀跳下了桌子,笑得轻松,示意他们继续进行,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继续发火,感觉胳膊被人一扯,就被拽出了房间,她万万没想到Vivien会动起手来。
Vivien拉她出来,关了门,将音乐声挡在门的那边,与她严肃地对视。
虞雪打量了Vivien许久,翻翻白眼。实在不懂那些男人都瞧上国宝熊猫什么了,熊猫长得实在不算好看,气质就更没半点,还浅薄无知得要命。这样只会花父母钱的败家女在巴黎比比皆是,而在她们那所高等商校中,每个自尊自爱的中国女孩都无人问津,只有Vivien这样放浪形骸的才受宠。
世界就是这样,你能怎么办。
而Vivien站在那里,大概也知道自己被鄙夷了千百遍,她挤出个冷笑,左手叉腰右手撑门。
“听着,你周五晚上没有任何生活,只能待在寝室里睡觉,这可不是我的错,好不好?”
她完全可以当场吐血而死,但她要求自己克制,要表现的有教养,心平气和。
“我明早八点有个很难的考试。你不是不知道,从这里乘地铁去学校要一个钟头,所以我……”
Vivien拧紧眉头,给她个收声的手势,作深入思考状。
“哦,原来你要考试,那还真是很重要……不过,这似乎不关我的事吧?你考试又不是我考试,我没必要为你的考试而牺牲我的生活,对不对?”
她一口气没上来,气上来之后,她竭力抑制住了想抽这女人一耳光的冲动。
趁这空档,Vivien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哐地甩上了门。
于是虞雪次日早晨不出所料地睡过了头,七点半才睁眼。如果不是毅凡从天而降,开车载她去了学校,她真的会七窍流血而死。
当然,那次考试她依然是全班第一,即便在熊猫Vivien害得她没睡好觉的情况下。
眼下整个学期临近结束,她也即将顺利毕业,结束在巴黎的征程,回国找一份好工作,赚钱供养妈妈和弟弟。不久前,她的父亲死于车祸,他们一家都活得相当不易,母亲给人做家政的工资永远不够补贴家用。为了来到巴黎读书,她申请了每个只要有名字的奖学金。她还记得那段时光,发了疯一般地拼命写各种申请信,顶着上海的酷日跑学校院系办公室,所有实习过的企业单位,只为拿到尽可能多的推荐信。
但每天只睡三个小时的辛苦都在日后得到了补偿——她拿到了所有申请过的奖学金,足够支付学费、生活费,同时还可以寄一部分回家,让弟弟可以买一双他喜欢的运动鞋。
两年之后,她即将毕业,有完美的成绩,丰富的社会活动经验,前程一片光明。
欢喜之余,只有和毅凡的事让她忐忑惆怅。讽刺的是,她甚至从不知道他每个月来巴黎一次是为了什么。有时他来看她,有时他并不来,只打个电话问她最近好不好,若需要他帮什么忙一定要开口,别怕麻烦他。
远东的大名,在她还是高中生时就如雷贯耳。毅凡的家庭不是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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