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不知道,我在爱着你》第66章


远东的大名,在她还是高中生时就如雷贯耳。毅凡的家庭不是旁人随随便便可想象得到的。他的父亲是远东集团的创始人,他的外公则是U国驻华大使。他在帝都使馆区的花园别墅中长大,他见过的各式参赞与官员,多过漫天星斗。在毅凡生母病逝后,老汤先生不久再婚,这次的妻子则是圈中人。她离异后,带着一个小毅凡几岁的男孩嫁入了汤家。
但对汤毅凡来说,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她知道,“汤毅凡”这个名字甚至早于远东集团而扬名。他是那样优秀,几乎打破了人们对于他这类人的一贯成见。因姓汤,他毫无疑问地成为远东的执行董事。2009年金融危机爆发前夕,他接过了创立二十五年的中国第一家信用评级机构。危机之后,中国信用评级机构成功走到前台,开始发光发热。事实证明,汤毅凡的前瞻性思维空前绝后。他还那么年轻,他让很多人看到了属于这个国家的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
如果在十八岁时有人告诉她,汤毅凡会和你有这样一段恋爱关系,她肯定会兴奋至死。
她从来不是出众的女孩,但她从不自卑,她希望有一天达成伟大的目标,与伟大的人物做朋友,然后自己有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人生,但她也知道,这有可能永远不会实现。到了最后,她会和每个人一样,有平凡但充实的工作,有平凡但殷实的生活,结婚生子,终老一生。
然而那天她满腹怨气去图书馆温习时,邂逅了他。在小组讨论中被完全搞不清状况的Vivien惹得抓狂之后,她居然遇到了自己此生最大的恩典。
当老天居然让她和汤毅凡走在一起时,她也没有失去理智。她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陷得太深,要冷静,要记住——她不需要一个社会地位高的男人来提升自我价值,不要表现得太需要他,因为她日后的生活多半与他无关。
因此在这段恋爱关系中,更殷切的一方反而是毅凡。他一直很关心她,时刻想知道她的近况,他倒不会问她开心还是悲伤,只是说,有困难要告诉他。她想,这是在理的,一个像他这样的成功人士,感情总是克制而内敛的,他也会一直假装不经意地问她回国后的安排。
她总在想,他是否会给她个惊喜,例如说突然出现在她回国的同一班飞机上,座位号恰好挨着她的;中途时他说不定还会开玩笑地对空姐说,我们正在度蜜月,可不可以升去头等舱,他会知道怎样用不伤她自尊的方式来浪漫。
从他住的阿泰内广场酒店到她住的学生宿舍,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他仍然不厌其烦地来送礼物,或者亲自送她上课。
尽管有时她总是忍不住想说,最浪漫的事会是我一觉醒来发现你搬进了我隔壁的房间,而且帮我赶走了愚蠢自大的Vivien。但退一步讲,飞机座位的惊喜比较合理,容易办到。
他会这样做吗?不会吗?
这种揣测是他们恋爱关系中最微妙的事,她知道自己是绝望,但不可否认未发生的甜蜜也是甜蜜。
今晚是毕业舞会,也就是法国学生称为Gala的东西。毅凡已经答应会作为她的男伴参加,尽管他答应的时候有点勉强。她省吃俭用租了一件颇上档次的小礼服,虽没有钱买珠宝首饰,但这条裙子已足够夺目,她可以将就了。
如果要谈什么认真一些的话题,不管是继续还是分手,她都要确保自己是美丽高雅的。
如果继续,她会欣喜但不狂喜地抱他,告诉她,她已经准备好认真地爱他了。
如果分手,她会高抬下巴,告诉他,这段时间你一直让我很快乐,我想我们都不会后悔曾有过的这一段。
她最爱的名著一直是《简·爱》,她没有同等的财富,没有炫目的美丽,她和他来自不同的阶级,但她坚信,她和他是有同等尊严的。人人都平等,尤其是像她和毅凡这样有理想会奋斗的人,而即便是生活糜烂,如空壳一般的Vivien,也说不定也有她的可贵之处。
电话突然响起来,吓她一跳。
偷偷说别人坏话总是不好的,哪怕是在心里默默地说。那一刻,她有种被抓到的心虚感,不过转念一想,毅凡又不知Vivien是何方妖孽。而如果他知道,他大概也会同意她的论断。
来电显示是他。
她满面笑容地接起来:“喂?”
“准备好了吗?我马上就到。”
没错,她听到了车子发动的声音:“嗯。”
“有个惊喜给你。”
她无声地微笑,但马上收掉,板着脸,好像他正站在她对面:“你都说出来了,还叫什么惊喜啊。”
“我又没说是什么惊喜。”他很容忍她的尖刻,依然温文尔雅,“等着好了,希望你喜欢。”
十五分钟后,毅凡敲门。
她正在洗脸,听到声音她兴高采烈地跳出了卫生间,对着狭窄的壁镜打量自己——头发整齐地盘在脑后,光洁的额头很完美,只着吊带衫和黑色紧身裤,不致太暴露但有种惺忪慵懒的小性感。
拉开门,她呆住了。
“Surprise!”
叫着这词的女人,正是隔壁的Vivien,她一如既往地装模作样、花枝招展,手里拎着一只同样装模作样、花枝招展的化妆盒。
她霎时作呕起来。低头的一瞬间,毅凡高大的身影从Vivien背后擦出,面上是本准备好绽放的笑容,却突然因她的反应而被冻住的尴尬表情:“怎么了?”
她双手掩着嘴,再也遮盖不住的厌恶眼神,通通投向对面的恶心女人。
Vivien翻了白眼,定定地看着毅凡。
“汤毅凡,你欠我个大人情,给我记着点。”
毅凡反唇相讥:“姑奶奶,要这么算账的话,下回吃饭没带钱别找我救您成吗?”他眼神离了Vivien,温柔地低头看她,“我可能没提过,微婉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今晚她负责帮你化妆打扮,任劳任怨。”
世界在她眼前崩塌了。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她厉声道。
毅凡没计较她的责问,好像对两个女生的不睦心知肚明。他瞥瞥Vivien:“因为丫就这事儿特会干,要论其他就是一纯废物。”
她以为他从来是温雅而有礼的,她从没见过他对任何人这样放肆不羁地说话。她瞪圆了眼睛看向Vivien,这个她用了大半年去讨厌鄙夷的女人。她会想,浅薄男人才会看上Vivien这种胸大无脑的败类,要是毅凡,肯定瞧也不会瞧一眼。毅凡这等男人,应该有慧眼,会分辨。
她用了多少个夜晚,沾沾自喜地构建这项宇宙真理。
可是——
微婉,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她心脏怦怦撞击着胸腔,全身血液怒吼着狂奔入脑。
她不敢相信,自己被他们两人联手骗了这么久。
在她能够冷静地坐下来思考自己做了什么之前,那两人已经被她尖叫着赶出了房门。
后来她一万次地想,为什么她会在那时那样崩溃。有关“爱”的字句,叛军般在她屡屡镇压之下仍然负隅顽抗。她开始想,是否真有女人可以潇洒地在一段恋爱关系中走进走出。她相信自己可以,就算别的女人不能,但她是特别的。人人都认为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个,你想了又想,分外确定了这一点。
现在她知道了,她根本不特别,她只是个寻常女人,她依然是陷进去了。
可他没有跟她分手,也没有做出什么背叛之举,他只是将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介绍给她。这甚至能说明他是认真待她,想让她融入他的人生中的。
可她的世界仍然崩塌了,真正的原因,她用了很久才想明白。
那晚她没有去参加Gala,也没有睡觉。她躺在床上,没有放下窗帘,看着巴黎13区的夜色,弥漫缭乱。这些灯火来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这之间,以工作换得温饱生活。身边生活着辛勤的人让她有慰藉,让她知道自己不是独自的,让她有了信心,可以凭借信念和努力,赢得一个身份显赫的男人的真爱、尊重和稍微光明些的未来。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努力和回报从来不成正比,仍然有不付出任何就站得比她高的人,让她一辈子都无法超越。而声嘶力竭和歇斯底里,不过是会让她显得更加卑微而已。
穿破她佯装的清高,毅凡一直知道她的绝望。
天明时,她开始收拾他曾送给她的所有礼物,只要还没用过,只要还能找到,她全部归还。
几天后,Vivien搬走了,再也不会打扰到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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