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望她一声》第46章


察觉到这一点,弗莱更加不紧不慢,甚至故意拖长发音。
“我只让你阻止调查,你却杀了个检察官。”
他细致入微地解析道,“无论什么时候,死一个检察官都是件麻烦事。”
电话里很快只剩下霍恩焦躁的喘息。
随即,声响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发热的同时又在发紧:
“我正好想跟你商量一下后续的处理方法。”
弗莱状似浑不在意,转而问:
“有人在火灾现场看到你么?”
霍恩勉强答:
“只有死了的检察官。”
“他有没有可能留下了什么能追踪到你的信息?”
弗莱双眼半睁着,与一旁的菲奥娜交换视线,“你知道,我们总得小心一点。”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没关系,过程中的对话斡旋并不重要,她只需要知道结果。
霍恩试图打消他的顾虑:
“检察官本人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烧到焦黑,就算他真有时间做了什么暗号,也早就跟房子一起付之一炬了。”
弗莱表现得像是终于被说服了,还犹豫了片刻,终于松口道:
“五个小时以后,凌晨三点,来一趟兄弟会的别墅。”
他随意地布置时间,听上去却如同经过完备的推敲,“我在这里跟你碰面。”
霍恩沉默良久。
“好。”他说。
弗莱最后叮嘱:
“注意警惕,别让人跟过来。”
霍恩:“我明白。”
待到霍恩单方面切断通话,弗莱的脸上终于又一次浮凸笑意,关上手机轻声说:
“到时候见。”
他再度面向满脸玩味的菲奥娜,上半身挨近伏低,舒适地枕到她腿膝之间。
“真遗憾,我们必须放弃霍恩了。”
霍恩开始擦枪。
细致缓慢,巨细无遗地,拆解弹夹握在濡汗的手心,又一颗一颗取下子弹。
子弹是澄黄色的,反着接近于金的光芒,弹头削尖,线条刚直。他逐一察看,入手摸索感测,掂知分量,再装回弹夹。
枪身漆黑,枪柄漆黑,连扳机都是密不漏风的黑色。
凌晨三点的天色恐怕也很黑,让人透不过气来。
凌晨三点……
他将赶到兄弟会的别墅,怀揣着这把□□,与弗莱碰面。
弗莱——
杀死他女儿的凶手,弗莱。菲尼克斯。
弗莱枕在菲奥娜膝上,眼帘摇摇欲坠,好像马上就要沉入眠梦了。
睡意笼罩瞳膜,顷刻间又恍然消散。
他好似想起了什么,倏然弹起身来,抓过手机找出一个号码拨通。
“朱诺?”弗莱低声说。
对方回答简练,仿佛隔着不冷不热的距离。
“……是我。”
“再过五个小时左右,凌晨三点之前,来兄弟会的别墅一趟。”
他隔着眼皮揉搓肿胀泛红的眼球,神经压力得到纾缓,情绪变得高涨,兴味盎然地继续道,“有一场给你的考验,我希望你能完成。”
。。。 
☆、39。更新
朱诺强打起精神,以为还有一线希望。
她把车门打开,让夜间酸冷的空气得以顺畅澌流进来。双目益发干涩,几乎撑不住睁眼的动作,然而大脑格外清醒,仿佛能捕捉到周遭一切的光影变换与细小动静。
弗莱给她的所谓考验无疑与犯罪活动有关。
只要是犯罪活动,就一定会有个受害者。
到时候……她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才能避免落得和乔治一样的结局?
不安稳地挪了挪身体,她干脆下车,坐在路边抽烟。一条腿收着,一条腿展平。雾气吸放之间,想知会一声路德维希,念头在脑海里只一闪,便如同烛底火光那样快速熄灭了。
以路德维希的谨慎稳妥,必然不会允许她贸然赴约。
但弗莱对她的利用,是他们获取确凿证据最后的希望。
要是她真的临阵脱逃,就别再想成为受弗莱信赖的助手,也将永远与最直接的罪恶失之交臂。
闹钟响了。
凌晨两点二十五分,天光熄淡。
她扔掉香烟,起身回到车上。松下手刹前,略微迟疑一瞬。
终究还是驱动汽车,拐入午夜时分静寂无人的公路。四条平行车道,空阔到只有夜风穿行的声响。
内心悬着一股不确定的恐慌。她开得飞快,超过限速也没能发觉。
驶离干道,时间尚早。
再拐上两个弯,就能抵达兄弟会的别墅。
她还不清楚自己在那里会遭遇什么,失去什么。
到十字路口车速减缓,等红灯转绿,再慢慢往左开。
在这样冷峭深黑的夜晚,人行道上走着一个瘦高身影。那人孤直地背对着她,脚踩的影子被路灯拉得细长,几乎贯穿了光线覆盖的地方。
他头戴警帽,衣领被风吹立。警帽与衣领的夹隙间,她看见一簇银灰削利的短发。
感知到车灯趋近,他脚步稍迟,侧过脸看了看。
一瞬而过的五官属于霍恩警探。
被车前灯晃了眼,霍恩没能认出她。步伐沉甸甸的,好像抬脚都很吃力,几乎贴压着地面前行。
他的右手缩在袖口里,衣料鼓出很浅的一块,如果不是车灯的强光无限加深了阴影,这块凸起也不会显得如此明确清晰。
不对劲……
有什么不太对劲。
她迅速开车越过他,摇降车窗等待他来到身边。
“警探。”
霍恩闻声转脸,与朱诺四目相对。他眼中有什么击中了她,让她没能继续。
“你还在调查弗莱?”
起初的意外过后,他眉角抬了两下,不露声色,“进展怎么样?”
朱诺歇了歇才说:
“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
斟酌着措辞,尽量避免触怒他。因为她很快发觉,霍恩袖口藏的是一柄枪。
他来到这里是为了弗莱,这一点毋庸置疑。
“没用的。这儿是凤凰城,他们是菲尼克斯。”
霍恩重新迈开脚步,朱诺开车匀速跟在旁边,他只偏了偏头,语气里的讥讽得到了很好的敛饰,“他不会站上法庭的。就算他接受庭审,也不可能被判刑。就算他被判刑,能有多长的刑期?一年?两年?”
朱诺一时失语。
她找不到任何论据来反驳,只得沉默。
“……”
见她视线微垂,神色缄默,霍恩循迹望去,看见袖间冒出的一截枪口。他卸去伪装,嘴角线条也发生变化,以悲戚的表情笑着说:
“他只有一条命,用来交换我的两个女儿,我还嫌不够。”
朱诺僵怔住,下意识刹停了车。
他还在往前走,笔直朝前看,落足扎实稳健,将车身留到身后。
朱诺推门下地,快步追赶上他。
动作轻柔,声息也放缓了。
“如果弗莱死在你手上,菲尼克斯不会让你活着离开凤凰城。”
她与他并肩而行,低声说,“更糟糕的是,如果你没能打中弗莱,反倒落到他手上——”
“可能吧,我已经不在意了。”
霍恩目不斜视,连余光也吝惜分给她,“我活着,或是死了,有什么关系?”
朱诺脸色稍变,身一横挡在他面前,盯定了他死气沉沉的双眼:“你必须得活下去。你帮弗莱做过的那些事,都可以成为指认他的证据。你活着,总有一天能见到他进监狱……”
霍恩停住了,神态似乎略有松动。
朱诺暗自捏了捏双手,满指都是冷汗。她由衷地感到庆幸,紧绷的全身都舒缓下来,正想进一步劝阻,警徽的反光在眼下成串滚闪,她只来得及瞥到一条横斜的手臂,后脑便忽而一疼。
残留在意识里的最后一幕景象,是手。枪滑出他宽散的袖口。
她的世界坠回黑夜。
——脑袋很疼。
这是她醒来的第一个概念。眼帘上提,满目尽是雪白温顺的晨曦。背脊疼得不像是自己的,皮肤与水泥地面直接接触,连触觉也降到最低。
朱诺手脚并用,试了几次,才从地上爬起来。思维重启数十秒,勉强恢复运转。停在身后的汽车已经不见了踪影,可能是被人偷了,也可能是警察安排了拖车。
然而霍恩警探——
初夏悍晴的天气里,她却无端打了个寒噤。
兄弟会别墅前设立起了黄黑相间的警戒线。
有人在议论,有人在哭泣,有人手持话筒,站在摄像机前播报新闻:
“三小时前,这座位于中心城区的别墅发生了一起枪击案,据悉,事发地点属于兄弟会的私有财产,遭受袭击的也正是兄弟会领袖弗莱。菲尼克斯。下面让我们采访当时的目击者……”
朱诺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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