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望她一声》第45章


朱诺放下手机,很快赶到警局。
她片刻不敢耽搁,跟门口的警员说明来意,后者便给她指明了路线。
“唐纳德警探。”
她在一张铺满凌乱文件的办公桌前找到他,“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已经询问过我男友的不在场证明,所以我必须亲自来确认。”
“怎么?”
唐纳德正在埋首写报告,闻言顿笔抬头。斜眼瞟见她,语气冷沉下来,“需要我提醒你作伪证也是犯罪么?”
“我只需要你摒除偏见,长官。”
她说,语速快到嘴唇丝麻,“菲恩不是凶手。上周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和他待在一起。”
“具体是什么时候?”
“周三、周五和周日的晚上。一整晚。”
“做什么?”
“情人独处,还能做什么?”
她抿嘴露出一个含蓄的微笑,“做呗。”
“一整晚?”
“一整晚。”
朱诺说,“想听细节么?我记得很清楚。”
“别忘了,现场还有一条领带。”
唐纳德把手中钢笔扔回纸堆,“如果上面查出了他的DNA,或者与露西脖颈上的勒口相吻合,我会连你一起逮捕。”
满桌纸张里,深蓝墨水飞溅。
朱诺自狭长走廊拐道离去。唐纳德坐在转椅上,扶着额头聚神思忖,猛然起了身,大步走向审讯室。
警监背靠门口,手里端杯咖啡,倏倏往外冒腾热汽。
“你要干什么,唐纳德?”警监盯着他。
“我有事要问问我们的嫌犯。”
心中暗骂,唐纳德粗声回答,“问他上周有哪几天跟女友待在一起。”
“问什么问?”
警监不耐烦地瞪他一眼,“他哥哥正在里头和他见面。”
几乎是碰运气地,在连续查过三间空屋后,朱诺在第四间找到了麦考伊律师。
案情严峻时,有些律师为了尽责,往往会留在警局办公,以便及时获得委托人的案件进展。
麦考伊就是这样的律师。
朱诺进了屋,关门落锁。
“我需要你再申请一次与菲恩的谈话,同时让警察回避。”音量也压低了。
麦考伊律师将一摞纸叠齐。
不温不火,抬眼望她:
“为什么?”
“因为我作了伪证。”
朱诺说。
。。。
。。。 
☆、38。更新
再步入警局边的死巷,心情已与以往截然不同。
朱诺背靠巷口破损无光的路灯,低着头小口抽烟。灯光扑簌,混着飞尘下降,花花闪闪滚成一团。轻垂的眼睫被滤成绒绒淡金色,在接近无血色的眼窝中细微掀动。
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这团光里,虚实明昧,看不真切。
麦考伊律师手提公文包,随她来到这里,垂手静候片刻,深湛眼中涌现不耐。
“请你立刻撤销证词,小姐。”他说,“我不会协助你串供。”
他果然是个这样的人。当初在陪审团,她就窥探出了端倪。
朱诺暗想,指间抖了两抖,香烟窸窸窣窣飘落灰屑。白雾溶散之前,她的声音透过来。
“你为什么要替菲尼克斯家辩护?”
“委托人找到我,我提供法律服务。”
向旁侧偏了一步,躲开她吐息间挟带的辣烟,麦考伊律师眉尖耸皱,给出标准的公式化答案,“这符合程序。”
朱诺不置可否,嘴角定着一个含义模糊的笑。
“你在凤凰城待了有些时日,觉得自己了解这个家族么?”她又问。
“在业务范畴内,我足够了解。”
冷淡的律师回道,“其余的我从不关心。”
朱诺若有所思。
“你是菲恩的辩护律师。”
“我是。”
他忍不住前行半步,“你到底……”
朱诺没给他完成一句话的机会。
“菲恩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们曾经做过什么?”
“……”
他露出忍耐的表情,眉头下陷更深,“这些并不是我应该——”
朱诺:“我现在告诉你。”
麦考伊嘴角的肌肉不自觉收紧,神情有些僵冷。
“为什么?”
她掐灭烟头,直视他的眼睛:
“我需要你的帮助。”
“帮助菲恩?”
麦考伊眼底的神色很淡,几乎无从捕捉,“如果他是清白的,你就无需担心什么。”
他的回应也在意料之中。
“你不明白。在凤凰城,无辜者可以获罪入刑,真凶也能逍遥法外。”
接下来,朱诺给他讲了三个故事。冗长的来龙去脉不多做赘述修饰,以平缓语调直简地叙说。
菲恩的故事,林赛的故事,和霍恩的故事。
削剪所有细枝末节,剥离全部利害得失,遗留下的是最为本质的真实。
声线因为长时间的倾诉渐渐喑哑,显现出粗黯的瑕疵感。
“我遇见的那些律师——他们的职业道德就是不择手段,罔顾是非,尽可能为委托人脱罪。”
最终她抬眼问,“但你不是这样的,对么?”
麦考伊律师站在原地,呼吸很沉很急,眼神的重量却在减轻。
月色溶银,映得他脸孔愈加薄凉白皙。
同样的月光盛在水中,却摇摇荡荡,不够稳定,带有曲折的波纹和轮廓。
水边是一勾弧形湖堤,匀称沙色中缀着零乱几颗漆灰裸石,犹如滑腻绸带上散布的细小褶痕。
霍恩就坐在沙石里,背影佝偻而孤桀。
他没抽烟,甚至没动弹,碎石子的尖棱卡住脚踝,磨破表皮,他也浑不在意。
两片干裂嘴唇绞在一起。内里牙关咬合,舌尖有一下没一下,舔提着红热的齿龈。
终于喉咙也肿痒起来,他感到一阵眩晕般的窒息。
双手失去热度,放入上衣口袋。
左手摸到自己的旧式按键手机,右手隔着衣袋一层布料,触及腰间的配枪。
他先将手机拿到眼下,指尖蓄满力度,劈劈拍拍按着数字,然后深吸一口气,揿下拨号键。
接到电话之前,弗莱走出警局,上了斜对角停放的一辆高级轿车。
司机得到一句“去兄弟会别墅”的指令,在发动汽车之前,先合上了前后两排座椅中间的隔音窄窗,确保了绝对的私密空间。
隔窗完全闭拢的瞬间,车内灯也应声而启。弗莱的视野第一时间被一袭红裙所阔满,耳畔听见黏浓的女人声:
“菲恩同意了么?”
他眨了眨眼,抬手一节一节按压颈椎。
“没有,真麻烦。我在那儿坐了一个小时,菲恩从头到尾没说一个字。”
弗莱满脸厌倦,顺口说,“送他进劳森待上几天,说不定就会改主意了。”
菲奥娜身体的重心完全倚盖在他肩头,将掌心覆到他的手背上,圆润胳臂随着他按压的动作蜷屈起伏。
她欲言又止,话语带着潮热,扑进他的耳廓:
“如果还是不行……”
弗莱打了个呵欠,不动声色地端正心态。
“想逼菲恩回家来,他珍视的一切都可以利用。”他心下细细琢磨,嗤笑道。
菲奥娜叫了声“弗莱”,手指交叉陷进他的指缝,甚至碰触到他后颈一小块柔软的皮肤。
她歪着头,下颌紧贴他的肩面,另一只手绕过胸口,将他的双肩圈入怀抱:“爸爸不允许我们用太激进的手段。”
弗莱含混地应了一声,偏过脸与她眉骨相抵,手足亲密交缠。
“他倒是足够温和,一点儿也不强硬——结果过了四年,菲恩还是想脱离家族。”
他嘟囔着,话里的不满未加掩饰,“等明年菲恩毕业,他就能带着莉莉跟凤凰城说再见了。”
菲奥娜意有所指:
“而我们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弗莱抬手,梳理她齐腰的长卷发。从发根到发梢,手指一路顺滑无阻,他乐此不疲。
电话铃声的响起毫无防备,弗莱抬在半空的手腕也小幅度震了一下。
瞥一眼来电显示,他离开菲奥娜的怀抱,稍微挪往真皮座椅的另一端。
接通后,他开口:
“警探。”
霍恩平静地说。
“我想和你谈谈。”
这样的声音介于平稳和扭曲、普通与古怪之间,由于太过平稳而显得扭曲,由于太过普通而显得古怪。
弗莱仿佛没察觉,低声问道:
“什么时候?”
公路边街灯齐整,光晕规律地擦过侧脸,在某一秒照亮了颊骨没来得及收敛的模糊微笑。
霍恩听起来终于多了丝烦躁:
“越快越好,我等不及。”
察觉到这一点,弗莱更加不紧不慢,甚至故意拖长发音。
“我只让你阻止调查,你却杀了个检察官。”
他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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