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一苇度魂》第21章


张起灵想了想,转身回了正楼前厅,此处宽敞高达,因不是正经待客的地方,所以只在临窗摆下一张茶几与沙发。他屈指试了下茶几上的玻璃樽的温度,然后拿出来走到列队前。
“都过来。”
等不明所以的亲兵围拢过来,靠得足够近了,他才说:“没被水泼到的人留下。”
他话毕就将半瓶水撒出一个扇面,这三十人立刻四下散开,从他们的反应速度和灵敏的动作看,张启山平日的训练还是很有成效的。杯水落地,沾上水的人自动退出,这时眼前还剩下十四人。
“列队。”
张起灵拎着瓶子扫量一番亲兵,忽然二次举起瓶子作势抛洒,亲兵早已绷紧神经,便有几人随着他的动作松懈了姿态。然而水瓶在他手里打个转收回来,一滴也没有漏出,他把瓶子递给张副官:“把动了的人剔出去。”
如此一来,四十人就留下了八个,却是所有人里反应最快、身手最好、最听话的。
齐铁嘴凑在二月红耳边说:“这小子有点意思吧。”
二月红微微一笑。九门怎么训伙计的他心里清楚——手脚利索的小子投门来,师父领着练一练就往墓下带,管他身手高低,不能做苦力还能做肉盾呢,反正死了是祖师爷不赏饭,活下来的人自己就磨出本事了。这事全看个人造化。然而眼前这人只肯带成手下斗,证明他心还是很干净的。
“这八个人可以下去。”
张起灵验完队伍,又吩咐副官带二爷和八爷熟悉枪支。
次日天明,一行人分三批从张府出发,悄悄在矿区汇合了。
从天见亮等到日中,张启山却始终未到,不知被什么事耽搁在路上。而后山犁田回来的村民从小路路过周围,几次差点发现张起灵他们,再等下去恐怕他们偷探矿山的消息就要传开了。
二月红告诉齐铁嘴:“跟他们说,不等了,留两个人看守入口,其余都下去。”
“这行吗?下面可危机四伏,没有佛爷——”
“沿路给佛爷留下记号吧。我们能走多远走多远,不必强求结果。只是留在上面目标太大,被人察觉又给佛爷添麻烦。”
张启山不在,轮排行二月红该就是这里的主事人,他跟张起灵说了想法,一行人便打点东西,准备从齐铁嘴推演出的洞口进入。在矿道内行走十几米,他们忽然发现一个垂直打入地下的盗洞。
二月红见状说:“这下面很可能有机关,派人下去看看。”
有手下用钎子将绳子一端固定在地上,张副官拎着绳子另一端,正打算点一个人下洞,却见张起灵很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绳子,啪地将绳套系在腰间钢扣上,看样子就要下洞。
副官一把攥住绳子:“佛爷!你干吗?”
“探路。”语气非常的理所当然。
太出格了,哪有这身份开路的,万一出了事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副官摇头:“这不行,先换个人试试虚实。”
“不必。”张起灵并不打算参考他的意见:“等我信号你们再下去。”
二月红饶有趣味地看着张起灵:“张副官,你还信不过佛爷吗?”
张副官不好再拦,带着几个手下给张起灵照明。
张起灵顺着绳子下来,看见墙壁上方上嵌着一个突兀的人头,人头倏忽睁眼,阴森森地看着自己。他停了一停,果然看见周围嵌着几面隐蔽的铜镜。这些铜镜将他的脸模糊投到眼前,加之此处灯光幽暗,因此很容易受到惊吓,人受惊时面孔扭曲,镜子里的影像必然更吓人。
从此直降到地下,张起灵便开口:“下来时闭上眼睛。”
亲兵队和齐铁嘴都乖乖听话地闭眼爬下来。殿后的二月红在空中看见了人面,微微一笑,对张起灵的手艺放下心来。
“佛爷,这地方我祖上也曾来过,一定留下了标记,不如我来带路。”二月红第一次开口和张起灵商量墓下的事情。
张起灵点点头。
首位对调,二月红开路,张起灵殿后,领着一行人继续向矿到深处进发。
“学着我的步伐和身形走,不要绊到脚下的丝线。”
二爷几个腾挪就到了这一层的出口,可他是什么身段?多年戏里练出来的软腰是这些亲兵能比的吗?一个亲兵仰着腰钻过丝线,结果腿一弯仰倒下来,他身后两人也仰着脑袋呢,三人就跟骨牌似得倒在了张起灵身上。张起灵稳稳地把三人推起来,一个字也没有说。
齐铁嘴抄着手看二月红,悄声问:“我手上有个唐代的大墓,你说佛爷能把这人借我吗?”
“我要是佛爷肯定不借。你看他手上的力道,和老六对刀未必输。”
“二爷这般高看他,我真要领他见见白姨去,上回老六砸了我铺子里一张梨木柜台,今日想起来我都心疼——左右他俩谁输我也不吃亏。”
二月红斜他一眼:“闭嘴,他看得懂你口型。”
齐铁嘴猛然抬头看向十米之外的张起灵,两人眼神相对,张起灵淡定地盯了他一秒。齐铁嘴喉结动了动:“二爷,一会我就跟着你走。”
☆、夹击
张启山转过街角后停下脚步,小心地贴着墙回头窥视,只见五十米之外,一个学生打扮的年轻人慢悠悠站住了。这一月来他逐渐联系上了七年前布置在灵峰村的漂子,也得到了一些关于任务的线索。可这一次下来,他却发现漂子们再次潜了下去,这些深扎本地的探子非常敏感,他们一定是遇上了有关任务的意外,才拒绝和他接头。
能摸到这个村子的人肯定不一般,张启山需要知道他们到底了解了多少,于是他故意露出一点马脚,果然就被人盯上了。这人咬他咬得很死,却一直没有和他正面冲突。张启山琢磨着,他似乎可以把这人诱导进自己地盘,一旦进入长沙城,自己有的是手段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因被这事耽搁一下,他过了约定日的中午才到达矿区。
两个守卫懒散地坐在矿道口的树下。张启山引开守卫进入矿道,果然看见了二月红给他留下的记号,他刻意在人面机关洞窟的出口等了片刻,听见有人跟下来才继续往前走。二月红的记号非常详细,因此他行进的速度很快,就不知道身后的年轻人有没有这么幸运了。
行至丝网密布的矿道中后,他突然听见丝墙后传来一阵呻‘吟声,张启山皱眉——这好像是老八的声音?
“齐铁嘴?”
“哎,我在呢!”
张启山闻言试探了下这一面丝墙,后面果然是中空的,他穿身过来,上方的丝网便落下来遮住了缺口。
齐铁嘴揉着脑袋喊疼,他方才一脚踩空跌落下来,也不知在这里晕了多久。他抬眼看着张启山,指着他说:“可摔死我了,你小子是故意不救我的吧?”这可冤了张起灵,张起灵和他隔着七个人呢!
齐铁嘴哼道:“知道昨晚我撺掇二爷拿的酒是什么来历吗?要是让佛爷知道你拿那个招待客人,你可要完。好生照顾着八爷,我就替你求个情。”
张启山伸手想拉他起来:“什么酒?”
齐铁嘴很得意地说:“那是魏县一役后冯将军送他的酒,解九爷看过瓶子上的洋文,说是很稀有的葡萄酒,你家佛爷一直藏在酒窖里,我惦记好久了——其实喝起来也没甚滋味。”
张启山收回手:“你还是在这里坐着好。”
齐铁嘴当他是开玩笑,自己站起来掸掸衣服:“对了,二爷呢?”
“不知道。”
“难道大家都走散了吗?”
“不知道。”
“你别什么都不知道啊!副官他们到哪了哪?”
“不知道。”
“你到底知道什么事——”齐铁嘴有点生气了,他瞪了张启山一眼,忽然间反应过来:“你……不会……是……真佛爷吧?”
张启山叵测地笑了下:“你鼓动二爷喝了我的庆功酒啊,我就知道这个事。”
齐铁嘴抿住唇,背过手掐指给自己算了一卦:风泽大过,易生口舌之咎。我的卦可真准啊,他暗暗自夸道。
悄然无声的矿山下,一阵呼吸声渐近,张启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却抽出匕首屏息埋伏在丝网后。尾随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等来人走过丝网,张启山忽然跳出去,从后面出刀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年轻人闪身极快,饶是张启山出刀如电,也只在他手臂上划下一个浅浅的口子。一击失败,匕首随即回转,勾回来抹向脖子,年轻人侧身闪过,刀口便顺势倒垂刺向大腿。三刀割出三道血痕,年轻人折了气势,甩手向张启山抛出什么东西,趁机逃进了矿道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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