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一苇度魂》第20章


夫人轻笑一声,遮手看了看偏西的太阳:“二爷该回来了吧?这些天真是为难他了。”
蔡箴无不羡慕地慨叹:“二爷有您这样的夫人真是好福气,我也想为难地跟小姑娘猜拳喝酒做游戏呢。”
少顷包子蒸透,他便把饭菜盛出来摆上桌,叫夫人先吃,自己却收拾衣裳出了门。这些天只他一人陪夫人隐居在市郊的小村里,夫人身边始终离不开人,今天是她第一天下地走动,蔡箴总算能抽身去一趟药店买药。
蔡箴此行需要购买五味温补药材,他留了个心思,只在每家药店买两三种药材,不叫人知道药方是治什么的。他转了两家药店后,还剩最后一味灵芝没买到时,这时天色都已经暗透了,蔡箴加紧脚步赶往永仁堂,他曾在此处过见上品的野灵芝,最合适配这副药。
彼时药店已经打烊,只留了一个夜诊的窗口。蔡箴摇铃叫开门:“前辈,来客人啦!”
值夜的大夫惊讶地叫了一身:“呀,小蔡,你还活着呢?”
蔡箴笑了笑:“今儿头七,我回来看看——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值夜的大夫也笑了,把他让了进来,几个洒扫的伙计平日都与蔡箴交好,这时便凑上来问七问八。蔡箴奈不住众人盛情,只得坐下聊了半天。他混个茶饱后站起身,一推门,却没推动。
“咱们这门有暗销吗?谁给锁上了?”
“没啊,就一门闩刚还卸了,你用点劲。”
蔡箴感觉不对,这门后肯定抵住东西了。他想到这顺手推了推窗子,窗板是从外面插进砖槽里的,用了很厚的木头,想从里面砸开非常不容易。
“我去后面看看,你们想个办法打开窗子。”蔡箴安抚下前堂众人,孤身往后面去。
他身子才转进黑暗的走廊,就闻到了一种浓重的腥气,多少次刀尖回转的经历让他立刻绷紧了神经,撤回脚不敢在前进。然而一声细微的、金属擦破空气的声音还是逼着他鼻尖飞过来。
蔡箴甩出银链搪开那东西,马上蹬墙挑身上梁躲过第二次攻击。
“快跑!”
他的速度绝对很快了,但此时却能感觉到另一个人从几米外毫不费力地贴近。蔡箴第一时间就放弃了反击,方才那人被搪开一次后,竟毫无间歇地出招锁死他左右后三方退路,如果不是他机灵,抄了上路,现在脖子心口至少有一处要开洞。
跃身跳回前堂,一眼望到底的大堂退无可退,蔡箴踹翻木桌挡住砸窗户的伙计,硬着头皮拦在人前。
“合吾不递门个槛?”
黑漆漆的走廊里,一个个子不高的轻男人走了出来。他一身黑衣短打,鹰目低垂,唇薄而窄,整张脸散发出不可言说的阴鸷,左手里提着一只九爪勾,右手握短刃,沿着血槽撒下一路淋淋漓漓的血点子。
来人听到切口后站住了,抬起短刃指得蔡箴一激灵:“红府陈皮。你们把落地麻卖给日本人,害我师娘殡西,我今日就要取你们性命。”
这话一说出来蔡箴就知道他的来历了。可他不能说出真相。
“小兄弟,开门作买卖,自然价高者得,你买不着紧俏货能归罪我们吗?”
“你不卖给日本人,我师娘就不会死,我只明白这个道理。”
两人言谈间,后面的伙计已经撬开了窗子,一个伙计举起椅子要砸破活动的木板,却见陈皮握着短刃的手掌一翻,一颗铁弹子悄无声息地钉进了伙计的后脑勺。其他人吓得忙缩回桌子后不敢再冒头。
蔡箴立在原地有点无措,陈皮一点点防卫的动作都没有,脸色坦然就像杀鸡似得,他根本没把这五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当做阻碍。被他看鸡一样的眼神扫过去,其余四个人就真乖乖在桌后蹲成了四只鸡。
蔡箴情急之下一步窜上柜台,他身形动作的一霎,一颗铁弹子已经追上了他的后腰。幸而他提前预料到这一手,半空扭身用缠绕着银链的右臂接招,剧烈的撞击感瞬时蔓延到肩。不过这一秒钟的功夫已经足够了,三米银链飞缠住药柜最上方装葛根粉的抽屉,狠狠甩向陈皮。
陈皮想躲,却见抽屉一转个,几公斤白色的粉末兜头洒下来。
“吃我砒霜!”
陈皮心里一惊,赶快捂住口鼻。在陈皮分心这一息间,蔡箴耸肩撞破窗板,头也不回地一路狂奔。身后只有两个伙计有机会跟了出来,三人分路逃跑,陈皮认准一个就追了上去。
蔡箴不确定陈皮在不在自己身后,只能玩了命地朝张府的方向跑。眼见张府彻夜不息的灯光终于出现在眼前,他一个箭步扑倒在门岗。
“救命啊!”
站岗的警卫警觉地端起枪,向下一看:“小蔡先生?”
蔡箴翻身回头,看后面的确没有追兵,便坐在地上直抚胸口:“阿弥陀佛,吓死小爷了。”
这一夜,长沙城十六家医馆尽诛,只余一活口报案,次日警局张贴通缉令,全城悬赏追捕陈皮。
如此糟心的事情,蔡箴当然不敢同二月红夫人讲,只是一天闲聊的时候,夫人随口说二爷的冬衣该拿出来了晒晒了,不知道家里下人想不想得到,二爷的几个徒弟今冬还没添衣服呢,尤其是陈皮,一点不知道冷暖,最叫人操心,去年的裤子肯定短了,不把做好的裤子放在他眼皮底下,他今年非要露着脚脖子过冬不可,这件事晚上须得和二爷好好说。
夫人温润的笑意卷上眉梢,感觉自己的世界一日日光明起来。
张大佛爷一跪二月红的事,早已在九门传开,大家茶余饭后磕个瓜子都能聊上七八遍,齐铁嘴虽然欣慰二爷肯出山,这些天却不敢在张启山面前提及二月红。可今天是三人约好最后一次商谈下墓细节的日子,想到二爷和佛爷与自己坐在一张桌子上,齐铁嘴就异常尴尬。
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上。
齐铁嘴搭着二月红的车来到张府,惴惴不安地随二爷进到书房,此时张启山正专心致志地盯着窗外的浮云,仿佛要从云朵上悟出什么道理来。
“佛爷。”
他叫了一声,座上的人没有反应,于是他抬高声音。
“佛爷!”
座上的人这才从容转过头:“我不是。”
齐铁嘴立刻认出了这双眼睛:“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下墓!下墓!下墓友人帐!(误
☆、矿山
二月红反应过来眼前人是谁,十分惊讶:“你家佛爷呢?”
“张启山出去办事,我替他准备装备。”
齐铁嘴前些日见他时情况匆忙,许多细节未曾留意,今天听他脱口而出张启山三个字,才恍然品出一点意味。张府上下没谁敢直呼张大佛爷的名讳,而这个替身言语里竟听不出一点崇敬的感觉,傲到这份上,恐怕来历亦不简单。
二月红困惑极了,每人下路的东西路数都不相同,一着不慎非伤即死,究竟要多深得信任才能让张启山把这种事交到别人手里。他不禁试探问:“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张起灵自然不能说出名字,如今张家内忧外患,想找他麻烦的人绝不止一波。因此他转移话题道:“他明日中午会在矿山等你们。”
这时张副官敲门报告:“亲兵队已经选好了。”
张起灵点了点头,抬手请两位一起下去。齐铁嘴和二月红对视一眼,心想佛爷居然连他的心腹爱将都瞒住了,这事后面肯定大有文章。张副官什么为人大家都清楚,假如张启山想要他的命,副官能把各种死法列张清单给张启山选,唯恐自己死得不合他心意。
其实张启山瞒住张副官另有考虑,毕竟他姓张,不管自己和张起灵是不是同一立场,只要副官见到张起灵,那么就必须在两人之间排出高低先后,选张启山是为不忠,选张起灵就是不义。张启山知道副官在痛苦纠结后,将背叛的是二十年来源自血统的骄傲和信仰,所以他们都不想让副官做这种会留下心理阴影的抉择。
行到楼下,五排四十人已经列队站好。
张起灵皱眉:“人太多了。”
副官不肯让步,鬼知道墓下多凶险,他才不肯让佛爷只身涉险:“这都是我选出来的精兵强将,人多好照应。”
“我照应不过来。”
张起灵实话是说的一句应答,却让副官认为佛爷在讽刺他办事不利。于是张副官很歉疚地点出去十个人:“这三十个人都是跟佛爷下过斗的,对地下的情况很熟悉。”
张起灵想了想,转身回了正楼前厅,此处宽敞高达,因不是正经待客的地方,所以只在临窗摆下一张茶几与沙发。他屈指试了下茶几上的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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