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夜蝶》第189章


只有这两张照片,没有第三张!
顾永昌将那张合影照,从中间一下子撕开,只留顾维楠的照片揣怀里,然后将另半张——顾维崧的照片,撕得粉碎!
还有晴鹂的照片。顾永昌看了一会儿照片,决定去寻找这个早已为楠儿破相的风/尘女子。
这所上海最大的医院,中上等人家的病人居多。顾永昌并不想在此处遇到熟人,为儿子办好一间病房,就戴着旧毡帽,揣着顾维楠和晴鹂的照片,匆匆离开。
他离开后不久,许家人护送着昏死过去的顾维崧,也来到了同一家医院。
顾维崧被诊断为“悲痛过度,并无十分大碍。”
他被打了一针安神剂后,昏睡不醒。
白蝶菲坐在病房外,眼泪几乎流干。低着头,木着脸,不言不语。
陈兆轩远远站着,和许家几个保镖司机站一处。
杨太太站白蝶菲一旁,看着有些不忍,小声对老爷说:“蝶菲这孩子,只怕还是忘不了顾大少爷。不如还是让他们……”
许炳元回头看太太,唉一声,道:“你怎么这么糊涂?你没看到顾维崧拿枪指着她?轩儿都说了,顾维崧当时手中就一支没有子弹的枪,所以蝶菲才能像现在这样好端端坐着。不然的话……你想让蝶菲最终死于非命吗?”
杨太太不言语了。
突然脚步声,两人回头,见是长子许戴杰赶来。
许戴杰奔到父母面前,停下脚步,看着父母,欲言又止。
他神情间的伤痛,却是一望即知。
许家二老,和许大少爷,就这么面对面站着,半晌无言。
许戴杰终于开口,低声道:“顾小姐……我能再去看她……看她最后一眼吗?”
许炳元和杨太太对视了一眼。
杨太太不开口。
许炳元开口道:“我劝你还是打消这样的念头。顾小姐被发现时,在雪地里,衣衫单薄,和林少爷紧紧相拥。两人最后走,也是一块走的。现在谁也分不开。你又何必跑去打扰这对同生共死的夫妻呢!”
杨太太责怪地看了老爷一眼。
许戴杰听此言,退后一大步,再退后一大步,后背抵在墙壁上。
许炳元又叹道:“其实顾小姐,人就是太单纯了些。之前,是我对她有偏见。总而言之,戴儿,你是没这个福气了。”
许戴杰一把捂住口,将哭声压抑在喉咙里。
许炳元略一思索,又道:“顾大少爷要养病,顾老爷和黄太太又不知所踪。顾家现在无人出面。又道是逝者入土为安。顾小姐……走在这么冷的雪夜,也不能让她一直在太平间冻着。不如让我们许家,为顾小姐办个丧礼。戴儿你说如何?”
他在咨询长子的意见。
许戴杰不回答,只是顺着墙蹲在地上,捂着嘴痛哭。
杨太太瞪了老爷一眼,只道:“这事,我看着过两天,等顾大少爷醒来后,再说吧。”
第二天,醒来后的顾维崧,打倒两个病房外的许家下人,就此独自离去。
许炳元得知消息,不置可否,只交待白蝶菲:“轻易不要出公馆大门。非要出去,也得几个保镖陪着。”
许炳元又派出下人去打听,没打听得顾大少爷以及其他顾家人的下落,于是决定为逝去的顾小姐办葬礼。
一具大号的金丝楠棺材,将顾唯妍和林晨枫隆重合葬。
葬礼是西式的,许氏一门,悉数黑衣。有洋牧师在旁念着圣经祷告。
在场眼泪流得最多的,一个是白蝶菲,一个是许戴杰。
站在二小姐身侧的陈兆轩,回头看远处的白蝶菲一眼,终究还是没能上前宽慰。
白蝶菲低头,手中握着一枚白金十字架,念着从小背熟的一段经文,为亡灵祈祷。
许戴杰眼泪不停地流,身边的妻子,拿出一块黑绸帕,擦去他脸上的泪水。
他回头望向她,望向妻子。
汪婉真将头倚在他胸口处,听着他的心跳,然后用低低的声音道:“我知道,她会永远在你心中;而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他的心中,的确从此永远会有个顾唯妍;
而他的身边,永远都是这个“真心真意”且“善解人意”的完美妻子陪伴!
他张开双臂,紧紧抱着怀中的妻子,在她耳边轻声道:“从今往后,这一生一世,我对你的心,永不改变!”
……
许家诸多保镖,散落四周,警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他们中,却还是没人能发现,远处,隐蔽在高处山林中的顾维崧,用一架军用望远镜,看完了葬礼的全过程。
他不可能在这样的葬礼上动手。
他看着棺材下葬,土埋上,墓碑立起……也看到了那个“最毒妇人心”的白蝶菲,一直在拿一柄白金十字架,低头祷告。
她在祷告着死后不去下地狱吗?
今日不动手,不代表今后不动手!
总有一天……他不会放过她的!
顾维崧放下望远镜,转身离去!
顾永昌几经辗转,找到已经赎身的晴鹂,将她带到昏迷不醒的重伤儿子身边。
晴鹂戴着一顶斗笠,斗笠上垂下了几重面纱,遮掩着她破相的脸。
她就这么隔着几重面纱,坐在病床前,怔怔地看了半天。
顾永昌:“我会办好三张船票,去香港。在香港,我还有一笔钱,足够我们一家人,好端端地过完后半生。”
晴鹂回头望向他。
顾家老爷,这是承认了她这个出身青楼的苦命女子,在顾家的名份吗?
顾永昌再进一步说明:“我晓得你对楠儿是真心的。像你这般才貌双全又真心实意的女子,不会委屈你做妾。你嫁到顾家,就是名正言顺的顾家少奶奶!”
并非顾永昌完全不在意她青楼的出身,而是——
顾维楠今后的人生,还能不能清醒过来,着实难料。而他做为父亲,已年近半百,且如今身处险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活到楠儿之后。
倘若楠儿始终不能醒来,倘若他比楠儿先死,他简直不敢想象这唯一儿子的结局。
所以,除了他这个唯一的父亲外,还需要一个至少和楠儿年纪相仿、且能真心诚意照顾楠儿后半生的人。这样的人,也只有面前这位晴鹂姑娘了。
承认一个烟/花女子做自己名正言顺的儿媳,这对顾永昌来说,也着实是对现实无奈的妥协。
他看着晴鹂,想毕竟出身青楼的女子,听此言应会感激涕零。
然而,她只是轻轻转头,又望向病床上的顾维楠。
“当初赎身,是我用自己的体已赎身的。我坏了脸,所以才这么容易从妈妈那里赎身。阿楠从来没有说过要带我去香港。阿楠用他的积蓄,在他娘亲的家乡,一个美丽的乡下,买了房置了地。阿楠早就说过,要带我去乡下隐居,雇几个佣人,养许多鸡鸭,再生一群叽叽喳喳又乱跑乱跳的小孩子,在乡下又平静又热闹地过完后半生。”
晴鹂说到这里,微微仰头,面纱后的脸,现出了温柔的微笑,回忆着阿楠对她说的这些话,想象着在美丽乡下、“平静又热闹”的后半生。
那般的“平静又热闹”,神仙过的日子,也不过如此罢!
“可是——”晴鹂从回忆中回到现实,又苦涩道,“可是,他却执意要等他大哥。他说他大哥离开监狱后不知所踪,他总得找到他大哥,等到他大哥消息,才能陪我去乡下过日子。唉,倘若不是为了等他大哥,他早已带着我一起离开上海。也不至于如今……”
晴鹂沉默了下来。她一直知道,她始终不是他心中的唯一,他心中——那个属于大哥的位置,永远也不会被其他任何人替代。
晴鹂沉默片刻,又道:“顾大少爷,也不知如今何处。他要是知道这么惦念着他的弟弟,如今躺在这里,他总是会来看望他罢!”
“那个人,不必再提他了。”顾永昌突然道。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即使是面对即将嫁给楠儿的“准儿媳”,他也不会说出关于那个“野种”的诸般家丑。
包括楠儿如今成这般光景,也是恩将仇报的“野种”下的黑手!
晴鹂回头看着顾永昌,见他神色有异,倒也不再多问。
她是个聪明的女子,之前问其阿楠受伤真相,顾永昌言辞含糊分明在遮掩什么,如今再看他的神情,她心中已经明白——阿楠受伤如此,十有八九,和他一直敬爱的大哥有关!
当然,一直反对阿楠去青楼的顾老板,如今主动开口承认她“正室儿媳”的名份。冰雪聪明如晴鹂,也完全能推测出其真实缘由——
倘若不是阿楠伤重如此,必须有人全心全意又长长远远地守在身边照顾,她也没这么容易得到这所谓的名份。
所谓世俗繁华才真正重视的名份,有那么重要吗?
已经下定决心双双隐姓埋名到他乡隐居,自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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