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夜蝶》第191章


一只手刚刚触及他的臂膀,顾永昌转眼施展拳脚,砰砰打倒几人——这几个人,没一个会家子。
他却不敢轻易松懈,转身就要逃出门,险些被地上一张椅子绊倒。
一把在黑暗中闪着寒光的匕首刺向他。
顾永昌一把抓起身边的椅子,恰恰挡下对方一刀。
匕首,竟然还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嗤一声轻响,椅子一角被轻易削下。
木门被吱呀一声关闭,门栓被插入的声音。一个少年的喊声:“他逃不掉了,咱们这么多人,不用怕他。点灯,以免伤到自己人!”
一盏油灯被点亮,照亮了并不宽敞的屋子。
顾永昌一抬头,见持匕首的是那个八字眉少年。屋子四面八方,分不同方位,站着七八个少年男女。
余氏嘴里塞一方手帕,被绑在椅子上;虎娃亦是嘴里塞着布团,被一个少年抱在怀里,拼命地挣扎。
祖孙两个,说不出话,都是嘴里唔唔作响。
顾永昌身后,一个面孔白净的少年,举起手中枪。
顾永昌没有回头,但从众人的目光中,立刻察觉了身后的险象,以惊人的速度,奔向离自己最近的余氏。
已经扣动板机的白净少年乌宗明,急急将枪口向上——避免伤及余氏,听得砰一声响,打得几块天花板从众人头顶掉落。
八字眉少年李仁,眼看余氏身边一扇纸窗,已知顾永昌破窗逃离的念头,当下举匕首向对方刺去。
顾永昌回头,眼见那柄雪亮的匕首就要刺来。危急时刻,只求保命,他想也不去多想,将近在咫尺又绑在木椅上的余氏,连人带椅,推向对方。
李仁收势不及,将刺出的“削铁如泥”匕首,恰恰刺入余氏的脖肩处,就这样将其钉在了木椅上!
众人集体惊呼声中。余氏嘴巴大张,喷了李仁一脸的污血。然后头一歪,兀自瞪大眼睛,就这样气绝!
惊呼声中,死一般的沉寂。连顾永昌在极度惊骇下,都一时忘了逃跑。
余氏可谓死不瞑目。她那双浑浊的眼睛,至死都没有闭上,眼睛的方向,却是看向顾永昌。
顾永昌整个人一抖,向旁退出两步,避开“死人的目光”。
刚刚他只是极度危急中,随手推过椅子……竟然就这样,让老妪余氏,为自己挡下“致命的一刀”!
李仁抹把脸上的污血,看着老人的尸体,摇头道:“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怎么会……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一群一心要“铲除大汉奸”的少年男女,全都目瞪口呆——谁也没料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学生,一步步后退,背抵木门,看着老人骇人的尸体,突然啊一声大叫,转身拔开门栓,就此逃出门。
无辜老人的尸体前,其他少年男女也一窝蜂逃出门,一直紧抱着幼童虎娃的少年,也松开手,转身逃出门。
仍然和李仁一起留在屋内的乌宗明,对着顾永昌举起手中枪,却见那个男童突然扑到顾永昌身上,抓着他又撕又扯,喊道:“刚刚是你把姥姥推到刀子上的,虎娃看得清楚,是你,是你,是你这个大坏人!”
乌宗明立刻放下手中枪——唯恐再一次伤及无辜,伤了面前小小男童的性命。
虎娃撕扯了一番顾永昌,再跑去撕扯李仁:“你也是个大坏人,拿刀子扎姥姥……”
李仁步步后退,虎娃力小,倒在地上。
面白如纸的李仁一转身,一把扯过持枪都已经是手足无措的乌宗明,仓惶逃出门。
虎娃爬起,又跪在姥姥脚下,抱着姥姥一条腿,放声大哭。
扔下刚刚购得的点心洋布,举起满镗枪的顾维崧,终于闯入门,却见小小男童,从可怕的尸体脚下站起,又扑过去撕扯着顾永昌又哭又喊:“你还说要报恩,却将姥姥推向坏人的刀子,你这个大坏人……虎娃要和明仔以及所有大人小孩说你顾老爷是个大大的坏人!”
顾永昌一脚把他踹开。
虎娃爬起来哭着就要咬他,又被他一脚踹开。
再咬,再被踹。
……
顾永昌抬头见顾维崧手持枪,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抬头怒道:“崧儿,你还不开枪打死这个胡说八道的小兔崽子,更待何时?”
顾维崧手持枪,一把拖过“小兔崽子”,啪啪打了他两个大耳光,喝道:“小孩子家,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快闭嘴?还不快滚!”
他一把推倒虎娃,又踹出一脚,直接将他踹到了“往外逃”的门扉处。
头已经磕到门扉的虎娃,小小年纪,不知厉害,亦不知对方“深意”,肿着脸仰头,这才看清顾维崧的脸,先是一呆,继而大哭,哭着爬起来跑过去撕扯顾维崧:“原来大哥哥也是个大坏人。顾老爷就是个大坏人,说了要报恩,到头来,害死姥姥,还欺负虎娃!现在连大哥哥也来欺负虎娃!”
顾永昌见小孩子竟然还是“不知轻重乱说”,脸色已经变得极难看,喝令顾维崧道:“还不开枪,是要公然忤逆为父吗?”
顾维崧一脚把小小孩童踹出,这次踹到了屋内香案下。枪口对准了孩子,却还是回头冲顾永昌道:“毕竟是个孩子……小孩子都爱胡说八道,不必理会他就是!”
虽然他一时间,还没有弄明白这对祖孙,到底是谁。
可让他顾维崧亲手开枪打死一个孩童……委实也下不了手!
虎娃从香案下爬起来哭着喊道:“虎娃不说谎,虎娃没有胡说八道!顾老爷是大坏人,大哥哥原来也是大坏人,又说报恩,又害死姥姥,又欺负没爹没娘没了姥姥的虎娃!”
顾永昌突然按住了顾维崧的手,按着他的手扣动了板机——
砰一声枪响,额头中弹的虎娃,被打得向后重重撞在了香案下,将搁在香案一角的像框照片,撞飞在地上。
像框上的玻璃四分五裂。昏黄的油灯下,顾维崧看得分明——四分五裂的玻璃下,从报纸剪下的照片,虎娃亲吻自己半边脸颊的温馨一幕!
他盯着照片,再看看额头上有个可怕弹孔的小小尸体。
他向后退出一大步,手中的枪几乎拿捏不住,险些落地。
不再担心“恩将仇报的行径经小孩子口传出去”的顾永昌,又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低声道:“还不快走。枪声很快会引来附近的警察!”
顾氏父子,就这样奔出门,从祖孙二人的尸体旁边,双双仓皇逃离。
自从顾唯妍和林晨枫的葬礼后,白蝶菲再没有走出许公馆大门一步,总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内。
这天下午,太阳格外好。她终于走出房间,独自坐在花园一隅,怔怔地发呆。
陈兆轩远远地走来,走到她面前,开口就道:“你还在自责吗?”
白蝶菲苍白着脸抬起头,苦痛道:“倘若不是我,顾小姐和林少爷不会成这般结果!葬礼上,我念着从小背熟的圣经,突然在想,我做这一切,到底该不该?”
顾林二人成这般结局,固然很大程度上顾唯妍的脾性使然。可如果不是她当初携手陈兆轩,处心积虑整垮了顾家,顾家的千金大小姐和她的夫婿,怎么也不至于结局如此!
葬礼上,从小接受修女嬷嬷教引的她,念着圣经,不停地在胸前划着十字,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个实实在在的罪人!
面对那具灵柩,她犯下的罪孽,在上帝面前已经是无可遁形!
“难道你觉得,没有你的话,顾小姐和林少爷就能和和美美相伴终生吗?这一对,以顾小姐的爱之痴狂和林晨枫一直以来的‘风流花心’外在形象,他们两个真的在一处,分明就是孽缘!不管有什么外在因素,他们为对方食下的,终究会是爱的苦果。”陈兆轩评道。
白蝶菲低头不言语,不反驳他,更不赞成他!
“顾维崧和顾永昌都不知所踪。至于黄薇澜,你我都晓得,成守坚这么多年,一直和黄薇澜暗中勾结;成守坚又亲口承认了他是直接凶手。那他背后的指使人,十有八九,就是黄薇澜。”
白蝶菲抬头看他。
陈兆轩与她四目相对:“我来,就是告诉你,我已经找到了黄薇澜的下落!”
陈兆轩和白蝶菲来到黄薇澜用化名租住的旅馆门前,并没有立刻进去。
陈兆轩问她:“倘若黄薇澜是你我血仇的元凶,你会手刃仇人吗?”
白蝶菲回头看他:“你是要求我一个姑娘去动手杀人吗!”
陈兆轩无奈道:“我曾经认为我永远不会去亲手杀女人!”
两人面对旅馆大门,都明显犹豫。
倘若黄薇澜真的是害死她和他父母的元凶,她和他,总要有一个,去手刃仇人!
他们就这么默不作声看着旅馆大门,看了半天。
陈兆轩率先开口主张:“先去见人,设法问清楚缘由了,再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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