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盛开的春天》第42章


他听到奇怪的声音,外头和厨房隔着一条窄小的L形走道,他奔出走道的时候只看到被推动过的桌椅。闻喜不在了,卷帘门仍旧半拉着,外头有凌乱的脚步声,还有未熄火的发动机沉闷的声音。
他的心脏狂跳,冲出去看到一辆小面包车的门正在拉上,小面包车没有开车灯,因为门还没关紧,驾驶室的灯是亮着的,副驾驶座上的人伸着头,与他打了个正脸。
然后他就推门冲下来了,开口要叫的样子。
他没能叫出声来,因为方远的脚正正踢在他的下巴上,他像一块破木板那样撞在小面包的侧面,一声巨响,车身危险地倾斜了一下。
方远大喊:“打开车门!我是刑警!”
车厢里响起混乱的脏话,还有人叫:“快走!”
有人重拉车门,但方远的手从缝隙中伸进来扣住了锁,车门在闭合的瞬间被推开,车里灯光昏暗,但已经足够他看到闻喜。
她躺在车厢里脏污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有人喊叫,有人拔刀,方远抬手架了一下,另一只手已经抱住了闻喜的腰,车厢里有人叫喊着扑上来抓住她的双手,想要把她扯回去。
方远抬头,那人与他对视一瞬,然后瞬间僵硬。
这是他见过最可怕的一张脸,他知道这个男人会杀了他,如果他不松手,他知道对方一定会杀了他。
车子已经不顾一切地向前驶去,那人在最后一秒松开手。方远抱住闻喜滚倒在地上,车轮危险地擦着他的身体过去,留下刺鼻的汽油味。
闻喜的身体紧贴在他怀里,他能够感觉到那单薄皮肤下的心跳。
方远咳呛了一声,被突然涌入的空气刺激得张大了嘴,直到现在他才能正常呼吸。
小武赶到医院的时候,急诊室外头已经都是他认识的面孔了。
方远坐在长条凳上,一只手已经被包上了,脸上擦伤还没来得及处理,只草草擦了擦血,看上去真是触目惊心。
小武腿都软了,一下子坐在方远旁边,捂着胸口说:“大哥,出了什么事,我接到电话……”
方远还没说话,旁边的李栋已经说上了。
“有人要劫持小喜。你怎么能把她一个人留在店里?连门都不关,幸好方大哥在。”
小武张口结舌:“劫,劫持?劫持小喜?”
方远按住李栋,开口说:“别说了,不关小武的事。”
小武跳起来:“那小喜呢?”
“还在急救室呢,麻醉剂还没醒。”
闻喜醒过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方远的声音。
她就觉得安心,什么都不愿想,也不愿睁眼。
她记得自己看到一个男人从半拉的卷帘门下弯腰走进店里,也记得自己站起来走向他,想说已经关店了。
但他用一块充满了刺鼻气味的湿毛巾捂住她的嘴,世界变得一片混沌,直到她最后醒来。
其实她在混沌里做了许多梦,她梦见方远冲向自己,还梦见他差一点就死了。
她闭着眼睛,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那些都是梦,他就在她身边。
方远在与郑回说话,郑回刚从医生办公室过来,手里拿着一张X光片,嘴里啧啧称奇。
“掌骨骨裂,你做了什么?徒手碎大石?”
“车门。”方远只回答了两个字,又看了一眼仍闭着眼睛的闻喜,“你声音轻一点,那人说了什么没有?”
“没事,医生说是乙醚麻醉,醒了就好了。”
“我说了轻一点,这儿是医院。”
郑回翻了个白眼,尽力把声音压低,但他天生大嗓门,效果实在不怎么样。
“问完了,人是从广东过来的,说是拿钱办事,不知道老板是谁。不过我想你大概心里有数吧。”
方远皱起眉头,可能是因为脸上的擦伤,他现在所有的表情都带着些让郑回陌生的凶狠。
“等我回局里再问。”
郑回龇牙:“你这样就别回去现眼了,郑泽明的案子得下个月开庭,汪局批了小喜的证人保护名额,让我来问你怎么安排,是往小武店里派人还是给她另找地方?”
方远想一想:“等她醒了再说。”
郑回看表:“你回去休息吧,这都一晚上了,我守着就行,小武也在外头呢,就是不肯走,你和他一起回去。”
“不用,我不累,你把小武送回去。”
郑回还要再开口,方远已经身子背过去了,他没辙地站起来,嘟囔着又说:“我知道小喜是你救出来的,不过她也不是个三岁孩子了,你别把她看得跟自己崽儿那样行不?你看你那样,老母鸡似的。”
方远根本没理他,郑回走到门口,又补了一句:“海潮还不知道这事儿吧?”
方远站起来走到门口告诫:“你别多嘴,我不想她担心。”
郑回挠挠头发:“不知道汪局告诉她没,不过她迟早要来找你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方远点头,郑回就走了。
方远对着关上的门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走回床边。
他坐下来,垂眼,对上闻喜的目光。
2
闻喜用了许久才想明白前因后果,还是在方远与郑回谈话的提醒下。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方远受伤的脸。
那不是梦,他不说她也知道,为了救她,他差一点就死了。
闻喜嘴唇颤抖,方远只当她害怕,低下头温和地对她说话。
“已经没事了。”
她不说话,只是抬手摸索自己的脖子。
“你找什么?”他问。
闻喜已经摸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她拽着那根红线,把那块黑色的长生牌扯出来,小小的木牌带着她的体温,她放开它,再把手按在他的脸上。
她很轻很轻地抚摸他的脸,然后是他被包起来的那只手,她的每一根手指都在发抖,她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泪盈于睫。
再没有人比他更重要,但她差一点就失去他了。
是她给他带来危险,如果他有事,她百死莫赎。
方远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整个世界都没有了,只剩下闻喜。
他差一点就失去她了,他一次又一次地从危险边缘将她拉回来,代价一次大过一次,但是没有她,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伸手,捧住她的脸。
她的皮肤很冷,嘴唇毫无血色。
他想温暖她,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嘴唇。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藏进自己身体里,为她抵御这世上的一切伤害。
有人在敲门,砰砰的,方远猛地站起来走向门口,门开了,外面站着面色青白的汪海潮。
她猛地抱住他,用了死力气,勒得他肋骨发疼,他听到她语无伦次的声音。
“爸爸说……他不让我来,我是跑过来的,我一定要来。”
她的头发凌乱,气息断续,虽然面色青白,但额头上都是汗。
汪家到现在住的老房子,离市立医院不算太远,开车也就十五分钟,但天才擦亮的时候跑过来……她一定是吓坏了。
海潮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他能够感觉到她在发抖,他知道自己应该安慰她,但他垂在身侧的手石头那样沉重。
倒是汪海潮,一把抓住他被包住的那只手,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哇”一声哭了出来。
汪海潮从八岁开始哭起来就是一个模样,一张嘴张得大大的,两只手攒成拳头,他看到她哭,多年来的习惯就回来了,立刻伸手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哄劝。
“真的没事,一点擦伤,是医生小题大做。”
汪海潮哭得更厉害了,她用手背捂着眼睛,断断续续地说:“才,才不是,郑回说你骨,骨头都断了。”
方远怔一下:“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刚才,我在医院门口遇到他。”
方远咬咬牙,心里骂一句郑回多嘴,嘴上还要哄。
“他吓唬你呢,不要哭了,我叫人来送你回去。”
汪海潮放下手,整张脸糊满了眼泪鼻涕,她的另一只手一直紧紧抓着方远,一直都没松开过。
“不,我还没看过小喜呢。”
听到小喜这两个字从海潮嘴里吐出来,方远心里就沉了一下,他想说不,可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而海潮已经推门进去了。
他机械地转了个身,从打开的门里看着海潮走到床边,他也听到闻喜的声音,微弱的一声“海潮”。
海潮就弯下腰抓住了闻喜的手,她的眼睛还是湿的,在微弱的晨光中闪着光。
“小喜,吓坏我了。”
闻喜勉强微笑了一下:“我没事,多亏方大哥。”
海潮拍了拍胸口:“没事就好了,哪来的毛贼那么不长眼睛,敢到小武店里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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