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芳记_绯希》第50章


之恺接也不接,冷冷道:“谁让你们收礼的?都给我退了。”
小太监怔了怔,手一松连礼单也滑落下来,回过神来慌忙扑到地上,嘴里说着“奴才该死,这就去退”云云。
这时另一模样白净的小太监也走过来,小声问道:“那些私下求见的大人,都还等着回话呢,依殿下的意思,是拒了不是……?”
之恺犹豫片刻,只得问道:“都是些什么人?”
那小太监遂展开手里一张捏得皱巴巴的纸来,上头黑黑密密的写满了名字,“回殿下,有……兵部关大人、京兆尹左大人、越骑校尉李将军、都察院御史冯大人……”
之恺听得直打哈欠,正要叫停,却听那头念着念着,忽然有些支支吾吾,似乎念不下去一般。那小太监偏也是怪异,见之恺有所察觉,竟越发故意吊着后半截话,磨磨蹭蹭道:“还有……还有……”
直到之恺皱眉瞥他一眼,他方陪笑两声,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道:“还有……吏部……袁大人。”
之恺冷笑一声,“我当是谁。”遂将手中锦盒一撂,“去回了那帮势利东西——朝臣觐见,一律白天到正殿来,鬼鬼祟祟的‘私下’求见就不必了!”
那小太监听他语气不善,忙一叠声的应了,喏喏退下。只他一出了大殿,便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遂一溜烟儿的竟拿了牌子出了宫,直往袁光正府上跑了去……
而之恺这头,情绪便有些不好了。那太监一出门,他越发生起气来,连连骂道:“这些家伙也真是可笑,我如今领兵沙场,又不曾涉足朝政,讨好我有何用?”抬足往那堆锦盒狠狠一踢,烦躁道:“能退的都去退了,实在退不掉的,抬出去给兄弟们分了!”
他抄起桌上的砚台一砸老远,将旁边那写了一半、本要呈给皇帝看的军报,也不分青红皂白的撕了个粉碎。惊得外头宫人纷纷来看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命人关了门,一个也不许进来。摔摔打打的一连发泄好一会儿,忽听见外头太监拔高了声音,只报“皇上驾到——”
之恺乍听见皇帝来了,方发觉殿内已是一片狼藉,一时也慌了阵脚,赶紧命人前去拖住。又忙着自行整理了衣服头发,确保容色无异,深吸了两口气平复情绪,这才敢走出来,到正殿拜见皇帝。
只皇帝一向是那慎密多疑之人,之恺才一出来,他立刻便察觉有异。比起晚膳时的自在轻松,此刻的之恺,面上瞧着貌似还算齐整,然而神色中隐隐透出几分戾气,眼圈竟也有些红红的。皇帝遂招呼他到面前来,仔细看了看,越发皱了眉头,问道:“你怎么了?”
之恺也知道皇帝已经看出了什么,亦趁皇帝打量他时,绞尽脑汁的思量应对。这厢皇帝一问,他立刻便将方才想好的话对答如流的说了出来,只道自己正在写军报,但因文辞荒疏,时时卡壳,这才心情不好云云。
皇帝哪里会信,便笑道:“朕看过你写的军报,条理明晰,逻辑清楚,乃是难得的简明利落。不似有些文臣那般,热衷堆砌辞藻,作无端的冗余铺陈……”
之恺听得正得意,谁知皇帝话锋一转,只道:“拿来朕看看吧,到底是哪里卡了壳。”
之恺追悔莫及,只得道:“写不出来,一时生气就撕了。”
皇帝也没想要拆穿他,便让他在旁边先坐下。只之恺这会儿一冷静下来,见皇帝有话要说,却不免又小心谨慎起来。只站着道:“方才晚膳,父皇不曾多言。此刻特地又来看儿臣,是否有话要单独对儿臣说?”
皇帝仍让他坐,点头道:“没错,父皇想说说你的事。”
他便垂下眼睑,轻声道:“儿臣……并没有什么事,值得父皇如此上心。”
他实是委婉的拒绝,语气既客套又疏离,比起先前在皇后宫里时那般热络,几乎是判若两人。
皇帝静静的看着他,一时沉默了好一会儿。
“之恺……”
☆、第45章 赐婚
半晌,皇帝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父皇知道你有心结,只是从前的事情……还是让它过去吧。你功名已就,实在不必再去南疆委屈,大可留在朝中更好施展,东宫也好,不论什么地方也好,也需要你……”
之恺本已经坐了下来,一闻得“东宫”二字,立刻一跃起身,屈膝叩首连声道:“父皇,儿臣不敢!不敢对父皇有心结,也绝不敢对太子有异心!”
他语气说得很重,一字一词俱咬得死紧,如在赌咒发誓一般。皇帝初是听得怔了怔,很快明白过来,一时甚是不悦,蹙了眉道:“你何需这等警惕?莫非还觉得朕故意在试探你?”
之恺不置可否,垂眸仍跪在皇帝面前,决然道:“京城人事纷杂,人心难测。儿臣回京不过两日,已深感困惑,只恐一时大意,再误入其中,又惹父皇猜忌。儿臣心性愚钝,实在无力应付。只恳求父皇,放任儿臣一个海阔天空吧!”
皇帝沉默的盯着他,半晌,只问:“你真的这样想?”
“是。”
“好,很好。”皇帝连连点头,“既然如此,那朕便将靖海侯的女儿赐婚与你,让你们海阔天空去吧。”
之恺呼吸滞了一滞,“儿臣暂无成婚的打算,父皇不必为儿臣操心。”
皇帝闻言便冷笑,“昨日筵席之上,那吴小姐待你何等亲密,众人皆看在眼里;更在散席之后,将你一路送回寝宫。你彼时尚且默许,今日却这般出尔反尔,到底是什么意思?”
之恺抬眸深深望住皇帝,一字一句的道:“父皇,那吴小姐要如何想,是她的事情,儿臣制止不了。但儿臣的确无意于她,且从未有过暧昧言行,清白坦荡,问心无愧!至于昨晚席间,内有亲眷,外有百官,她那般胡言乱语,我为着靖海侯的面子,亦是一忍再忍,如何就成了默许?莫非要我当众羞辱了她,才算是干净利落么!”
皇帝面有阴霾,眼中蕴着克忍之色,定定的注视他,目光渐凉……
“你愈发能辩了。”
之恺扯了下唇角,自嘲的笑了笑。果然,方才这一番反唇相讥,又惹得父皇不高兴了……
他深吸一口气,索性接着道:“儿臣不过直抒胸臆,也为父皇所不容么?儿臣一片赤诚,只为忧民忧国忧君,无暇考虑一己之私事,更不想误了他人。只求父皇——给儿臣一个清静。”
皇帝冷笑出声,“满口家国仁义,说得真是不错。”他缓缓道,“不过之恺,你或许忘了,朕一生听得最多的,正是这些冠冕堂皇之语。几分忠义,几分私心,几分惺惺作态,朕一听便知。”
之恺默了片刻,低头道:“父皇不信也罢,儿臣未来必会证明……”
“不必未来再证明!”
皇帝忽地厉了声色,猛一拂袖,冷冷打断他,“朕现在立刻就能考验你!你听着,那靖海侯镇守南海数十年,朝中精锐水师尽数掌控他手,沿海边防大将也多是其旧部,一旦不安分,后果必不堪设想。而吴仁邦为人刁钻阴险,朕不敢轻信他的忠心,惟有掌握他的把柄。而如今他女儿钦慕你,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你若顺水推舟与其联了姻,定会一举将他掣肘住!”
之恺脸色有些苍白。半晌,方动了动嘴唇,却又发不出声音来。或许是跪得久了,冰凉的地板带着冬夜的寒意慢慢渗入他的膝盖里。刚开始,他还觉得有些难受;时间稍一长些,等那僵冷的感觉逐渐蔓延到全身时,却反而变得麻木了……
“如何?”皇帝见他沉默不言,便道:“口口声声为国为君,这么点小事,怎么就不敢欣然承应?”
“小事……”之恺颓然跪坐下来,只觉满腹屈辱,心中寒彻,既不平、又不甘,一时声音都有些发抖,语无伦次的道——
“父皇,当年太子……执意要娶罪臣之女……儿臣那时虽小,倒也还隐约记得……父皇虽不情愿,到底也是千方百计的成全……可如今……对儿臣……父皇对儿臣……却为了稳住边将军心,逼儿臣去和亲……儿臣……儿臣……可是外面捡来的孩子么……”
皇帝听他说得不堪,一时别过脸去,依然道:“那吴小姐……对你也算有情有义,你怎么就偏觉得朕委屈了你?”
“是……”他嘶着嗓子,怔怔的应道,“承蒙父皇如此看得起,将事关家国天下的重担压在儿臣肩上……”
他满眼绝望,只觉喉中暗哑,一时竟说不下去。黯然良久,忽又重重叩首,骤然道:“既是如此,儿臣……领旨便是了……谢父皇隆恩!”
他话语铿锵,皇帝听得也不由一怔,回过头来正?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