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时》第104章


看见他手腕与煤气红色阀门越发接近,时安惨痛的呜咽出声,汗水泪水交织颤抖着,衣服里外夹层被刺激的湿漉漉的,她一边无望的看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在心里叫喊着凌宗的名字,死神将近,她刹那有些后悔自己的粗心大意。
可是上帝听见她的声音,在周建安下手开阀前,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周建安原本想要挂断,但是来电显示尚仇其人,尚仇他爸到底是他的伯乐,临死之前接听一下不为过。
于是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周建安的一声漆寒的“喂”。
时安的心脏陡然短暂平稳,她全身似乎都在痉挛,头发一簇一簇汗湿的贴在脑门,巨大的恐慌之后神情也些微呆滞。
那边的尚仇许久没有作声。
就在周建安想要挂断的时候,那边出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他的声音尽量的沉定,他问他,“你想要怎么样?”
不远处的时安已经摇摇欲坠,身体与绳索死命摩擦出了一个红色痕印。
周建安看了她一眼,心下顿时了然,于是开了免提。
当凌宗的声音突然出现,她甚至觉得此间即是天国,充斥着不真实感,如果这是最后一面,她不舍得这是最后一面,各种情绪交织着杂糅着,瞬间她悲恸更甚导致刹那间放弃了所有的反抗,斑驳的暗影处,她泪眼愈发婆娑。
她想见他,这种思绪一起,就陷入更荒凉的绝望。
周建安喜欢绝望,尤其是别人的绝望,这样他才能在临死之前像个造物主一样,他笑了下,冷声说,“不知道凌总什么意思?”
凌宗语气亦是淡漠,“你现在人在建邺区华苑路47号5幢902房间,人是下午5点左右进去的,时安在你手里,其实你绑了她也不过是一种发泄,即便时安没有对你所作所为进行揭露,你觉得你女儿还能留在你身边安然无恙,她敢从高楼跳下去说明对你已经忍无可忍,离开你也是及时止损对你对你女儿的未来只有利而无害。”
他说,“你现在交出时安,你想要什么,我能帮你。”
他想安抚周建安的情绪,可周建安只是狞笑,他蓬头垢面的蹲在时安跟前,死死盯住时安的表情,从中探寻着一点一滴一丝一处的恐惧与惊悚,和从细缝中吹进来嚎啕的风声切合着,他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有个人陪我下地狱,不然我一个人走,太孤单了。”
“再者,”他将刀柄在她面前颠来倒去,“这个女人不算无辜。”
时安逃避般的仰头,眼泪瞬间没过眼角汹涌出来。
凌宗的声音不经意间又有些微的颤抖,但是他仍然聚精会神的和他谈判着,哪怕有一丝希望,他都要找到他的软肋,凌宗说,“如果你指的是时安给你带来的经济损失,我可以补偿,你要多少都可以?”
周建安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形狰狞成偌大黑色的暗影,他冷冷道,“你尽管鬼话连篇,我要是现在缴械投降,你的承诺算个屁啊——”
凌宗打断他,他警告他,“你原本想要死的悄无声息的吧,关门关窗开煤气制造意外就没人知道你是凶手?”
周建安愣了下,挺进的尖刀停在时安分寸之处,直直的抵在时安眼前。
凌宗说,“时安是我的女人她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你也知道普惠在新京的权势,为善可能艰难,一旦我想要为恶,公平正义法制我可以通通抛在脑后和你一样,”他心中忐忑异常,但还是强作镇定,“你家里兄弟姐妹三人还有七旬老父老母,加上你的女儿,你不算是个没有后顾之忧的人——”
时安眼泪渐缓,她看见周建安顿了下,开始不可避免的动摇。
凌宗说,“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要是敢动时安一根毫毛,我会让你一家死无葬身之地,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说到做到。二,你放了她,你所作所为一笔勾销。”
周建安好久没作声,最终,他只是声嘶力竭的狂笑出声,声音里露出过往阴毒惨相,凌宗在走廊里,依旧能听见房间噼里啪啦一阵尖锐的乱响,时安无望的看着肚子,脚尖着地提心吊胆往后挪动。
周建安将手机丢在远处,他情绪已经紧绷到歇斯底里的边缘,他讥讽的问他,“你以为你这样能威胁到我?我这一辈子卑躬屈膝,临了,你以为我还能受谁要挟?”
警队来的恰如其分,他们垄断了通行道并成群盘上了顶楼,可不自觉弄出的细小动静在周建安的神经末梢搅拌着轰鸣着翻倒着。
凌宗继续施压,“你的父母家住在富阳开元新村78号,电话号码是02783625362,手机号码是15281732891,”他如是明明白白道出了他其他亲人的信息,“你父亲要过70大寿了对吧,尚仇以你的名义邀请他们过来新京,要是今晚出发明天大约就能到,到时候没有意外,还能是其乐融融的局面,不然,”凌宗冷声道,“你要你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周建安并不是个缺失感情的人,当下,他不可避免的动摇着。
“——”凌宗沉寂稍会儿,尽其所能的拖延着时间,“要不这样,不是同归于尽吗,你换我进去,我要是现在死了对你没有损失,后续也不会有闲情逸致把仇恨累及到你家人身上。”
“再者,时安身无分文,你要有什么恰如其分的要求,通通能跟我提。”
一字一句轰隆隆开进时安的耳朵,她曾经怀疑过的虚情假意原来那么可笑,但是他不希望他用危险的方式表达珍视,她狼狈透顶失声痛哭着,她一丁点也不想让他冒险。
她又有的后悔了,或者从最开始她就不应该任性一个人出来。
凌宗再次反复沟通着,每字每句踩着油锅炙炼百爪挠心不知道会不会触到他的敏感底线,“你现在开门,我一个人进来。”他说,“你已经被包围了,多一个人陪葬没什么不好。”
很划算的生意,周建安在时安的跟前来来回回踱步纠结,直到他盯上了时安的肚子。
他的妻子,萧萧,就是这么离开这个世界的。
周建安终于决定,他贴在门边一字一顿说,“好,你敢耍什么花样——”
“我不耍花样。”凌宗很干脆。
周繇一众妥善规避,过了一会儿,房门终于打开,时安缓缓出现门后,一把尖锐刀尖抵在她的咽喉处,她蓬头垢面,哭得多了,眼圈处又红又肿,只饕餮的呜哽咽着。
时安直勾勾的盯着他,她想让他不要进来,但是声音混沌到完全失真。
凌宗同细细看向她,这么长时间没见,那一把刀,像是踹进了他的心脏,只憋着一口气。
凌宗进门,周建安命令道,“把门带上。”
凌宗便把门带上,小心翼翼的与他保持着冷静的距离。
屋子里顿时没有了光,陷入了短暂的黑暗,稍会儿,视线适应了蒙昧的漆黑,时安哭得更加声嘶力竭了,尤其在周建安耳边,嗡嗡的异化成无数的蛇虫鼠蚁扰的人防不胜防,他恨恨捆住时安的颈项,怒吼道,“你他妈有完没完?”
时安短暂的噤声,周建安脑袋里乱糟糟的,他要和他同归于尽。
于是他说,“既然你进来了,你去开煤气吧。”
老式社区,天然气线路改道的时候有些老人家胡搅蛮缠对收费指指点点最后闹到市。政。府门口,最后没办法政府给了他们选择的权限,最终作茧自缚一直用着罐装的煤气。
凌宗看向时安,他看见时安于无声处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凌宗去开煤气,按照周建安要求的方式,拔下管道,阀口的最大限度。
有短暂的出气,周遭充盈着淡淡的硫化氢的浓骚味道,周建安凶暴的发出狞笑,放松警惕后他的眼泪挤出眼线,他手中的刀具没轻没重的在时安颈项上划出嗜血的刀口,他报复性的卡住时安说,“你也有今天!你不是挺能耐吧,你得罪我能有什么好果子?啊!”
时安没说话,凌宗不知不觉中与他拉近横向最近的距离,他必须要第一时间迅速出击逮住他的手腕,他只有一个机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周建安察觉了他的意图,他一边用刀具挟持着时安一边拿出个打火机,“现在我们可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们想要苟活多久,还是现在就走?”
周建安凑在时安耳边,她已然无缚鸡之力,“你以前不是挺能耐吗?”他阴狠的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动你的肚子吗?我希望你死的的时候给你儿子留个全尸,是不是足够慷慨呀?”
凌宗找到黑暗中的盲点,他不动声色,在周建安挪动之处身体慢慢,慢慢前倾,像一只蓄势待发发的猎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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