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剧]文才兄,在下桓是知》第89章


门之罪中,逃过一劫。
庾家同罪。但在他心中,她只能是他马家的媳妇。
娶她的聘礼,他很早很早之前就准备好了。而那热热闹闹的喜帐之下,他也曾不知多少次,在恍惚之中瞧见过她的脸。
罪臣之女,自然是不会招马太守待见的。但实力决定话语权。马太守如今,再也无法将自己的儿子五花大绑地捆在房中了。
昔年的王小姐,如今的马夫人,自然也不会欢迎马文才这样的决定。可眼下,刘裕和马文才的权势如日中天,王家却和所有士族一般不断衰弱。而王小姐的肚子又丝毫没有动静。这做将军的姑爷别说是纳个妾,就算是要休了王亦如,他们除了抱怨几句,只怕也无可奈何。
王亦如的委屈无处可说。她做梦都想为马家开枝散叶,好坐稳这马夫人的位子,可是,就连新婚之夜,马文才都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二人就沉默地对着烛火,枯坐了一夜。
次日凌晨,还是她含着泪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假作落红,才了却许多麻烦。
马文才如斯绝情,决心早定。
然而,他却没想到,自己会找不到桓是知。
桓家上下,齐齐整整,连烧火的小丫头都一个不少,却唯独少了桓是知、平蓝和桓豹这主仆三人。
马文才本来最为担心的,是桓是知的烈性。他害怕在桓冲之死和桓玄兵败的刺激之下,桓是知冲动之下会抹脖子自尽。
万幸,她没有无情地给他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可她的不告而别,却是另一种凌迟。
他那日命人送来的信笺就放在她的梳妆台之上。她应是拿了一些金银用作逃亡的盘缠,可大部分珠宝首饰还是躺在这冰冷的寝宫里。
他那年认识的那个小女孩,怎么就,一步一步……变成了这劳什子的公主呢?
又怎么,从这刺眼的宫殿之中消失得无踪无影,成了叛贼的“余孽”,成了要全境张榜搜寻的逃犯呢?
桓玄还是爱惜这个妹妹的。在自知凶多吉少的情况下,必然是他为她安排好了逃跑路线,才让她在大军进城之前逃出了建康。
为什么不等我?
马文才无声地紧攥着被衾,上面早已没有她的体温,内心却在呐喊。
为什么不等我?!
有他在,他不可能让她受伤,更不可能让她跟着桓玄去死。
为什么就这么跑掉?
他知道她有千百种理由离开,逃跑,不想见他。他的理智都知道。
可是,他就是无法接受她不见他,就这么一走了之。
没有只言片语。
他就像他当年交到她手中的那个旧娃娃一般,不知所踪。
士兵搜索找到的,只有一张空白的信纸,上面放了一支裂为两截的玉簪。
马文才低头望着士兵垂首呈上的物什。
玉簪断,青丝乱。
信纸白,奴心空,与君无话说。
佳人匆匆。
乌有旧梦。
第八十二章 要害
“小姐; 好消息啊; 好消息啊!”桓豹一边往屋内跑; 一边往喊。
桓是知正倚在门边; 就着明媚的春光缝补一件小孩的衣衫。见桓豹一脸开心地跑进门,她忙站起身; 充满期待地问:“怎么,是不是找到平蓝了?”
桓豹欢快的步子一滞; 摇头道:“不是……”
“哦……”桓是知讪讪地坐下; 复又缝起衣服来,漫不经心道,“那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桓豹的情绪冷却下来,语气也有些复杂:“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我们桓家……提心吊胆五年了。总之; 小姐; 我们以后再也不必担心有官兵破门而入了!”
这刘裕; 已经登基了?
这大晋的天下,真的已经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是了; 五年了。自她从建康皇城逃出; 已经五年了。
既然大晋都不复存在了,那么她这个桓家的“余孽”; 自然也没有追责的必要了。
桓是知内心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却没有太多的欣喜。她眨眨眼,只觉得眼前的世界有一些不真实。
正在这时,小院里又进来一个人。桓是知瞥见那身影; 便起了身,微笑道:“来了。”
桓豹也忙笑呵呵地行礼:“王公子。”
这王公子,正是昔日赫赫有名的太原王家的王蓝田。
如今“庶民”刘裕掌权,士族早已没落。那几年的混乱中,王蓝田见了太多失所流离的无辜百姓,也亲眼看着王家迅速败落。一夕之间,当年骄横嚣张,欺软怕硬的王大公子似乎长大了。
原来王家没什么了不起,甚至谢家、马家都没什么了不起。富贵权势,在这残酷的世道面前,转眼成空。
而令人惊讶的是,王蓝田虽然在读书上一窍难通,但却遗传了家族做生意的本事。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世道安定下来后,他竟又慢慢地赚了不少钱。虽说不可与过去的王家同日而语,但是在太原本地,也终于算是站稳了脚跟。
桓是知内心都不禁暗暗纳罕。原来只以为他是不会读书的蠢材,没想到,竟不是一个败家子,还挺懂生意经呢。
五年来,他在变,她也在变。
她对他的厌恶早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欣赏。
她是在逃亡途中偶遇王蓝田的。
匆忙之中,桓玄并没有时间给她安排多精密的逃亡计划。在逃出建康之后,主仆三人便失了方向,不知该往哪儿去。
刘马二人南归,他们便往西北方向走。
一路之上,流民众多。桓玄在位时间不过数月,但他的荒唐无道已然给百姓留下了阴影。如今刘裕和马文才又要进皇城。同是惯常杀伐的猛将,虽说二人目前看着是比桓玄要良善一些,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横征暴敛,先向百姓捞一笔再说呢?
怀着这样不安的心情,百姓们都对官军都避之不及,不约而同地决定先避一避风头。
可这避风头的群众带起的大风,硬是将桓是知和平蓝生生冲散了。
似乎只是一瞬间,平蓝就在茫茫人海之中消失,再找不见了。
桓是知一直很懊悔。如果,她当时没有分心,平蓝可能就不会走丢了。又或者,她再多回头一次,兴许就能瞧见平蓝跟她招手,叫她“小姐”呢?
可正因为无法重来,意外才称之为意外。
这几年来,桓是知一直没有放弃打探平蓝的消息。可是,她毕竟仍是个叛贼“余孽”,不好明目张胆地去张贴寻人布告。这天下之大,劫后重逢的几率,又有几分呢?
在太原偶遇王蓝田的时候,桓是知身体抱恙,但也并没有在此长久停驻的打算。书院的日子,恍若隔世。她和他相交平淡,更没什么理由享受他的恩惠。她只想着,在这养几日病,等身子康复了就离开。
离开了去哪儿?她也不知道。
在她养病的那段日子里,王蓝田对她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她也看着他将王家的大小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颇有当家的风范。
其实在书院之时,她就觉得他本性不坏。现今经逢乱世的历练,他竟有几分洗尽铅华的味道。
她对他心怀感激,也不禁刮目相看。
可无论如何,她总不能就这样待在王家吃干饭啊。养了半月有余,桓是知感觉自己又能跑能跳了,便打算向王蓝田辞行。
可说来也巧,就在她开始收拾行李的时候,桓豹的腿突然受伤了,一瘸一拐地被人架着进屋来,瘫在椅子上嗷嗷直叫。
桓是知忙迎上去:“豹叔,你怎么了?”
“老了老了。”桓豹疼得都咧嘴龇牙了,“适才练功的时候扭了脚了,怕是走不了了。”
桓是知先是一惊,可担心之后,立生狐疑。这豹叔在战场之上受过的伤那个不比这扭伤痛,可也没听说他这样嗷嗷叫的呀?
她又往门外扫了一眼,果然瞥见一个探头探脑的人影,不是王蓝田还能是谁?
桓是知心中立刻明白了。桓豹和王蓝田如今已经统一战线了,这是要合力将她留下来呢。
桓豹的一片忠心她从未怀疑。她知他是不愿意看她继续流离颠沛。其实,她又何尝愿意居无定所呢。可是……
在桓豹的指点下,王蓝田迅速明白了桓是知犹豫的原因。在桓豹小题大做地卖惨养伤的时候,他给她找了一个活计,好让她不再“吃干饭”。
桓是知看着整整齐齐地列在她面前的几个小男孩,语气中带着不确定:“你是说,让我教你们王家的孩子读书?”
“是啊。”王蓝田点点头,“他们之中,年龄最大的也不过九岁,凭你的学识,教教这些小孩子是绰绰有余的。”
桓是知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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