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之夏》第112章


“嗯。”
他应了,她又不说,但也停止哭泣。
外面开始下小雨,夜风将窗帘吹得漱漱作响,屋内就显得格外安静,两人静默的躺在床上,细细感受着彼此的呼吸。
过了许久,萧泽以为夏弦睡着了,刚想撑起来看她,又听她说:“萧泽。”
“嗯。”
“你去看看她吧。”
“好。”
第90章 ~~~90~~~
因为是小孩子,萧萧的墓没有立碑。选址的时候,夏弦没有考虑风水一类的问题,挑了块阳光充足的位置,围着那小块地方种了满了兰草、绿萝、山苏花一类不开花的植物。
“萧萧她不喜欢花,喜欢枝繁叶茂的植物。”夏弦蹲下来侍弄那盆平安树,声音静静的,“好奇怪,她明明一直跟我生活在一起的,可很多习惯都不像我。”
昨晚雨大,泥土还是软的,叶子上也都是水珠,萧泽挨着夏弦身边,裤脚和袖口也都湿了,他有太多话说不出口,只好沉默着听她继续。
“知道她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她已经有四十三天大了,但是我……我没有一点开心,虽然也犹豫过,但最终还是决定拿掉她。”夏弦抿了下唇,伸手抚上墓沿,“那天医院人多,我在手术室外面等了好久,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能哭,但当我听到麻醉师举着注射器问我‘是不是决定了?’的时候还是哭了,我拼命点头说好,生怕自己会心软改变主意。”
“这个时候护士突然急冲冲进来说市区发生了重大交通事故,让所有医护人员去急诊支援。她们就让我明天再来。我刚出手术室就接到交警电话,引月就是那天走的……”夏弦说到这里停下,低头将身后一盆长势不太好的山苏花往前挪了挪,抬头迎着萧泽的目光扯出一个清浅的笑弧,“是我对不起她,她才不要我的。”
即使拼命隐忍,夏弦的眼里还是起了水雾,混沌晶莹,只要一眨眼就会落下泪来,她不愿用一种凄然的姿态面对萧泽,强忍着站起身将头转向一边。
萧泽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他跟着夏弦站起来,只敢看着她后背说话:“跟你没关系,都是我的错。”
“的确,你是罪魁祸首,萧萧刚走的那段日子我时常都这样想,每次想起都好恨你,总觉得如果你当初没有那么决绝,或许在她一次次问我爸爸在哪儿的时候,我一冲动就会不管不顾带她来找你……如果那样,是不是她就不会死了?”
泪水终于无声落下,夏弦抬起手背去擦,被萧泽从后面抱住,与昨晚的小心翼翼不同,他手臂用力在她身前交叠,胸口滚热的贴紧她后背,力道大的几乎将她托起。
“夏弦……”只叫了名字,其余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太多话想告诉她,但面对她,每一句都说不出口。
这辈子,他怕是都无法弥补她了。
萧泽悲痛万分的想,或许老天都觉得他配不上夏弦,不想她原谅他,才残忍毁掉他们之间最坚不可摧的纽带。
“我不是一个好妈妈,生下她,却没有好好陪她。因为萧萧她太像你,无论模样、性情、还是喜好,像到我一看到她,就会想起你……”夏弦用力抓住萧泽的手臂,在他怀里转身,“但是萧泽,比起你,我其实跟恨我自己,她出事那天我明明可以在家里陪她,明明可以和保姆一起带她出去……”
萧泽看着夏弦满是泪痕的脸,脑子里全是他想象的孩子出事那一刻的画面,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因为连他自己都找不到出口。
……
车停在车库停车位,萧泽看夏弦的状态想送她上去,夏弦没让,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本相册递给他:“萧萧的照片,你留一份吧。”
她说完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手腕被萧泽握住。
“还有事?”她问。
“回去好好休息。”萧泽动了动嘴皮,终是没有再说其他,看着夏弦的背影消失,他抱着那本相册,头抵在方向盘上,很久都没有起来。
……
夏弦这些天过得很安静,萧泽没再来打扰她,叶盛约了她几次都被她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有两次她说的很直白,叶盛也不恼,依旧天天电话关心。
何蓁蓁这段时间忙着装修新房,因为想节约成本,所有材料她都要自己买,每天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工地,夏弦去看过她两次,每次都是灰头土脸的样子。
上次萧泽在公司明目张胆的吻她,毫无悬念的引发“大震动”,何蓁蓁以为他们和好,每次见面都免不了拿夏弦开涮。夏弦不想说内情,每次都敷衍过去。
夏弦知道,萧泽的不打扰仅仅只是不出现在她面前。自从萧萧出事,她的睡眠就特别不好,有几次半夜惊醒后睡不着,坐在飘窗上往下看,就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停在路边。
隔得远,她其实看不清车牌,但心里就认定了是他在下面,有一次思索良久,壮着胆子下楼,果然看到萧泽落寞的坐在里面吸烟。那一刻,她是真的很想走向去掐掉他的烟头,赶他回去,但最后她在黑暗里沾了很久也没有走过去。
他破晓时分才离开,她看着尾灯消失,哭到不能自已。
……
萧泽走出机场,老马已经在等候,他问萧泽是不是直接回家,萧泽有些疲倦的揉了下眉心,让老马开车去了夏弦那里。到了,他让老马先回去,自己坐在车里看着那处窗口发怔。
夏弦现在在做什么呢?在吃饭还是看书,或者有没有一点点的想他?
不管她有没有想他,他都好想她,想得几乎快要疯掉,只是不敢见她。
三年来,他心心念念的想要找到她,以为解释清楚那些事情,好好补偿,他们就可以重新开始。毕竟,她爱了他那么多年,他们有那么多可以回忆的欢乐时光,不就是一个顾雨薇吗?他到时候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她说清楚,她肯定会明白的。
他总是这样给自己希望,不料现实却是残酷得远超他的想象。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每一件都让他如临深渊,他如同一个身处洪涝中心的落水者,每一次浪过都以为最坏不过如此,殊不知后面的风浪更大……
之前无论夏弦怎么冷着自己,他都没想过退缩,即便像个无赖一样赖着她,被她烦,被她骂,他也乐此不彼,甚至还天真的以为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将她重新追回来。
真是好可笑。
那本相册是从夏弦怀孕的时候开始拍的,直到时间定格。他看了很多遍,每一张照片后面夏弦都写了字,除了拍摄时间,还有她或者他写给萧萧的话。
箫泽很难想象夏弦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那些话的,为了弥补孩子父爱的缺失,她已然做到了极致,依旧愧疚自己做得不够好,那造成这一切后果的他还有什么脸面去找她。
萧泽打开车门走下来,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准备点燃,电话响了。
“你在下面?”夏弦的声音很平静,也很肯定。
“嗯。”萧泽答应着,抬头看向那处窗口,“你看到我了?”
“上来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夏弦话音刚落就挂了电话,萧泽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将手里的香烟重新放进烟盒,便往小区里面走。
屋里弥漫着肉汤混合着米饭的香味,夏弦将炒好的菜摆上餐桌,见箫泽杵在门口直直的看着自己,容色平常的说了句“先吃饭吧,”又转身进了厨房。
简单的两菜一汤,除了猪蹄汤看着不错,清炒土豆丝和炒黄瓜都做的很没水准,不仅没相,也没有味,说得难听点,它们摆在桌上就是为了凑数。
“你喝汤吧,应该比菜做的吃的。”夏弦见箫泽迟迟不动筷子,目光一直追着自己,知他想问什么,一边将盛好的汤放到他面前一边解释,“这几年一直做复健,情况好了很多,不是太难的曲目都可以弹,反正是自娱自乐,你不必在意太多。”
她冲他笑了下,低头喝了一口碗里的汤,又说:“我发现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就比如我,之前对一些东西习以为常,以为是一辈子都改不了的习惯,结果只机会再去接触,过了没两个月就忘了,反倒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习惯,真习惯了连认知都跟着变了,比如这汤,每次喝之前我都下意识的去拿糖罐,完全忘了它本身应该是咸的。”
“只有箫箫最开心,平时我很少让她吃糖,每次逮到这种机会她都会闹着喝很多,害的我只好很久才喝一次。”说起孩子,夏弦整个人都柔和下来,笑意也深了些,“那时我才真的相信血浓于水。”
夏弦的意思,箫泽明白,无论她的手是否伤了,在她选择放弃的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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