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郎》第43章


江面上,只有青松夹杂着抽泣,哼起了一曲不成调子的歌。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那是在五年前清荷山,青松夜起散心,走入了丛生的竹林。
月如银盘,将原本该闪着布满整个夜空的星星映得失了光芒。整个空里,只余了一轮皎月。
青松站了一会儿,正欲回房。
忽听得一声清丽的哨声,似是鸟鸣,却比鸟鸣还婉转低回了半分。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人,倚竹,抱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青松吓了一跳,开口抱怨:“怎么半夜在这里吓人?”
墨竹只说:“跟着你出来的。”
“跟我出来做什么?”青松问。
“不做什么。”那人依旧淡淡的语气,仿佛在说着与自己全然无关的话语,“你以后跟着我吧。”
青松歪头看了他半天,愣是没有明白墨竹话里的意思。
“我是出生掖庭的奴隶。后来机缘巧合学了些武艺,被选了出来跟了殿下。”墨竹说。
“什么意思?”
“我没净身。”
“我是四殿下府上的,所以我也没净身。”
“哦,但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
“乖,别问了。”
后来青松才知,墨竹那天的意思是,我上你下,自是不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荣华梦一场,功名纸半张,是非海波千丈。——汪元亨《朝天子》
裂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辛弃疾《贺新郎》
第38章 正文完结
乌蓬小船飘飘荡荡在千里长河之上,雾霭中隐没着对岸恍惚不明的青山,天地间恍若只剩了这一寄孤舟。
墨竹的离开,使气氛沉了大半日。
半日后,还是青松先开口说的话。
“主子,日后你身边就余我一人了。就算拼了命,我也不会让您在离国受半分的委屈。”
该流的眼泪已经流尽了,余生往后,便只留了我一人,纵使前方暴风骤雨,我也会风雨兼程。
……………………
一行人下了船,又重新买了辆马车,沿着山路,到了离国的国界。一路上果然没再遇见刺客,走的倒也稳当。
可眼看着离长安越来越近,楚麟却突然发起了热。
他们正走在秦岭的余脉上,远无大夫,近无人家,好在附近有座破败的土地庙,暂且安顿了下来。
楚麟眼瞅着发起高热,小脸红扑扑的,迷迷糊糊地说着呓语。
楚玥急得将行李翻了一遍,却并未找到药材,便问:“青松,治伤寒药材忘记带了吗?”
青松拿着用溪水浸透过的帕子给楚麟擦身,见楚玥问起,忙思索了起来,最终道:“原是带了的。江边换船的时候情况紧急,落在了车里。”
“这可如何是好。”谢长歌道,“子钰,有青松看着,你带着麒儿离麟儿远些,若是连你也染上了,就更不知该怎么办了。”
可孩子的病终究是不能耽搁的,楚玥走出破烂的庙门,看了看眼前头的山岭,又踱步走回庙里,朝着生了蛛网的土地金身躬身拜了一拜,而后朝青松道:“这附近既有土地庙,想来也是有人家村落的。再不济,当初离开草原时师兄曾教过我辨认治疗风寒的草药,这山上草木众多,便是硬找,也应当可以寻得。我现在去上山去。”
谢长歌原是坐在一边,听到楚玥这么说,立刻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裳的土说:“胡闹,山上且不说有野兽出没,就是山路也险峻无比,你大着肚子,想往哪儿去?你和青松呆在庙里,我去。”
“你可有把握一定寻得到人家?你可识得草药?就凭这你那拿不出手的功夫,还想着独自上山?怎么?家里的儿女也不要了?上赶着去送死?”楚玥的话像连发的□□,嗖嗖地往谢长歌身上射去。
谢长歌又垂下头去,坐回了原地:“我功夫是不如你好,可我……”
“那便是了。还是我去。”楚玥手掌轻轻抚向已经略微有了弧度的小腹,说,“孩儿知道我是为了给它的兄长治病,路上一定不会闹我。”
“不行,那我陪你去。反正我断是不能让你独自上这荒山野岭的。”谢长歌仍旧不愿松口。
“不行,青松不会武功,若是遇到危险,该如何?”楚玥反驳。
最终青松道:“二位殿下同去吧,这里有我照看着。这荒郊野外的也没什么人烟,更别说劫匪了,不会有事情的。”
山路虽然崎岖,但二人走了一阵子便发现了一条蜿蜒小道,像是山上村民下山上坡踩出来的路。
两人沿着小路上山,路上除了偶尔蹿出的野猴与兔子,倒也未曾遇见什么豺狼虎豹。
小路的尽头是一片湖泊,冬季湖面浮起了薄薄的一层冰,温润的阳光斜穿着枯枝而过,让冰层显得晶莹剔透,像异国进贡的特等琉璃。
沿湖而走,绕了大半个山涧,楚玥忽见半山腰上飘出一缕炊烟。空灵的山谷终究也杂入了世俗的烟火。
谢长歌大喜过望,拉起楚玥的手掌,朝炊烟飘来的方向走去。
不久,杨枝槐木做成的柴门,顶上铺着茅草的小屋,院里狂吠的田犬,便映入眼帘。
“可有人家?”楚玥朝屋里喊去。
柴门里走出了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田舍郎,背着柴筐,似乎是要上山砍柴去。
楚玥连忙行礼,问道:“我等路过此地,不料小儿突发热疾,不知田家可有药材,能搭救小儿一命。”
那田舍郎感觉摘下筐子,将楚玥和谢长歌带进了屋子。
“你们能到此也是缘分,我林家世代行医,在江湖庙堂也曾是颇有名望,后来到了我祖父那一辈,看破红尘纷扰,便隐居于此。除了我祖父的三弟,一生游荡江湖外,我们家人再未有人涉入江湖。但虽隐居山野,祖辈传下来的手艺还是未曾断的。”说到这儿,林姓小哥羞涩地笑了,仿佛在为自家祖上的名望而深感自豪,但也又仿佛带上了些许惋惜,“只是病人不在,我也不好看诊,便只给你些药材,按照剂量煎了喝下去,应该就不碍事了。”
“林家?”楚玥突然想起师父曾与自己提过的事,忙问,“可是一百年前银杏阁的那个林家?”
小哥点头,显然有些不敢相信,道:“公子竟听说过?”
“你祖父的三弟,可是唤做林严青?”楚玥又问。
小哥慌慌张张地去里屋翻翻找找,好久后才出来:“正是,正是。我方才去翻了家谱,正是叫这个名字。”
“如此说来我与公子还是同门。我师吕云,曾拜于林家门下学医。虽我不曾传承他的医术,但到底还是师出同门。”
小哥挠了挠脑袋,朝着楚玥露出了害羞的笑容,而后磕磕巴巴地唤了一声师兄。
“那你也唤我一声嫂子吧……哎,子钰,你别打我呀。”
……………………
“师兄,药便是这些了,你且拿好。”林家小哥给楚玥包好了药材,递了过去。
林家救了麟儿一命,楚玥自是感激,但翻了翻身上,也未找到什么能给这小师弟的东西。
谢长歌看出了楚玥的心思,便解开了腰间的环佩,递了过去:“多谢师弟相助。若日后有需要相助之事,你可带着这块玉佩前去长安,只管朝衙门的人报我谢长歌名字,我定会鼎力相助。”
小哥连连推拒,支吾了半天,才道:“这玉佩就不必了。其实我也有个不情之请。我林家虽世代隐居于此,可到了我这一代,人丁凋零,便只剩了我与弟弟二人相依。我小弟唤做林思,今年只有五岁。我空有些抱负,想要踏遍山河,多学些医术,重振门楣。可弟弟年幼,我也未及加冠,实在是有心无力。若是可以,我想求师兄收下我小弟为徒,我也可放心地去云游了。”
楚玥突然想起上次与师叔相见时他的话。
“远行的时候走山道,准错不了。”老道得意洋洋的脸仿佛还在眼前。
师父也曾说过“若师门日后能有传承”这样的话语。
难道……
师叔之话,说的便是此处?
“若是师弟放心得下,尽管把小弟交给我便是。”
谢长歌在一旁看得百思不得其解。子钰不是来为麟儿找药材的,怎么突然就收起了徒弟?
小哥把弟弟带了过来,玉琢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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