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第6章


“总之,还是你见多识广,不然今天那小白脸有十张嘴都解释不清了。”
“你为什么一直叫人家小白脸啊?扶掌门少年英才,哪里不对你的胃口了?”苏见欢真心实意地请教。
“他啊,这个人就是一副伪君子的嘴脸,你看他朝谁都笑……”梁小姐突然顿住不说了,直盯着他身后的方向。他转头一看,正好对上那副得体的微笑,却隐隐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眼神的怒气。
梁小姐吐了一下舌头:“阿山伯伯,我走了。”
苏见欢朝她的小步快跑的背影笑道:“下次记住了,说人坏话一定要背着人说,不能再当着人家面讲了。”
扶掌门走到苏见欢近旁,依然是言恭貌敬:“刚才多谢前辈为我解围。”
苏见欢心里发虚:“没事,反正也是无稽之谈,清者自清,我只是出来走个场罢了。”
扶掌门道:“在下略备了薄酒,不知苏前辈是否肯赏脸出席。”
苏见欢忙推辞道:“有酒有肉喝当然极好,只是乡下老婆孩子想我想得紧,要不是昨夜耽搁了,今天就……”
扶掌门果然知趣:“即使如此,晚辈也不敢强留。还望前辈哪日路过常山,肯赏光上来一聚才好。”
“一定一定。”
☆、湘北
下了山,苏见欢便拔足狂奔,找到最近的马厩买了匹马,又买了把剑,往南方飞驰而去。一路上,心里还忍不住后怕——他觉得扶瑾轩可能认出自己来了,尤其是那句来日再见的话,更是意味颇深。
一开始不对的地方就是扶瑾轩能把自己没说完的话完整说出来,当时心里得意没想太多,后来一琢磨,正是自己亲自教出来的,所以语气思路上都几乎一致,那么对方极有可能也察觉到了这点。
另一点就是,苏见欢曾嘱咐过扶瑾轩,在江湖中处世一定要说足场面话,就算你想赶对方走,对方要辞别的时候也要假意敷衍,挽留一番,可是扶瑾轩竟直接让他走了。
算了,天大地大,自己就一迳儿跑到湘北去,还能被抓住不成。
苏见欢印象中的扶瑾轩,从来不是这般——三月春风的笑意之后是刻薄的冰冷。以前的他,明明眼里眉里都是一派天真的笑意……
第一次见到阿轩的时候,他才只有八岁,因为风寒饥饿倒在山脚下,自己一把捞起抗在背上的时候还能被一把细瘦骨头硌着。给他洗了脸,换了身衣服,发现这小孩长得甚是眉清目秀,眼下一颗泪痣称着长睫毛也挺可怜。煎了药把他伺候醒后,他却睁着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在自己怀里挣扎,说自己要立即赶去常山。
苏见欢无奈道:“常山派都被天正教整的流离失所了,老巢都被占了,你去干什么?”
那孩子怔了一会儿,泪如泉涌,他不自觉拿袖子给阿轩擦去:“你为什么要去常山派啊?”
阿轩抽噎了一会儿,终于止住泪:“我父亲遭魔教毒手,我要去常山派找我舅舅,求他帮我报仇。”
苏见欢心里一紧,又问:“那你怎么一个人,母亲没陪着吗?”
“母亲……”一开口眼泪又涌了出来,“母亲自父亲死后郁郁寡欢,不久病逝了。家中只有伯母做主。”想来是叔伯一家不思复仇,反而侵占了兄弟的财产,逼得这孩子只能南下寻亲。
苏见欢打小就没见过爹娘,要不是七八岁的时候被师父从乞丐手下救下来,受到精心养育,只可能比这少年更惨。于是一时激动,便道:“既然如此,你留下来,我教你功夫,你学成了再去报仇。”
刚说完就后悔了,自己尚且心魔难抑,命在旦夕,又怎么拉扯一个孩子长大,还是扔给薛十五靠谱些。正欲补充,阿轩已经下床给他跪下了:“谢谢师父,徒儿扶瑾轩以后必将勤练武功,他日手刃仇人。”
苏见欢抱起他放回床上,摸摸还发烫的额头,说道:“先好好休息吧。”
后来想着,魔教的行踪和人员自己也比较清楚,杀他父亲的究竟是哪一个却不清楚,于是瞒着他探听了一番,原来扶瑾轩的父亲是津门镖局的当家的,去南下广粤送货时遭魔教截杀,财亡人陨。这种事自己在魔教挟制下也做了许多,但好巧不巧的是,这桩生意,正是自己亲手结下的。
于是那一天晚上,他对阿轩说道:“阿轩,你需要对我改个称呼,师父二字,再不能叫。”
阿轩夹筷的手停在半空,向他转过来,脸上还带着看到炒鸡蛋的笑,眼里满是慌张。
苏见欢忙补充道:“只要不叫师父都可以。我的名字,苏见欢。你可以叫我苏见欢,苏子愉,见欢,欢欢,阿欢。”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怎么配呢?
“阿欢。”阿轩从善如流,透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
当时心里已经明白,这个孩子,将是结束自己腌臜命运的刀斧了。
一双手轻轻抚摸着一块石碑,碑上字符钩转之处,十分犀利,比起周围的墓碑,刻字的深度都多了几分。风中传来一声嘲讽:“虽然你平素逻辑缜密,但到底,不是个细心的人啊。”
到了湘北,苏见欢才有长舒一口气的真实感,走在完全陌生的街道上,心里却异常踏实。他记得湘儿曾躺在他怀里轻声呢喃,讲述着师母的故乡——山水都是极其清明的,那些笑着的姑娘婆婆,会同男子担着一箩筐的水产菜品,在街口用爽辣的口吻叫卖。
苏见欢摸出从南山找回来的房契,边走边向路人打听,虽然这里的方言有些平快,好在热心人多,终于寻到了一间破旧的宅子。
苏见欢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脸上的笑僵在脸上——他有点明白梁小姐对那张笑脸的厌恶了,只是在梁小姐眼里是伪君子,在自己眼里,仿佛恶魔。
他一掩门转身就跑,跑出了半条街突然在笑自己,如果阿轩自己本人已经在宅子里了,那么肯定已经控制好了街道,自己怎么逃得出去。如果死在宅子里的话,也算自己曾经住过了。一个四十好几的人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吓得屁滚尿流,说出去多让人笑话。
他再次打开院门,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笑脸,对方问道:“阿欢,你怎么回来了?”
“扶掌门,我记得你是北方人士吧,怎的也有口齿不清的时候,在下是苏阿山,可不是你口中那个什么阿欢。”意识清醒的时候,如果临死无人陪伴,打嘴仗也能减少一份寂寞。
“阿欢向来巧舌如簧,我自是比不过。”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样回道。
苏见欢看着他闪着寒光的眼神,想到恨意和痛楚一定已经在他身体沸腾开了,蔓延到四肢百骸,连骨髓都忍耐和等待。那样的眼神,他很少看见,但一眼能看懂。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苏见欢心中默默盘算有几成把握打败他而脱身,一边又莫名怀念起着孩子当初看着他时满是期待和喜悦的花朵般的眼神,真是亮晶晶的好看。
“一开始去了山里,发现灰尘的分布有些问题,于是就开始怀疑了。后来你易容改声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竟然一直没发现,直到——你当时鬼魅般出现在我眼前掐住裴清华脖子的时候。”
看来自己还是不懂收敛,连魔教的一些基本外功都不加考虑地使用了,才露了马脚。
“不是阿山前辈的身法问题,这个还可以有很多其他原因解释。但是,我只知道一件事。”扶瑾轩的眼睛睁得更开了些,眼里没有了焦点,嘴角向右扬起,露出一个极度开朗的笑容,“在这个世界上,肯这么拼命维护我的,只有阿欢你啊。”
苏见欢不寒而栗,他从未见过阿轩这样的表情,像是忍着剧烈的疼痛却胸有成竹一般。他后退几步,拔出剑来。
阿轩的笑更加肆意:“阿欢,你的无念呢,怎么只是一把普通的剑。”
“断了。”这剑是他在路上随便买的,目的也只是营造出腰间曾有的无念的重量,连出鞘都嫌弃,只是今时今日,也不得为自己所用了。
“哦,”扶瑾轩的曦华出鞘,一道虹气萦绕在剑身,“好端端的,怎么会断了。阿欢你死的那年,多少人觊觎这把剑,还是我努力保全下来的。”
“为了救我。”苏见欢看看四周的环境,默默记在心里。
“竟是如此吗?连那把破剑,都可以救你吗?”曦华剑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气,剑光大盛。
“打吧。若我死了,遵守你的承诺,把我的尸身埋回南山。”苏见欢一步步走进,比武时,情绪波动乃是大忌。
“若你死了,”扶瑾轩笑得面容都扭曲了,一字一句,咬牙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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