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隙》第297章


“我亲眼见过他给王歆治伤,应该…能行吧。”孙离一直盯着贺知年搭在钟奕手腕上的手。把个脉,这也太久了吧?
钟奕并没有睡死过去,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按着,他勉强睁开眼睛,视线好一会儿才聚集在贺知年脸上,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你……你是谁?”
贺知年眉头紧锁,闻声,松了手,颤声道:“你在哪里中的毒?”
孙离一听是中毒,心里咯噔一响,忙道:“他…中毒?能医好吗?”
“你在哪里中的毒?”贺知年看都没看孙离,那眼神就像要在钟奕脸上烧两个窟窿,急道:“我不会害你的,快说!”最后一句他是用吼的。
孙离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莫名其妙。
“孙离…他是谁?”钟奕给吼得清醒过来,脑袋是清醒了,可浑身无力,声音也小,“我不是说过…我没事,不要叫人来吗?你…不守信用!咳咳咳咳。”
“你先别说话。”高悦忍不住走上前道:“闭嘴,你小子搞了一身病回来,郎中问你什么你答就是,还有,孙离没告诉太子殿下,说什么不守信用。”
高悦在他们三人中年龄最大,傻是傻了点,可威严还在,一出口就把钟奕给震慑住。
贺知年见钟奕终于不再那么抗拒自己了,那股冲动劲儿过去,他也冷静了下来,但出口的还是那句话。
孙离看着钟奕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不知道他是累还是不想说,见贺知年好像在等他的回答。许久,孙离说道:“他在汝南跟人交手受了伤,这很重要吗?他能不能好起来?”
贺知年突然想起岑立的话,他说需要到汝南…那里才有能够给公子续命的毒。
孙离:“这个…他…”
贺知年回过神,起身看着孙离,道:“很遗憾,我治不好他。不过…你们的太子殿下已经下令出兵,到了汝南他应该有的救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孙离说,“麻烦您再想想,就算治不好,开个药方或者扎个针,让他好受些,也没有吗?”
“抱歉…我真的没办法。他以后…可能会有嗜睡的症状,你们多注意他,还会七窍流血的症状。”贺知年感觉有些难受,他想起在庄宅,那个和钟奕一样微弱到几乎探不出的脉搏,可是幸运的是,王病被王懿劫走回来之后,以前的毛病都好了,只是……到底是怎么好的,贺知年一无所知,或许答案就在王懿身上,可是刘华歆说他死了,死人又怎么可能告诉他事实。
第101章 胜败(2)
半夜王病醒过来一次,岑立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也醒过来,王病问了贺知年的去向,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岑立一早醒来,看到案上打包好的包袱,想来是王病已经把衣裳都打包好了,人却没见着。
王病抱着手炉,从外面走了进来,岑立已经起榻收拾好了,迎上前去,道:“你去哪了?带这些东西做什么?背着累。”
“我去帮知年收拾东西,不过帮不上什么忙就是了。”王病笑了笑,说:“你现在还有空闲在这和我说话啊?”
岑立把人搂在怀里,道:“想你了。”
“我还跟着你呢。”王病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你说的,跟着你呢,哪都不去。华歆,军队都是新兵,没上过战场,洛阳既是空城,也是铜墙铁壁的空城,不能掉以轻心啊。”
岑立在心里笑他不打自招,松开,领着他坐在榻上,道:“阿晴,你觉得孙离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病想了一会,道:“忠勇可嘉,不二纯臣。”
岑立道:“你觉得…他能带领……”
王病少有的皱起眉,立刻打断他:“华歆,你以后万不能再有这样的念头,刘姓天下分崩离析,就要由刘家的人拼凑凝聚起来,血统是假不了的,你知道吗?”
岑立安静地看着王病的鞋尖。
“看着我。”王病扳过他的身子,“华歆,听我说,人活在世上,没有什么是必须背负的使命,可也没有真正超凡脱俗的人。农夫种田、更夫打更、将军带兵、天子治国,地上天下好像有一张网,谁都逃不掉,生下来就注定了的。”王病去拉岑立的手,与他十指交扣,贴在自己的胸前,定定地看着他,道:“所有人都是这样的,要不然在这世上,真的不知道哪个角落可以容纳自己。”
岑立清晰地感受到手掌传来有力且有节奏的心跳,明知故问:“我不做太子,你就不跟着我了吗?”
王病道:“我永远爱你,可是这不一样…”
岑立把他的手压在榻上,另一只手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我只要你就好了,我才不管那些人,他们是死是活都跟我没有关系。我们去汝南,去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不是比在这里快活得多吗?”
“可是…那不是你想要的生活。我知道,那些高位者都是这样的,”王病声音颤抖,显然是尽力压抑着,“他们不会甘心的…你也是,总有一天你也会离开我,你是太子,我是被人当成垃圾一样的贱货,你如果逃走了,就会变得和我一样,整个世界都不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你在说什么?”岑立连忙松开他,王病眼里水光流转,道:“你想变成我这样,这样的…无可救药吗?”
岑立:“你不要胡思乱想——”
王病打断他,悲伤地笑了笑,道:“只有在你眼里,我是王歆,可是在别人嘴里,我是十恶不赦的卖国贼的儿子,是活该被口诛笔伐的罪人的后代。我不忍心你变得和我一样,你有忠心耿耿的下属,你还有机会和天搏斗一番,所以,千万不要再说这种丧气话,那样会让我觉得…罪加一等……”
岑立低着头,一步步极为缓慢地走出房门,他把门关好,转身,突然狂奔起来,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暖阳残叶、木屋房门、来不及打招呼的士兵……景象快速倒流,好像一张有自己意识的网不断追着他,他想在快得失去自我的狂奔中放声大哭,可是他做不到,一滴泪水也无,大概是早就流干了。
流过泪吗?
——大概有过吧。
还记得为什么而哭吗?
——只能是因为他啊。
岑立一直跑,不知不觉竟跑到了大英宫,他喘息着抬头,破烂的屋顶爬满了不知名的树叶,周围静得出奇。他就这样呆呆看着,过了许久,久到太阳往右边倾斜了,起风了,残垣断壁呜咽着,好像在欢迎曾经的主人——看,你兜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回到这儿了啊。
“都是祸害。”岑立想起那个浑身是烧伤的女郎,并真心为他们的重逢感到高兴。低低笑了几声,坐在地上,蜷起双脚,抱着头,一副以为能抵挡所有伤害最安全的自我保护姿势,呢喃着:“死了才好,都去死…为什么啊,我只是想要一个人,和他在一起,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了。什么太子皇帝…我根本就不想要,这堆烂摊子让别人去管就好了,为什么要是我啊!为什么……”
——
天已经完全黑了,校场中,孙离去城墙安排最后一次巡防,明天他们就要离开了,听下面的人说最庄沈秋还贼心不改,天天来找他,好在铁浮屠都是口风紧的,没人说出孙离躲在校场的事,这才避免了尴尬的发生。
然而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明明是最后一个晚上了,竟然还是让庄深秋找到了他。
庄深秋这次给他带了裤褶服、满满五辆马车的干粮和水,堆在城门口,引得其他士兵啧啧咂舌。
孙离:“……”
庄深秋坐了下来,端起案上的茶小啜一口就放下。道:“那个,孙公子,我听说你们明天就要出发了,我想明天军队出征定是盛况空前,也没有我这个女人说话的份,就想今晚来给您饯行,不会给孙公子造成困扰吧?”
孙离恨不得挖个洞直接钻到城门溜走,清了清喉咙,皮笑肉不笑道:“咳咳……女郎有心了,打仗嘛,多少人是完完整整一个人去回来不死也要半残的,孙某也一样,这过着刀尖舔血的活儿,女郎还是别在孙某身上浪费时间了。”
“报答您的救命之恩,怎么能说是浪费时间?”庄深秋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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