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隙》第3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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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逐鹿(1)
七王造反是十年之前的事了,那七个只会把事情闹大的梁朝掘墓人韩匡都认识的。陈满,那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为欲望而活的怪物,这一点他和诸葛恭想法是一样的。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失败者的背后还有更失败的事情,那一段恶心的手足相残战争史似乎已经过去了,又似乎还没有。
“竟然会有人能在匈奴人的魔爪下活十年……”韩匡感慨,茫然地说道:“诸葛恭,我们是在御敌对吧?是在保家卫国对吧?”
这是韩匡第一次叫他的字,诸葛恭知道这个有情有义的镇军将军真的碰上难题了,道:“他已经不是世子了,不,他连梁人都不算,他是楚国的军师,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十年可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甚至更可怕,他越恨他那个疯子爹,那他就会越忠诚于胡人,军师是个什么职位?他能坐到那么高的位置,你觉得他还会在乎胡梁之分、还会在乎他给他们姓陈的江山带来多大的威胁吗?”
只要陈节元在楚营一天,那些饱受战争□□举目无亲的百姓就会去投靠他,就像何季。韩匡能不眨眼将胡贼一刀毙命,却拿何季这类人没有办法,他们只是欲望野兽撕咬时被不慎踩扁的杂草,杂草是没有想法的,所以打仗是为了保护这些可怜的小草,不是吗?
韩匡咬了咬下唇,看着诸葛恭认真的神情,缓慢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道:“你说的没错,我只是从来没想过我会和在同一片土地上生活的人成为敌人,打仗是为了卫国,这种把刀刺进大梁人的身体或者被大梁人用刀刺进自己的身体的做法,真的能够护住梁朝不受侵犯吗?”
“这不一样。韩王山,你不这么做,就会有更多的人死。”
韩匡:“……这事我必须告诉陛下,陈节元是天子的兄弟,兹事体大,我必须好好想想。”
“那你准备拿何季怎么办?”诸葛恭又给自己灌了一碗水,凉的。“你留下他,就是给他爬上你榻的机会。”
韩匡:“……”
韩匡暗暗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跟诸葛恭一样大碗喝水,不然准喷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诸葛恭认真地盯着韩匡的脸。
“……也不能放着不管吧,让他回去继续效忠崇延?打死他…对我军也没有好处……”韩匡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为了要回他镇军将军的颜面,咬咬下唇,道:“他肯定知道些什么其他的事,再说陈节元能收留他,我们不收留,岂不是让人寒心?”
诸葛恭立刻果断地接下他的话,道:“可以。把他脖子绑着拴在我这儿,我不在,你不准见他。”
“不是,你今天怎么了?谁惹你了?”
“他不是什么善类,真的,韩王山,我看过太多这种人了,你给他口饭吃,他什么都能干得出来!可怕的是这口饭不一定是要你给,任何人都可以。”
“何季只是这场战争的缩影,如果我们不能拯救像他这样更多的人,那我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我知道,拯救一个人不能改变这个混乱的世界,可是诸葛恭,你不知道…我也曾经被人拯救过,我清楚那种被人践踏的生不如死的感觉。”
“我…”诸葛恭当然不知道,他心大到可以接受所有突如其来的灾难,去年他一时头脑发热替王傅的学生顶替身份,后来差点莫名其妙死掉,最后两人闹得不欢而散,还撂下狠话说再不相认,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曾后悔,更不会怀恨在心,他就是这样没心没肺,因为不论处境多艰难,他都相信,靠自己能够东山再起,所以他当上了车骑将军。
只要心怀希望,不留恋自卑感,乱世又如何?这难道不是更好更大得舞台吗?没有人知道这一刻有谁从高台跌落摔得粉身碎骨,也没有人知道在哪个肮脏的家徒四壁的破屋中已有草根崛起,这个舞台只会给王者戏份,而自轻自贱是失败者的特权,不是他诸葛恭的。
韩匡低下头,他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丢脸,他说的每一句话,可都不是个只能胜不能败的将军该说的话。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站着,很久都没人说话。
——
“说不了话?!”岑立坐在马车里,手里的粥差点洒了出来。
王病无奈一笑,把手炉放在身边,道:“无碍,能说。”声音沙哑又小。
“公子,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只能用布把你的嘴封起来了。”贺知年把银针放在火上烤了烤,收进布袋中。说不了话当然是他唬岑立的,只是喉咙轻微发炎,这个人害王病吃了那么多苦,又不能在他的饭碗里下毒,于是贺知年想到一个玩他的法子——夸大王病的身体状况吓他,而且还百试百灵。
“别说话了。”岑立小心翼翼把他从厚厚几层貂皮毯子里扶起来,王病只是染了风寒,不至于弱到起不了身,但还是非常顺从地让岑立扶了起来,乖顺地张嘴想含住即将伸到嘴边的勺子,滑入嘴里的却是不是硬而冷的勺子。
“嗯……”
王病感觉到什么东西被推进他嘴里,甜的,顺着喉咙滑到腹部,温软灵活的舌头还在他的嘴里放肆扫荡,且纠缠且退缩,以星火燎原般的气势点燃欲望,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但是王病并不觉得窒息,有的只是不舍。
“来,拿着。”岑立把手炉拿给他,道:“我喂你。”
这次岑立非常老实地一勺一勺喂给他,王病照单全收,吃完又被那人索取了好一会,按照岑立的意思说就是——王病吃饱了,他还没有。
“天黑了。”王病放下车帘,看了看外面的天空,等了一会,一只鹰从即将陷入黑暗的远方飞了过来,落在车窗上,摇头晃脑地啄着翅膀。
走了一天路,出了城就是山,岑立命全军休息,自己爬到王病的马车里。他看着那只身子通黑的鸟,好奇地看着王病,意思是“你竟连鸟都收归旗下了”。
“我爹留下的,海东青,通人性,不过这只通体黑色,倒也算是异类。”王病解下海东青脚上绑着的小竹筒,抽出里面的纸,展开,上面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上、西、广,还有一个小小的卫字。
岑立:“什么意思?”
“上东门、西明门还有广阳门,这三处是楚军守备薄弱之地。”王病把纸凑进灯火,道:“去年崇延兵分三路,从上东、大夏、西阳三门攻破洛阳,按理说不会再留破绽给别人,陈节元也不至于如此大意……怎么了?”
岑立一直盯着那张纸看,王病以为他是要再研究研究,伸手递了过去,岑立接过,直接把纸靠近灯火烧了,道:“我是说这只鸟,为什么说它是异类?”
“‘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传说十万只鹰里才出一只海东青。海东青通常是白褐红三色相间,像这只纯黑色的据说三百年才出一只,极其稀有。”
“这种飞禽很难驯服吧?”岑立伸手去想去碰它,海东青的嘴尖而长,把岑立的手背啄得流了血。“看它对它父亲一点都不友好。”
王病忍不住笑出声,伸手要去撕自己的袖子给岑立包扎伤口,岑立摆摆手。
“熬鹰倒不是很难,就是海东青比较惨些。我爹刚得到这家伙时它还不会飞,每天把它从楼上摔下来好几次,等它会飞了又饿上个几天几夜,最后让我喂它吃肉,这才认了我。”
海东青跳进马车里面,张开那对足有一丈长的翅膀,邀功似地看着岑立。
岑立:“……”
“它很喜欢你。”王病说着,海东青立刻收起它那对骄傲的翅膀,吧嗒吧嗒几下跳到王病的腿上,大鹰立刻变成小鸡,竟然还打起滚来。岑立看到那对铁钩一样的爪子在车窗上留下抓痕,又看了看王病只是留了几道褶皱的裤腿,暗自捏了一把汗。
金鱼炖海东青应该会是道旷世佳肴。
王病似乎是习惯了海东青的撒娇打闹,朝岑立说道:“你想让司马衡查什么?叫这逆子跑腿,作为啄伤它父亲的惩罚。”
岑立:“先不说这个。你以前怎么没说过你养鹰?”
“熬鹰那时候我还太小,有一次海东青不知从哪叼来蛇胆放在我的榻上,我爹发现之后就不让它跟着我了,我就渐渐忘了这事。司马衡说去年海东青飞到我爹的帐篷里,那时我爹大概不在了,那只飞禽把被子帐篷都抓破,他无奈找了个笼子把海东青关起来,一直带在身边。”
岑立又贼心不死去碰海东青,王病一只手按在它背上,另一只手捂住它的嘴,这飞禽竟乖乖任由岑立抚摸。
岑立道:“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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