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隙》第3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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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烨道:“你先把他救活了,我看他醒过来能活蹦乱跳了才放心。”
“得得得,你过来打下手,把他衣裳脱了。”蔡吉说着,招呼司马烨过来,只是人还没走过来,匈奴太子先过来了,还是那眼神,看一眼能让人从头凉到脚趾头。
蔡吉:“……”
司马烨:“……”
岑立冷冷地说道:“你要干什么?”
王病这样的情况需要针扎檀中穴,不脱衣裳穴位难找,还有一点,这衣裳脏得很,沾着血,黏糊糊的,穿在病人身上毕竟不好。
室内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呼吸都小心翼翼以防擦枪走火。司马卫端着盆水走了进来,看到岑立挡在榻前,蔡吉和司马烨站在他的对面,怎么看怎么诡异。他这个角度正好看到榻上的人,王病眼睛动了动,缓缓挣开。
岑立背对着王病,而蔡吉和司马烨则全神贯注地堤防这个胡人,所以只有司马卫看到他醒了。
司马卫大喜,边跑过去边说:“醒了……哎,人醒了!”
岑立立刻转身,他距离王病最近,马上就占据最佳位置,喜出望外地说道:“阿晴,你感觉怎么样?我在这呢,放心,不用怕,都结束了,你安全了。”
王病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他只能报之一笑,只是他现下嘴唇苍白,脸上还有病态的殷红,这一笑比哭还难看,看起来更加令人心疼。
司马卫也围了上来,他要说的话都给岑立说了,只担忧地喊了一声“王公子”。
王病看了他一眼,勉强扯了扯嘴角。继而看向岑立,无声地说了句什么,岑立看他口型,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儿子没事,我找人给它看了,没射中要害,很快就能飞来找你,你快点好起来,不然它又要抓我手,疼得很。”
孤云的尸体就挂在马上,那支箭把它整个身子射穿,他捡起来时就发现孤云不动了,彻底死透了。
王病现在的精神状况不能再接收一点噩耗,岑立不敢说,他怕王病承受不住。
其实王病早就猜到了,孤云就倒在他面前,那么长一支箭从它小小的身子进入,泛着寒光的箭头又在身子另一头突出,怎么可能还活着……骗人,你刘华歆骗人。可是他没力气说话了,连呼吸都觉得疲累。
岑立看到他眼角淌下的泪水,只觉得长这么大心从没这么痛过,好像刀在胸口绞着,火在心脏下烤着,他抬手去擦他脸旁的泪,尽力扯出一个笑脸,不断地颤声安慰他:“没事的哈……没事的…”
王病这一醒似乎是死人的回光返照,很快又闭上眼睛昏过去。岑立跪在榻边,脸埋在被子上,双肩剧烈颤抖,哽咽了起来。
司马卫看他这样,竟一时忘了他是匈奴太子,出声安慰他道:“交给蔡吉叔,他会好起来的。”
岑立缓缓抬起头,胡乱抹了把脸,这才看向身后站着的蔡吉。
哭过的双眼泛着泪光,全然没了之前的杀气,看起来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可怜。
“求您,一定要治好他。”岑立说着,跪着转过身体,头缓缓朝下,额头磕着地面。
第109章 逐鹿(7)
巳时末,暖阳高照的广阳门,另一个充斥着血与火的炼狱。
孙离正在军队后方搭起的高台上全神贯注观看战局,时不时指挥鼓手。高悦带着仅剩三千残兵过来,在台下抬头看着孙离。
阳光照在他银白色的铠甲上,折射出动人心魄的光,每一条线条轮廓都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眼睛。孙离的身子比一般士兵娇小,就算套上铠甲也给人一种天生不适合拿刀剑上场杀敌的感觉,梁人是怎么说的来着?儒雅…
高悦嘴角勾了勾,深呼吸,大喊:“孙离!”
他从未在血场之中觉得如此兴奋,甚至那些不断逼迫过来的楚军,看起来都像翩翩起舞的仙娥。
孙离听到声音,着急地环顾四周,看到台下的高悦,先是一惊,然后笑了,俯身在栏杆喊他:“高悦!?”
按王歆的计划,高悦本应在西阳门和刘百决战,现在出现在这儿,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刘百败了,二是高悦败了。然而这些孙离都不在乎,只要能看到他,胜王败寇都不重要。
高悦抹了抹鼻子,再深吸口气,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极具穿透力:“想你了!”
孙离笑了几声,低低说道:“傻子。”
高悦脸不带一点红晕的,也笑了起来。转头看着厮杀的士兵,脸色又瞬间变得阴沉,嘴边噙着一抹嗜血的微笑,朗声说道:“听鼓声,跟我上!杀光楚军!”
孙离转过去跟击鼓手说了句什么,回头,看着高悦的背影渐渐远去,融入刀枪剑戟的阵法之中,和其他叫不上名字的士兵混在一起,突然就有点难过。
广阳门门口放了很多拒马桩,还有许多已经暴露的壕沟陷阱,上面躺满了赵军的尸体。高悦这才明白,广阳门去年没有被赵军攻破,崇延对这门不如西阳门重视,这一眼看去城墙上的楚军明显就比西阳门少了,但是针对骑兵的拒马桩却摆了许多,想必是梁人的天才发明,恰好弥补了人少的空缺。
这些名刀暗枪比楚军还难对付,定是孙离刚刚眉头紧皱的原因,高悦想着,就应该派他来攻这门才对,张机设阱就得他这种机关高手才能临机处置。
高悦骑着马,斩杀身侧一名楚兵,眼角余光瞥见一根离地表约莫一尺高的粗绳,横在拒马桩丈远前方。高悦眼里寒光一闪,取下挂在马鞍旁的的蝉翼刀抛出去,切断那条线,同时用力一扯,收回连着蝉翼刀的线,顺带将几个楚兵割喉于刀下。
这一出确实精彩,众人只见他伸手收手,周围的楚兵就无缘无故倒下了。城墙上观战的楚军将领很快注意到高悦,微微笑了起来,因为只要那人再往前一步,就会掉进满是倒剑的陷阱中。
高悦狠狠拉了缰绳,马吃痛不得已后退几步,他冲进另一个楚军包围圈中,一路丢出蝉翼刀切断地上的粗绳,完美躲过所有陷阱,用刀挡着越来越多的飞箭。如一道霹雳砸在云层之中,他带着身后的轻骑兵冲进楚军的包围圈中撕开口子,解救被困于阵中的赵兵。
城墙上的楚军将领暴跳如雷,吼道:“该死!这家伙是谁?!”
原本不相上下的战局全被这个人给打乱,他的阵法结合梁人的陷阱还能和赵军打个平手,现在这个不知打哪来的人一下子把平衡的天平给打破了,没了阵法,被破坏的陷阱和他手上这点人跟本没法守住城门。
曾经跟随刘寇的士兵突然大喊:“是高悦!那是高悦!!!我认得他,他就是个铁匠,帮将军们磨刀削箭的!”
“铁匠?”将领冷笑,道:“你说这个人是铁匠?你见过哪个铁匠能带兵打仗、还能破了本将军辛苦设下的阵法的?”
“……”
“击鼓,命令所有弓箭手瞄准他,定要叫这人有来无回!”
孙离远远看见一支奇兵突围厮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料定敌人也注意到高悦了,道:“敲钲。”
高悦杀得正酣,像头闯入羊群里的饿狼逮谁杀谁,一点没注意城墙上上千支正对着他的箭头。
“当—当—当——”
两轻一重的钲声清脆而尖锐,盖过战场所有刀枪碰撞和倒下哀嚎的声音,高悦心下了然,拨转马头,朝四周大喊:“后退!后退!全部后退!”
令旗已经改变成暂时撤退的信号,赵军立刻一哄而散,与此同时,城墙上的飞箭如雨而下,但大多射了空。
“他娘的!”楚军将领咒骂一声,气得重重一锤打在城墙上,道:“可恶!跟乌龟一样伸缩自如,战术指挥和这个什么高悦都是一等一的难缠,来人啊!把膏油倒下去!烧死这群孙子!”
那名士兵心里打了个突,道:“可是将军……下面还有我们的人。”
“如果他们打进来,我们都得死!而且比他们的死法更残忍百倍!”那名将领自知已是负隅抵抗,却死咬着牙道:“绝对不能让他们打进来,该死的匈奴人只会奴役压迫我们,最重最苦的活都是我们干,好处都是他们的。我宁可战死,也不要当亡国奴!”
最后一句话挑起羯人对匈奴人的仇恨,那些士兵想起曾经沦为战俘被践踏奴役的情景,心里直打突,很快就下了破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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