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隙》第318章


韩匡想了想,说:“这事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诸葛恭:“那你,会不会……怪我?”
“你在战场胡来,是得治你的罪,不过这个等你伤好了再说。御史那边我就没有办法了,你知道的,我跟朝廷的人不熟,你还是去贿赂他吧,真要按实情上达天听,你这身铠甲可就不保了。”
诸葛恭见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咬了咬牙,把到嘴的话给咬碎了吞回肚子里烂掉。
——
梁军胜了,楚军逃得匆忙,放了把火烧粮,御史的意思是赶走蛮军即可,韩匡却不听,自己带了五千人马,直追到南阳郡。九月初,赵国也派了人南下南阳,两军前后夹击,崇延死前悲痛地仰天长叹:“悔不该杀那陈节元啊!”之后便被羽林军砍下人头。
韩匡浴血奋斗,却没有下令攻击赵军,因为他看到王病。
这支赵国的军队是岑立带领的,岑立和韩匡一样浑身是血,护在王病身前,警惕地盯着韩匡。
世界依旧是红色的,只有那一抹身影,白的,干干净净,越发衬得和周围格格不入。
王病坐在轮椅上,看了看岑立,后者会意,让军队后退,自己推着轮椅到韩匡面前。
韩匡眼泪一下涌了出来,跪在王病面前,颤声道:“公子……你,你过得好吗?我来接你了。”
诸葛恭和韩匡并排站着,仔细打量着坐在轮椅上的人,那个人看起来和去年大不相同,枯瘦、病态、面呈死相,但有一点变了,他眼里有了光芒。
王病把右手放在韩匡肩上,一路往下摸索到他的掌心,写:已至归宿。
韩匡回握住王病瘦若枝丫的手指,许久才找回声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好……我明白了。”
十月,镇军将军凯旋归朝,不久便两袖清风辞官回乡。
——
秦淮河上船只往来密集,吆喝声和送别哭声掺杂在一起,韩匡却没有太多留恋之情,一名船夫划船过来,大声叫道:“公子可要坐船?”
韩匡点了点头,船夫热情地说了句“好嘞”,把船划靠岸,韩匡刚伸出一只脚踩在船板上,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大喊声:“等等等等等!韩王山!!你等等我!”
韩匡诧异地回头,哭笑不得。
“好了!”诸葛恭连滚带爬跑了过来,竟然还先入为主地上了船,双手撑在膝盖上喘了好几口气,还怕船夫听不懂人话似的比了两根手指,说道:“俩人,船家,俩人收多少钱?”
船夫愣了愣,看向韩匡。
韩匡在船夫询问的眼神中登上船。
船夫:“那二位公子要去哪?”
韩匡深呼吸一口气,最后才想到回头,朝皇宫的方向看去,最后看了一眼诸葛恭,挑衅地勾起嘴角,那意思是你真的确定要这样做?
诸葛恭看着他,有种心脏被击中的感觉,脸还有些热……他匆忙转过头掩饰这一变化,从怀里掏出些碎银塞到船夫手里,道:“这……这些,够到哪就到哪,眼睛放哪儿呢?看他干嘛!?他很好看吗?”
船夫:“……”
韩匡忍不住笑出声,朝船夫说道:“随波逐流。”
过了一会又看向诸葛恭,小声地说:“到天涯海角。”
诸葛恭:“?”
第113章 番外 (2)
吴国地处长江下游南岸,领扬州、荆州大部分地区和交州全境,占尽长江地理优势,吴主先是依附梁朝,后自立称帝,不久又被武力征服,纳入梁朝的版图。
顾家祖上功勋卓著,顾思全的父亲是宜都太守,顾家世代显赫,在江南世林中威望甚高,顾思全在这一代子弟中出类拔尖,他的父亲早有把家主之位传给他的想法。
不论是依附梁朝还是被梁朝征服,对他们这些世代以家为重的大家族来说也没多大不同,只是要效忠的对象换了一个人而已,吴国的皇帝也不是个好主子,这一变故对南方世族来讲还是可以接受的,他们只要家族利益,并没多少文人的大国情怀。
——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三月,皇帝要出宫,到河边观看祓禊仪式。顾思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这之前王丞相几次三番到顾宅做客,但都被自己打发了。
野种皇帝需要江南世家大族的支持,不然在这里站不稳脚跟。
上巳节这天,顾思全早早就沐浴完毕,换上青色的衣裳,跟自己的妻子道别,出门了。
每个人的人生都应该有几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选对了是鲤鱼跃龙门,选错了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新皇帝看到他并没有表现出不满,顾思全带领其他世家大族跪下的时候,他恍惚在耳边听到父亲的嘱托:思全,爹把这个家交给你了,你要时时刻刻像爹给你取得的字一样,考虑周全,三思而行啊。
这一跪当然还是有好处的,他是一个家族的领导者。王弘早就把一切都许给他了——联姻。
联姻这一点对双方都有好处的,顾家要利,王家要名,各取所需,互不干涉。
纪家与顾家世代交好,典型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家族利益捆绑。纪成明看不上这个皇帝,说他早晚会和梁愍帝一样给胡人和自己兄弟搞死,顾思全倒不这么觉得,他想和这个皇帝结为联盟,新的选择已经到来,他不与纪成明为伍。
私吞军饷是纪成明带领南世族做的,这是顾思全后来才知道的。这笔攸关国家存亡的粮草被一群只顾家族利益的蛀虫给吞了,北方世家大族也参与其中,吞的也不少,他们一样看衰野种皇帝,甚至更可怕的,他们认为这里不需要皇帝。
这下王弘麻烦了。顾思全想。
但是王弘非常聪明,他把顾思全也给卷了进来,要和他一起查军饷缺失一案,纪成明却棋高一着,或者说他更加疯狂,竟然想行刺皇帝。
一切都在中元节那天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跟王弘走得近了些,那些交好的世族对此颇有微词,对顾思全的领导能力和忠心遭到怀疑。皇帝遇刺之后,纪家的苗头一下子压过顾家,成为了江南世族的领袖。
王弘却意外的,在这时候挺身而出,不顾与皇帝的交情,站在顾思全这边,但是皇帝还是很愤怒,上朝的时候顾思全还经常感觉到被恼怒的野兽一般盯着,他索性弃了早朝,在家吟诗下棋。
王弘却不是只知家不知国的人,为了解决远征在外的军队需求,他甚至自掏腰包,好歹是有皇帝这艘大船在才躲过风浪。刺杀皇帝这一事,在外人看来就成了顾思全为了保住家族利益,丞相遇害,就算皇帝派了其他人接替王弘的位置,可那人不如王弘果决狠辣,顾思全依旧一手包办了军饷一案,要怎么写还不是靠他那一只手,或者说,被南方大族推到风口浪尖的那只手。
王弘垮了,梁朝也要垮了。皇帝却不肯放过顾家,从在朝为官的叔伯兄弟不断被贬来看,顾家将因为顾思全一个错误的选择没落。
那段时间,顾思全一直在家,他坦胸露乳,嗑药,清谈,像个满腹牢骚的诗人,又像个快意江湖的酒中徒。顾家有一张玉案,上面刻了棋盘,顾思全经常在水榭里下棋,自斟自饮。
他在等,等王弘兑现许给他的承诺。
很快他就收到王弘的信,信上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辞官。
于是顾思全就辞官了,本来就不想做这劳什子官的。
顾思全这一辞官,廷尉雷厉风行抄了纪成明一家几百口人,罪名是谋反。
江南大族又望风使舵,前来拜见顾思全的人越来越多,他那一盘棋都没空下。
——
镇军将军凯旋,皇帝下令大赦天下,那夜王弘来顾宅找他,传达陛下的旨意要让他官复原职。
顾思全笑了笑,却道:“丞相下不下棋?”
王弘不知所以然,点了点头。
两人相对而作,见招拆招,顾思全凝神看着棋盘,长叹一声,放下棋子,淡淡地说道:“人生如棋如梦,只图个快活,在下已无心官场,族中还有其他能力不在我之下的叔伯兄长,丞相看中哪个,便把那顶官帽送给他吧。”
王弘也放下白棋,看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心里有了答案,点点头,道:“你接下打算怎么办?”
顾思全抓了一把棋盘上的棋子在手上,站起来转身,一颗一颗远远抛出去,掉在水中,溅起朵朵浪花。
“游手好闲,坐吃空山吧。”
王弘笑道:“你可不像是个坐吃空山的人。”
不像么?顾思全心想着,手握紧成拳,几颗棋子咯得手心肉块生疼。他低头呢喃:“我爹一定对我失望极了。”
王弘站了起来,与他并肩。
顾宅规模宏大,宅内山山水水都有,水光粼粼,微风拂面,宅内还栽了不少树,不远处的家仆忙上忙下行走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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