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惑佛心》第39章


“是吗?”看着碗里那黑漆漆的汤水,一股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往鼻尖里钻,岳卿涟皱着眉头没有结果药碗,反而将头扭到了一边。
“多大的人了,还怕苦?”以为岳卿涟怕苦,墨言一脸拿你没办法的样子从兜里掏出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地摊开,露出里面几颗蜜饯,“喝完了就给你吃。”
“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
“我以为你连三岁小儿都不如。”说着又将手里的药碗递过去,“快趁热喝。”
“墨言……”看到难道愿意和他开玩笑的墨言,岳卿涟的脸色反而沉了下来,连之前轻松的笑意都维持不住,“这药我不会再喝了。”
“说什么傻话呢!”
“这药怎么来的,你真以为我发现不了吗?”起初他着实虚弱,意识都不清明,被灌着喝这些药除了觉得难喝想吐外也没有精力去细想什么。但等他精神好了不少,这药里的猫腻自然也就瞒不过他了。“你知道我五官素来敏锐,这药里这么浓的血腥气我会闻不出吗?”
“有血腥气的药方多了。”
“墨言……”岳卿涟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将药碗搁在凳子上,摆明不会喝下去。
“你何必这么犟!你这个人素来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他伤你如此,而今付出这些又有什么?”
“他伤我身,我伤他心,我们扯平了。”
“扯平个狗屁!”墨言气得骂了句脏话,但看岳卿涟病恹恹的样子,又软了态度,“卿涟,我得让你活下去,不论用什么办法。”
“我是哪来的恶鬼吗?要食人血肉而活。”
“这是他欠你的。”
两人争执了半天,最终汤药冷了,被岳平拿回去重新加热,而岳卿涟则钻回自己的被子里,把头蒙起来,不肯搭理任何人,就连岳安跑过来撒娇也不搭理。墨言一肚子气无从发泄,长脚一迈跨出门去。屋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躲在被中的岳卿涟那重重喘息的声音。
他是打定主意再也不想和云逸尘有任何瓜葛的,但事与愿违,墨言不仅把人送到了他的面前,而今还要用他的血肉来给自己吊命。
“这样纠缠不休又有什么意思呢……”被子里仅有的空气被他吸入身体里,很快就让他觉得有些闷了,他轻声感叹着将被子掀开,一抬头就看到了不知何时进屋,正苍白着脸坐在他床边的云逸尘。
“我这是吃了你多少血肉,让你瞧着比我这病人还不济的样子。”不过几日不见罢了,云逸尘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憔悴,脸色苍白无血色,一张薄唇也有些发灰暗淡,眉目低垂着,倒有些临终前的人慈爱的意味,更别提他那早生的华发,两鬓霜白。
“墨言说你不肯吃药。”
“那是药吗?”
“只要能救你,那就是药。”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十几年前吃下去的药,你觉得现在还有用?”时隔三年再次开口说话,反倒是岳卿涟这个病人气势汹汹,针锋相对,逼得云逸尘节节败退,脸上一片惨白。
“可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卿涟。”
“你们的办法就是这样?”他靠近他,一把掀开他宽松的袖子,露出里面绑满了纱布的手臂。“这么浓的血腥味,得割多少刀,剜多少肉,流多少血。”从察觉到药里的不寻常,他就有过猜想,但当真掀开衣袖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伤口,他还是觉得心口酸涩,“我不要你这般……”
“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要能救你,别说是这点血肉,哪怕是要我的心来入药……”
“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了,那么多的血债,一生都无法跨过。”说情分,自然不可能当真烟消云散,这一辈子第一次交心,哪是说收就能收回,但心寒也是真的,心碎也不是作假,他们之间看不到一丝可能。
“我什么都不求,只想在你身边,看着你好好的。”他伸手扶住他,赌他不忍推开满身是伤的自己,稍稍放纵了一下自己的想念。“卿涟我好想你,三年了,我只能在江边无限悔恨,不断忏悔,无论怎么描摹,都画不出你的眉眼笑意。”或许在他的心里,也早已明白,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对方的笑容了。
岳卿涟靠着他的肩膀,没有回应。
之后的日子里,劝岳卿涟喝药成了云逸尘另一项任务,他身子越来越虚,岳卿涟便越来越抗拒喝这拿命相赔的药,墨言恨铁不成钢,不可能对岳卿涟发脾气,便只能硬拖着没什么气力的云逸尘,在他榻前,好言相劝。
但不论谁说,岳卿涟都是紧闭嘴巴,死活不肯喝药。没有办法的云逸尘索性当着他的面撕开了手上的纱布,一刀一刀地割着自己的手臂,任凭血流一地。
“你做什么!”冷静如岳卿涟都不由得急红了眼,他瞪着一脸无所谓的云逸尘,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搅烂了。
“你不愿意喝,那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两人僵持不下,最终还是岳卿涟软下了心肠,不情不愿地开始喝药。于是云逸尘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脸色越来越差,他整日整日地守着岳卿涟,只盼着有一日自己的一身血肉将自己心头上的人留住。然而一开始效果显著的药渐渐地失去了效用,几乎报废了双手,云逸尘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岳卿涟一日胜过一日的憔悴与虚弱,那本该充满活力的灵动双眼,也渐渐失去了光辉,整日缠绵病榻,就连吃食都已经有些咽不下去,只能徒劳地消瘦下去,皮包着骨,连他自己都打趣自己越来越咯手了。
无论他如何不愿承认不愿面对,他终究挽救不了岳卿涟的性命。
第四十七章 
时光不为人停留,转眼就入了冬。这个万物萧条的季节,处处都见不着生机,枯叶落了一地,踩上去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忙活了大半年的农人们终于迎来了清闲的时刻,万物虽萧条,人间却是热闹了起来。但这份热闹显然并不属于岳卿涟。
年关总是不好过的,无论是老人还是病人,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身边的人几乎守着他一刻不敢离开,比自己年少时被姐姐管教的还要严格,他不喜这沉重的气氛,试图开些玩笑却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从何说起。
瞧着窗外又一片枯黄的叶片飘落下来,岳卿涟不由得叹了口气。
“药吃了吗?”墨言看不得他这副伤春悲秋的样子,把药碗递过去后随手就把窗户给关上了。
“别折腾了,都没效果了还整天让他放血割肉的做什么。”依旧是熟悉的血腥气,岳卿涟皱着眉把头撇向一边。
“你不喝就等着他到你面前放血吧。”
“……”
“最近万剑阁有些不太平,我要去看看情况,你按时服药别闹腾知道吗?”盯着岳卿涟不情不愿地把药喝光,墨言给他递上蜜饯后叮嘱道。
“阁主都死了还不安生啊?”
“就是群龙无首了才不安宁,这些事用不着你操心,你只管好好养病。”
墨言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反复叮嘱了那几句老生常谈的话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原本拥挤的小屋没了他这个壮汉,一下子就显得空荡了许多,而没了干体力活的帮手,岳安也不得不撸起袖子和哥哥一起干起了杂活。云逸尘则成了第二个病号,什么忙也帮不上,只是执着地每日自残,眼见着就快比岳卿涟还奄奄一息的样子。
“一家子老弱病残,这时候要是仇人杀上门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岳卿涟窝在被子里,享受着四盆火炭的热力,努力和寒冬做着斗争,他闲闲发着牢骚,却不曾想到自己竟一语成谶。
那一日一如往常,两个孩子边嬉闹边背着两箩筐的萝卜白菜往家里赶,只想着趁下雪前赶紧在屋里多囤一些粮食蔬菜,却没有发现早已有人盯上了他们,暗中跟踪。
“师傅,今晚煮大白菜好不好?”岳安抱着白菜跑进屋里取暖,洋洋得意地将怀里的白菜拿给岳卿涟看,“可便宜了,我们一下子买了好多,能吃一个冬天了!”和岳安的精神抖擞不同,岳卿涟还有些困意,他半眯着眼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晚上吃白菜炖肉好不好,之前师伯杀得那头猪都让哥哥给腌好了。”岳安依旧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还不愿意离开温暖的小屋去屋外吹冷风,他搬来自己的小板凳坐在床边,还想给师傅说在集市上碰到的趣事,却见原本半眯着眼的岳卿涟忽然瞪圆了双眼。
“师傅?”岳卿涟挣扎着要坐起身,岳安赶忙上前扶了一把。
“外头有许多人。”岳卿涟蹙着眉,神情凝重。在这小村里安逸日子过久了,都让他忘记基本的防备了,如今也来不及摆阵,听脚步声显然来者众多。
“岳平呢?”
“师傅不好了。”岳卿涟才刚念叨自己的大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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