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你下朝别走[重生]》第91章


手忙脚乱爬起来抢救,终究于事无补,他连道罪过失礼,关窗掌灯,铺纸新描了一张,点了炷香,才算消停。长舒一口气盯着画像瞧了一会儿,忽觉得画中人像在嗔怒。
夫人心里的不快活极少向他吐露,大多数时候瞧着仍旧刁蛮、仍旧任性、仍旧嚣张而跋扈,只偶尔转性洗手作羹汤,羞怯怯端进书房,换了个人似的,温柔娴淑地劝说:“郎君保重身体,往事往矣,来日方长,一定按时添衣用饭。”
他恍然清醒,披衣拿伞,推门而出,冒着大雨朝书院的大饭堂奔。
学生们还在考试,饭堂清净,廊下几只灰雀哒哒点头啄食地上的饭米粒儿。山中不知岁月,伙夫杂役中有胡子花白者,大都还记得当年这位“怪学生”,因事先被上头交代过,此时见了,纷纷也不敢搭话,只闷头敬上饭菜作罢。
灰雀吃了个肚皮滚圆,怪先生也饱了,道了谢,起身要走。但不料一出门槛又被人撞了回来。
“哎呦!”肖大宝被人推了一个趔趄,撞得晕头撞向,心中无名火正旺,脚底没站定就破口大骂,“好啊!都是瞎了眼的!你们赖狗瘟猪凑一窝,合起伙来泼你爷爷的脏水,爷爷可不怕你们,究竟是谁作弊,有种咱们官堂上分辨!”
“肖大宝!”林玉人群后追上来,拦着两拨斗鸡似就要咬起来的学生,“先生!先生您退后!”
只见肖大宝以一当百,脸红脖子粗地朝对面喷道:“我呸!不敢了吧孙子!”
对面同窗们被这一声“呸”彻底激怒,一齐撸袖子拥上来。
怪先生掰正险些被撞碎的肩胛骨,皱眉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回事?”
伙夫杂役们尖着耳朵听见了,连忙上前拦开学生们,恰此时,老夫子颠颠小跑跟了过来,大喘着气,喝断一声,冲进学生堆,一把揪出一个撂在木廊下,末了提拎着肖大宝的领子将人丢进饭堂正中的夫子像前:“跪下!”
“我不跪!”肖大宝梗着脖子,“我没作弊!不跪!”
廊下一学生在外头高声道:“撒谎!刘夫子,前些天我们看见他家里来人,运了几大车东西往大夫子院中去,大夫子管着入京学名额,这不是作弊是什么?”
“你血口喷人!我家中没来过人!请大夫子来对质!”
“大夫子昨日出门走了,刘夫子,去搜一搜大夫子的院子便知!学生们亲眼所见!”
刘夫子气得快吹灯拔蜡了,翻着白眼让随性小厮拍背顺气:“胡闹胡闹!大夫子乃朝廷钦点院学官,岂容说搜就搜,你们……你们是要造反呐!”
廊下又道:“今日不说个明白,学生们明日不考也罢!什么过院考、入京学,不过都是幌子,仍旧钱权当道,读书何用!”
“等等,”怪先生从伙夫杂役们身后钻出来,“那个,刘夫子……”
众人这才看见角落里的灰不溜秋的青衫人,刘夫子“哎呀”一声,屈膝就要跪:“大……先生,先生!您,您看这……”
刘夫子是院里雇来的教书夫子,比不朝廷挂了号的院学官夫子权力大,遇上这种事那头能缩就缩——得罪不起啊。
蹲山旮沓里生闷气的卫大人也是没脾气了,吃了书院一顿饭,嘴软,顺顺当当接下了这个皮球:“刘夫子莫急,就说是我的话,让人去搜大夫子的院子便是。”
刘夫子欢天喜地应是。众学生茫然而惴惴地盯着怪先生看。
林玉按着肖大宝的脑袋拜谢道:“还不谢过大人。”
肖大宝后知后觉,扑通一拜,又道:“先生!今晚夫子们在书堂阅卷,学生不用作弊,照样考得过别人!请先生传书堂考卷来一看!”
刘夫子忙道:“放肆!你知道轮到大人观卷的,都是些什么人?你那是什么文章,也能往大人眼下送!”
“无妨,”卫大人管事管到底,闲着也是闲着,“传卷过来吧,我看看。”
卫大人一面等考卷,一面让大伙该吃饭吃饭。学生们米饭都吃进了鼻子里,无一不斜眼暗中观察怪先生动作。
肖大宝成众矢之的,被同窗孤立,捧着饭碗蹲廊下喂灰雀。
不多时,搜院子的人先回来了,果然抬回几大箱东西,烛光下打开一看,黄澄澄全是金锭子。
肖大宝傻眼了,金锭子拿出来一看,了不得,底上还刻着他们家的“肖”字!
学生们沸腾了:“看见了吧!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夫子,应当立即将他撵出去!再报官衙,让他今后再不能考试!”
林玉也傻眼了,揪着肖大宝的耳朵:“怎么回事?你家中何时来的人?不是不让你入京学吗?”
“我,我不知道啊!”肖大宝也急了,一把抓住卫大人的袖子,“先生!我不知道这事!就,就算是我家里送来的,也与我无关!把这些东西都扔出去!只看我的卷子!我自己考!”
话音一落,卷子刚好送了进来。卫大人两只袖子被众人七手八脚扯住,整个人动也动不了,坐也坐不下,只得捧着一叠新鲜出炉的考卷,就着几盏昏灯眯眼翻阅。
考卷都是封藏了学生姓名、专人誊录过的,从头到尾看过一遍,卫大人觉得阅卷夫子们已有的评价都还算中肯,颇为满意。
他慢悠悠将卷子分出三份,一份按照上皇的习惯,大概要批个“狗屁不通”;一份按摄政王的话说,“勉强不用拖出去砍了”;还有一份,当今小皇帝逮眼看见必然要喊,“作业给朕抄抄”。
他又挑挑拣拣,从第三份里拎出三张卷子,交予刘夫子,让刘夫子拆开名录。
众学生围上去看,只见第一卷撕开封条:吴桐。就是廊下带头喊话的那个。文章不错。
第二卷:林玉。林玉又惊又喜,按捺着没跳起来,心怦怦跳去看第三卷。
第三卷:肖天赐。
“看!”肖天赐跳起来,抚掌大笑,“看见了没?”
吴桐同学眉头一皱,仍旧不信:“焉知文章不是别人替写的?”
卫大人搁下考卷:“肖天赐,你通背一遍自己的文章。”
肖天赐一赌气,要来纸笔,边背边落笔,一挥而就,道:“我背得出来,也写得出来,拿去核对原卷字迹,也是我的!”
卫大人看到这里,心中有数,摇头失笑:“刘夫子,你就肖天赐的文章,再考问考问罢。”
肖天赐这个看似满肚草包的富二代竟然对答如流。
所有人都傻眼了。刘夫子茫然发问:“这……大人,肖天赐这篇文章的确入了院考前三,但肖家给大夫子送礼似乎也是事实确凿,该怎么判?”
卫大人目光悠远,默了片刻,沉吟道:“这样吧,肖天赐明天下半场院考不用再考了,念其文才,我此次回京,鸿都府中正缺个抄撰官……”
“大人?”刘夫子惊道。抄撰官虽是个极不入流的、甚至算不上官的小官,但毕竟直属鸿都府门下。
“至于肖家,”卫大人接着道,“可以和大夫子一起宣至官府,当堂对质查问,若双方果真有行贿受贿之实,按律例重重责罚,不可姑息。”
学生们虽不大懂事,但似乎都感觉到卫大人有意偏袒肖天赐,还没听说过家里人行贿考生能撇清的例子,待要反驳,忽见外头又跑来几人。
几人递进一封信函,道:“夫子、先生,还搜出来一封信!”
夫子拆了信,呈给卫大人,大伙又围上去,就着卫大人的手,只见信里写的是什么:犬子愚钝,望夫子慎重判他的卷子,能压分就压分。这孩子就是块笨榔头,入了京怕是要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做父母是最怕白发人送黑发人,夫子想必理解吧。家里还有好几座矿,商铺田地也都需要人手打理,犬子承继家业,缴纳赋税,也是为国效力,望夫子您体谅……
啼笑皆非。大伙儿一时不知是恨,还是恨,恨得哑口无言。
刘夫子又问:“大人,这……这又要怎么判?”
卫大人也被气笑了,想了想:“照旧吧。”
………………
一场闹剧,整个书院议论纷纷。
过了几日大夫子回来,被提去官衙问审,听说被革了职,调往隔壁悯州府支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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