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寒》第21章


“嗯。”宋薄衣伸手接着落下的雨珠,“这地儿是秦奕选的,图的就是一个清净。”
“清净点儿好哇。”燕北悠悠说道,“死后人世百态就都不管了,省心。”
宋薄衣皱了皱眉,转头看向燕北,见他淡漠着脸色望着秦奕的背影,燕北脸侧沾了一些水珠,有几颗正缓缓地向下滚着。
给父亲烧了一些纸后,秦奕便起了身,走回宋薄衣和燕北的身边,神色如往常一般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走吧。”秦奕向二人说了一句,声音像这刚落下的冰凉细雨。
燕北最后眯着眼睛看了一下秦父的墓碑,碑上的文字他看不清,碑身也在细雨中被拢上了一层模糊的轮廓,燕北暗淡了一下脸色,转头跟上了前面走着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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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应该放哪儿还用得着我教你?”
后来,入秋。秦府上忙忙碌碌的,换季时节总归要把该准备出来的东西提前备好,屋内的暖炉暖榻也要提前摆好,不过总有那么些毛手毛脚的下人会得到燕北的训斥。
被训的那人垂着个头,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秦奕懒懒的什么也不做,只在一旁看着燕北发笑。
燕北被他盯得浑身别扭,便把手里的东西塞到那个倒霉的下人怀中,挥手说道:“行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下次别再被我逮到。”
“哎。”那人应了一声,连忙逃了。
燕北长出一口气,转过头来看着秦奕,“我是在帮你管教下人,你看着我乐什么?”
秦奕垂下眼睛笑眯眯地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好笑。”
燕北白了他一眼,弯下身子,抱起脚边的一个箱子塞到了秦奕的怀里,说道:“有笑话我的力气,还不如帮着干点儿活。”
秦奕怔怔地抱着那个箱子,“凭什么要我搬。”
“凭你刚刚笑话我。”燕北说道,和秦奕竟一点儿都没有主仆的样子了。
秦奕仍在发怔,总觉得有些不妥的地方。
“愣着干什么,搬到书房去。”燕北瞧着正出神的秦奕说道。
“我……”秦奕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倒更觉得好笑了,索性依了燕北,帮着他搬地上的箱子。
只是秦家其他的下人见了这样的情景都愣住了,都未能想到燕北居然连自家的主子都能使唤得起来,这一回下来,风言风语可就在秦府里传开了,开始还都是小打小闹的闲话,到最后竟是变成了说秦家家主秦奕有着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养了个相好的在秦府中。
这话后来在秦家下人饭后闲谈的时候传到了燕北的耳中,燕北只是咬着小手指躲在门板后听完了这些人的谣言,既不生气,也不去追究到底是谁造的谣,好死不死地,他竟将这话原封不动地讲给了秦奕听。
秦奕听到这话后,一口茶呛在嗓子眼里,咳了好久才缓过气儿来。
燕北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你也不至于动这么大的气吧,明儿我就给你找个姑娘娶回家,看他们还敢不敢在外面胡诌八道。”
秦奕揉了揉喉咙,睨着燕北说道:“你少给我惹事儿,这件事儿到此别提了,你明天给我查查是谁造的谣,我要重重地罚他。”
“只罚一人哪儿能堵得住悠悠众口啊。”燕北不怀好意地说道,直起身子来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我明日就去给你物色一个门当户对才貌双全的姑娘。”
秦奕瞪了燕北一眼。
秦奕本来只当燕北是开了一个玩笑,结果这厮在第二天晚些时候还真就带了一本女子图册回来,扔到秦奕的面前说道:“你看看这个,选一选自己心仪的。”
秦奕皱着眉头拎起那本图册,摔回燕北的怀里有些气地说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燕北不甘心,翻开那本图册摆在秦奕面前,“我好不容易求回来的,你就看一眼吧。”
秦奕瞪了燕北一眼,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榻上靠着,想要离燕北远远的。
燕北见秦奕这幅样子,收了桌上那本图册,暗暗地笑了一下,然后向秦奕走过去,将腰间另外一本图册扔在了秦奕的榻上,说道:“那不知道这本你有没有兴趣?”
“没有,拿走。”秦奕冷冷地说道。
燕北只站得远远地摇了摇头,知道再逗下去,秦奕没准就真的发火了,便说道:“那本我借了好久,你就慢慢看不着急,你要是相中了上面的哪个人跟我说就成。”说罢没等秦奕反应呢,连忙脚底抹油跑了。
秦奕瞧着燕北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光瞟向他扔在榻上的书,拎起来翻了翻,不过只翻了几页,秦奕就觉得心里有一股火升腾了起来。
原来这图册上画的尽是些美貌的男子以及小娈童,而且画作极为露骨,尾页还附了几张男子与男子间床笫风流的画,画作的细节描摹得极好,看得秦奕脸上直烧。
而最让秦奕冒火气的是,在那些美貌男子的肖像间,他竟看到了燕北的。
第三十一章 远离
燕北把那奇书扔给了秦奕以后,转身就躲到宋薄衣的屋子里去了,一边玩着他的墨笔一边嘿嘿地乐。
“你乐什么呢?吃了蜂蜜屎了?”宋薄衣被他弄得看不下去书,抬起头来问道。
燕北将那墨笔在墨汁中蘸了蘸,笑道:“我今儿得罪了一个人。”
宋薄衣皱着眉头:“得罪谁了?”
“秦奕。”燕北晃着脑袋说道。
“你不是天天都得罪他吗?”宋薄衣并不觉得这答案有什么奇怪的,懒洋洋地说道。
“这次不一样。”燕北边说着边将手里的墨笔在砚台上磕了磕,弄得宋薄衣那书上一堆墨点儿,“我跟你打赌,这次他八成真要生我的气了。”
“不跟你赌。”宋薄衣将桌上摊开的书抻得离燕北远点儿,又问道:“你没事儿招惹他做什么?”
燕北笑笑不答,只将那墨笔又换个方向磕,指了指桌上的书向宋薄衣问道:“你怎么还在读这些东西,今年的科举你不是已经考完了么?”
“若是没中呢。”宋薄衣说道,“若是没中我来年岂不是还要参加。”
“呵,死犟。”燕北皱着鼻子评价道。
宋薄衣被燕北那样子逗乐了,看着他笑道:“还说我犟,你现在这样子活像一头老黄牛。”
“本来就是一头老黄牛。”燕北搁下手中的墨笔,长长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这秦家上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我管一管,当真累得荒。我就希望离了秦府以后能清闲一点儿。”
宋薄衣怔了怔,惊讶地问道:“你要离开?”
燕北点点头,唇边带上的一点儿弧度中隐约含着一些柔情,“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秦府吧。你不也是一样?等你考中了功名,升了官,发了财,你还会待在秦府吗?”
宋薄衣眼色暗了暗,然后抬脸向燕北问道:“那离了秦府以后,你想去哪儿?”
燕北两手勾着自己的脖子向后仰着,含混地说道:“去个清净一点儿的地方。”说罢顿了顿,向宋薄衣挑眉调笑道:“你想跟我一起去?”
宋薄衣被燕北这样一问,忽然就觉得耳朵麻了一下,忙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凭什么要跟你去?我可是要”
“停停停停停。”见宋薄衣又要开始长篇大论了,燕北连忙伸出手来喝止住了他,“你不跟着我最好,省得我还得为你这么个书呆子操一份心。”
宋薄衣白了燕北一眼,侧头看着桌上砚台边被燕北弄出的那些已经干涸的墨点,忽然又不甘心似的开口问道:“你真的要走吗?”
燕北只是笑,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
燕北第二日去找秦奕的时候,其实是在他门口犹豫了好久的,他也琢磨不清,秦奕看到那本书之后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不过他觉得,以秦奕的性子,暴跳如雷是不太可能的了。
果然,燕北敲了门进去后,就见秦奕如同往常一样,早就起了床,正将一件淡蓝色的青丝外袍套在自己的身上。
燕北舔了下自己的嘴唇又咳了一下,才向秦奕说道:“早点备好了,还是你爱吃的那几样,昨儿的账我都问过了,没有什么问题。”
秦奕慢吞吞地着好衣服,听罢燕北的话,只淡淡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落在燕北的身上。
“看着我干什么?”燕北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你再不去吃饭,饭就都凉了。”
“不急。”秦奕只幽幽地回答,将燕北昨日给他留下的书从桌上抽了出来,略略地翻了两页,正好将燕北的那张画像打开,推倒了阳光下。
“我倒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喜好。”秦奕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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