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断他的腰》第189章


所以臣子们都很是担心镇南军攻城后,自己的下场定不会好到哪去。
甚至有些臣子们在听闻镇南军日渐逼近盐京时,私底下已经另谋出路,必要时运送家中的亲人出城,以延续家族中的香火。
朝廷之上,随着镇南军的逼近,暗藏着一股焦躁的气氛,卫俊誉也已有两日未上早朝,这更增添了臣子们心里的恐惧,认为这个上任几年的年轻皇帝也已经彻底意识到这场战争毫无胜算可言。
与朝廷里人人想着如何自保不同,国子监内的众监生毕竟是从各地选拔科考进入的人中龙凤,还没来得及在朝廷上得到赏识,对于面前的情形还拥有着一腔热血的抱负,整日里义愤填膺地谈论着他们脑海中的策略,想要趁在这个混乱的时刻当贤臣。
面对国子监内监生的心思明显已不在平日课上,原星宿也不恼,一如平常地按时去到国子监授课,即使在镇南军即使兵临城下之时,他依然云淡风轻地冷看昔日的好友如今的君主暗里再次找他一起出逃盐京。
“……星宿,镇南军很快就要进入城内了,趁着城内正混乱……”伪装成普通人家的卫俊誉不死心地再次劝着原星宿,眸子里倒映着心上人清冷的面容,“跟我走吧,我可以保护你。”
原星宿看向他的眼神里只有冷淡,依旧恭敬地说:“皇上,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微臣不会离开盐京,您无须再等我,以免错过了时机,还是速速离开盐京为好,要不然等到镇南军在皇宫里发现您不在了,可就出不去了。”
原星宿的话语无疑像针似的扎进卫俊誉的心里,越扎越深,引起阵阵疼痛,瞬间蔓延了全身,痛得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站在原地原星宿说完这句话后,收拾了桌上的书本,神情不变,淡然地说着:“我该去讲课了。”
这句话一下子将卫俊誉心里一直抑制的情绪彻底爆发,他几步上前,一把扣住原星宿的手腕,力道十分之大,以至于原星宿吃痛松开了手里的书本,书本掉落在地上,原星宿张口欲出声,他制住原星宿的行动将他一把抵在墙上,动作有些猛烈,以至于原星宿的背撞到墙上发出了“咚”的一声。
卫俊誉已经失控:“你早就明白我的心意了吧?明知道我心悦你这么多年,你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原星宿因疼痛微蹙眉,然而面对卫俊誉的怒气却并不恐惧,语气依然清冷如霜,说:“我也以为皇上早已知道我的态度了,我对皇上只有君臣之道,并无其他非分之想,还望陛下谅解。”
字字句句如剜心之刃,卫俊誉已经红了眼,眸子里只剩怒火,冷笑道:“是六年前那次吗?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
听此,原星宿脑子翁然作响,动作一顿,六年前那晚正是他与卫俊誉饮酒,卫俊誉酒后失态,将心意脱口而出,而他对卫俊誉并无那些绮丽的念想,多的不过是知遇之恩罢了。所以他匆匆地离开了卫俊誉的府邸,心里烦乱之时地乱走,被不识他身份的勾栏老鸨拉了进去,他便在大厅里喝醉了酒,阴差阳错地遇上了被下/药的李垚。
卫俊誉钳住他的下巴,强迫原星宿与自己直视,已经被嫉妒冲晕了头,说:“我只可惜我知道得太晚,要不然那人早被我千刀万剐,而不是送去翼州做苦役这么简单!!”
原星宿已然冷静下来,冷眼看他,说:“皇上,您失态了。”
原星宿越是这么闷不吭声,表现得越发不在乎,越让卫俊誉发狂,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在对方心里并不是独特的存在,与那些监生并无区别。
“不过是一夜风流罢了,你真的把心落在那个卑贱的庶子身上了?!我们这么多年都比不上你与他的一夜?”放在原星宿下巴上的手往下移,渐渐地要伸入他的领口,触摸着那如玉般冰滑的肌肤,欣赏着原星宿露出惊慌的神情:“若真是如此,那我……”
原星宿怒极,伸出手狠狠地扇向了卫俊誉的脸上,将卫俊誉打得一愣,动作彻底停了,再一把推开他,将衣领拢好,恢复往日禁欲而清冷的姿态,只是脸上还残留着微愠。
往日里,他都是对卫俊誉隐忍而冷漠,现下他实在忍无可忍。
“他若是卑贱的庶子,那皇上现在的所作所为呢?!”原星宿冷声道,“依臣之看,他并不卑贱,他的出身自然不比你高贵,而且他永远也不会做出这等卑劣之事!!”
这么多年了,卫俊誉一直想要看看原星宿打破克制而有礼的态度,竟想不到看到居然是对他发怒。
即使是发怒,对方的语气里仍不忘皇上的称谓,这更显得他们之间的距离疏远得让他无能为力。
门外等候的侍卫匆忙进来禀告:“皇上,镇南军已突破城门,已经朝皇宫而去了!!还请皇上趁着此时赶紧出城!”
这个时候若还不走,那就真的无法再出盐京了,面对他的最终下场必然会是死亡。
“你……真的不跟我走吗?”
他还心存一丝侥幸,望向原星宿,此刻他多希望这人能跟他一起离去,哪怕是离开了高床软枕,抛却了这万里江山,只要两人隐姓埋名生活在乡间即可。
然而,原星宿依然坚定地摇头,如同六年前那晚匆匆离去的决绝,说:“不,我要留在这里。”
卫俊誉眼里的光芒彻底熄灭了,侍卫眼看着时间紧迫便再次催促着卫俊誉,卫俊誉深吸一口气,已经恢复了理智,深深望了一眼原星宿,临走前,低声说了句:“那你保重。”
后面一句他没说,倘若能再见。
恐怕就此一别,再也不能相见罢。
卫俊誉走后,原星宿稍稍理清思绪,耳边似乎能听到国子监外墙的骚乱,但他并不紧张,将地上的书拾起,照常去上课,却见只有零星几人坐在里面,而且心也不在此地,而他并不理会,则如往常般讲述治国之策。
等到士兵闯进来,将所有人带走时,他拂了衣角,从容地跟着他们离去。
经过街上时,百姓匍匐跪在两侧,威武霸气的军队从中行过,其中最前面一人坐在高头大马上,身穿明光甲,阳光落下,光线在甲上四射,耀眼得宛如战神亲临,全身气场强大,所过之处如踏过满地的尸骸,马蹄声声踏在人的心头,让人直打寒颤,甚至还因其威慑身子微微发抖。
那太过于耀眼,原星宿无意地瞥了一眼,脚步却停了下来。
那头盔之下,纵使多了杀戮之气,让人无法联想到羸弱,但那张脸确实与他两年前所看到的人重合。
将军之气概,万夫莫敌,众城皆开!!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从众人中,那双眼睛准确无误地锁定了他,他却第一反应别开脸。
“快走!!”这时士兵的催促反倒让他松了口气。
他果然还是太高估自己了,他还是没准备好以现在的样子与这样的旧人相见。
对方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很快便移开,策马继续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原星宿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失落还是高兴,连自己都无法辨明,经过街角时,无意之间瞥到了被士兵镇压着的熟悉身影,脚步微顿,随即便是转身继续跟着催促的士兵而去。
没想到,他还是错过了最佳逃出的时间,终究是逃不过帝王家的命运了。
延庆76年,立夏,镇南军大破盐京城,直入皇宫捉拿卫俊誉,宫里寻遍不见其人,在其出逃之时被士兵看出其有鬼祟,即生擒回营,惊觉其身份,遂至镇南候前,投入狱中,两日后暴毙身亡。
虽已至盐京,镇南军彻底胜利,但齐牧野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处理,军队的事情只能交给范意致和李垚等人去处理,在登基前,他还要处理好诸多朝廷的政务。
比如他要考虑怎么处理这些臣子。
有叛逆念头者,杀。曾坚定拥护卫俊誉者,杀。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但有才能,愿意顺从者,也可留下。
毕竟空有抱负的文弱书生很多,但有治国之才的能人却百里挑一,杀了未免可惜,而他在要登基之时,必定还有许多政务需要处理,顾闲书固然有才能,但他还是想要多几个能人一同出谋划策。
而原星宿正是他所想要拉拢的旧臣之一,凭他对原星宿的了解,原星宿正直而有责任感,一旦决定臣服于他,必不会再背叛他。
“就这么放他走了?”顾闲书忍不住出口问向坐在案台前刚遭到了原星宿拒绝的齐牧野。
齐牧野说:“你觉得我应该杀了他?”
“身为前朝旧臣,又曾为心腹,杀了他也无可厚非。”一向新帝上任之时,都会铲除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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