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玉阶》第56章


到了第二日上,温酌见着魏颖言,这位好一番憔悴。温酌不明就里,心道这个魏颖言不至于为了昨日那些话就这副模样,正纳闷着。魏颖言倒是与他大倒苦水,只说自己冤得很。
原来那烧粮案实非他所作为,偏他身为州官难逃其咎。
温酌却不同情他,闲闲道:“这烧粮案魏大人有冤,旁的魏大人倒是不冤。”
魏颖言不想他如此道,温酌道:“魏大人家里焚的乳香,原是西域客商贩来的,咱们大歆商贾瞧着眼热,便也从丝路贩了来。只是丝路艰险可想而知,魏大人怎么好意思要这两成的好处?连温某都未必下的去手。”
魏颖言眼瞧着冷汗沁了出来,道:“小侯爷这说得什么话,魏某可不知有此事。”
这事事关官位,魏颖言又哪里肯认,温酌却笑了笑,道:“你自然知道咱们襄阳府是什么地方。养个把门客不过就是应个场面的事,这不,还有几个专学了空空妙手的来讨我喜欢,弄来些账本与我看。这白底黑字的看得也是头疼,要不,魏大人替我好好看看?”
他说话间,白易已捧了几册账本来给魏颖言,魏颖言狐疑地翻了翻,脸色渐渐绷不住了,一下子跪到地上,道:“小侯爷饶命啊!”
第118章 第 118 章
温酌见他终于服了软,冲书勤使了眼色,书勤道:“魏大人此言差矣。咱们小侯爷给皇上当差,万不能徇私舞弊的。只是眼瞧着魏大人是个热心肠,不忍见您一家遭难。您要有什么说的,只管同咱们小侯爷说,说不得小侯爷就跟皇上说几句呢。您说是不是呀?”
魏颖言连连点头,温酌倒也不难为他,道:“昨日便跟你说,你且将这些事都理一理同我说了便是。”
这会魏颖言倒真不敢瞒他了,一五一十同温酌讲了。
原来王旭那陈粮案倒也是真的,不过由头却是魏颖言这头搅出来的。原来染州三河交汇,旱涝无常,朝廷为了防灾,去岁便拨了一笔钱来专让地方上修筑河道用。这钱到了州府衙门处,照例被盘剥了一层,再到县里便紧巴巴的,不怎么够了。若是知县伶俐总能各处克扣,顶上这笔开支。
孰料偏王旭治下的宜安正是两河交汇处,此人性子又迂腐,钱用光了,河堤却是没修出个所以然,偏还是个倒霉催的,连着几场大雨河水漫长冲垮了河堤,毁了不少良田。
这事闹出来可不好看,王旭还想上头减免些税粮呢,谁知却被魏颖言按下了,还让他如期如数上交税粮。这可愁坏了王旭,便写了封弹劾上官的折子来,谁料让魏颖言截了。
眼看期限将至,王旭没法子,便想出了个用陈粮抵充税粮的昏招。正巧落在魏颖言手中,被他公报私仇报到了京中。
孰料世事无常,偏偏就是此时公仓被人一把火烧了。
温酌听罢,简直对魏颖言无语,道:“你可真够黑的!”
魏颖言心道,这官场上斗心眼斗得跟乌眼鸡似的本就是常事,你自个儿手段也厉害,倒好意思说我。奈何他如今前程性命尽在温酌手里,倒不好将这番话说出口。
温酌想了想,道:“你这些话说得乃是你跟王旭的恩怨,那何敏道又是怎么回事?你们也是旧仇?”
魏颖言拧了眉头道:“这厮向来假清高得很。想是有意作恶。”
温酌很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心道这还真是恶人先告状了。
又听魏颖言将与何敏道的恩怨听了一番,却原来不过只是党争罢了。与魏颖言这个迎奉权贵中饱私囊的真小人不一样,何大人倒是个清流党一系。
温酌静静听了魏颖言对何敏道的一通编排,末了对魏颖言道:“也好。这些事我已尽知。你且去好好将粮草筹措好,万务尽快,若是能供上郎州的战事,总也能算个将功赎罪。”
这事却真是千难万难,魏颖言一时又有些踌躇。温酌冷笑道:“你最好别跟王旭那傻子似的,想着买什么陈粮。若是如此,便自己寻个地界吊死罢了,免得株连九族遭人鄙夷。”
魏颖言被他寒碜一句,也是惊醒,忙道:“下官万不敢如此。只是,只是此事颇是棘手。”
温酌白他一眼,嘲道:“有甚么棘手的,把你正房夫人屋里那对白瓷梅瓶当了,便差不多够小半仓了。莫不成要我遣人代劳不成?”
魏颖言被他吓得再不敢推脱,急忙告退出去了。
白易书勤瞧他这么个堂堂的知州,竟被温酌吓成这样,不禁笑出声来,嘴里更是奉承温酌智慧。
温酌却是摇头,道:“此事倒要记侍玉一功,要不是她成日拿些个香药在我屋里点着,谁会注意这些个。再有么,亦是要多谢魏夫人威风赫赫富贵安闲,拿这好东西来享用。”
这话也是埋汰人,两人知道温酌这是促狭,又笑一回。
第119章 第 119 章
魏颖言被温酌这么一吓唬,再没起什么招待上官的念头来了。倒是云想容悄不声地给温酌送了个帖子来,温酌这才知道她们一行人已进了城。
云想容身为殷鹤晟在江湖中的暗桩,此事知晓者甚少,然而温酌与她并无半点瓜葛,若是乍然凑到一处外人看来便不免猜疑。因而云想容遣人递了帖子到温酌处倒给他省了麻烦,旁人想来也不过是妓子贪图世子富贵而已。
温酌心下会意,第二日便到云想容处去了。
他自到了染州,来往行动无不是声势浩大,这一番举动自然被报到各处。魏颖言却是没功夫管这些了,倒是何敏道听了不免有些狐疑,道:“怎么这样巧。这个云想容何以偏偏这个时候到了?”
邱振道:“这个温酌,急色鬼的名头快传遍神州了。如今便是他不去狎妓,那些个粉头哪里就肯丢了这块肥肉?”
何敏道不置可否,手中继续下棋,嘴里吩咐道:“你们便继续盯着,若有异常,便来报。”
邱振嘀咕道:“姐夫未免也太过小心了些。”
“下棋不语。”何敏道手中落子,竟将他一处出路封杀,邱振不由揪起眉头。
云想容所住的院子外乃是一处枫林,秋时别有风姿,只是如今天寒地冻,红叶早已尽数凋零,难免显得萧瑟。
她到染州,虽是匆忙成行却并不狼狈,底下人早已习惯天涯漂泊,自管自行事甚是从容。
温酌走进门内不过片刻功夫便觉不凡,待到正厅,只见一盛装女子已候在门廊处,对他一福道:“世子大驾光临,废园蓬荜生辉。”
温酌一笑,道:“岂敢。姑娘可是云想容云姑娘?”
云想容道:“正是小女子名讳。世子请进。”
两人见了礼,到了内室坐定。
又有一个红衣女子送了茶来,云想容见温酌身畔不过只有白易,道:“这位大人瞧着面生,又仿佛有伤在身。我原料想季大人定会守在世子身畔的。”
温酌没料到她如此眼尖,道:“云姑娘好眼力,这是我的近卫白易。只因如今在庆宁府,人多眼杂,一行人出去太扎眼,有些事便只得让季大人替我去办了。”
云想容微微颌首,道:“我与世子虽是初逢,倒不怕言浅交深。我这处虽不比宫里的畅音阁,手底下的人除却吹拉弹唱、歌舞曲乐,倒是人人都练得一身微末武功。世子若有些个杂事,只管开口不必客气。”
温酌没料她性子这样豪爽,当即谢了她。
云想容道:“我昨日才进了城门,便听人说知州大人如今为了烧粮案,四处筹措粮草,依着这位大人的性子倒是稀奇。”
她消息这样灵通又知微见著,温酌也是意外,心道难怪殷鹤晟遣了她来。
然而这魏颖言的事,温酌也觉没必要与她细说,反倒是打听起何敏道来。
云想容道:“这个何大人大抵还算是个清流,平日里倒不曾听过他出来风流快活。他倒是有个小舅子叫邱振,乃是轻车都尉邱琦的小儿子,说起来从前也在京城有些风流名声。”
听云想容的意思,恐怕她还以为自己跟邱振认得,温酌被她一说倒有些尴尬,道:“云姑娘有所不知,温某早先伤了头,好些人事都尽忘了的。”
云想容见他如此说,狡黠道:“世子差矣。便是前尘尽忘,有些个交情,三杯两盏淡酒下去也能成生死之交。”
这话倒也不假,要摸清何敏道的底细从邱振处下手倒是最容易的。
两人当即商议起来,云想容天性聪颖,温酌不过将话头一点,她已明了。
如今这案子虽因魏颖言供述清楚了前因,这后果尚且还是一团谜。云想容道:“我虽不曾与这位魏大人交际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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