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玉阶》第81章


倒是温酌走到殷鹤晟身畔,两人在殿上远远瞧着那处情况。待殷鸿兆走了,温酌才松了口气。
殷鹤晟将他待到偏殿,屏退众人,这才问他道:“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依着殷鹤晟的心思,他极是不愿温酌趟这浑水的。温酌却没法子,只得一五一十说与他听:“如今想来,所幸四皇子寻到我家,否则真不知会如何了!”
温酌说得仔细,将殷雁娱所说与季庸所分析的清清楚楚原原本本都说了,殷鹤晟听罢,道:“我倒是不知阿酌还有这样沙场策应的本事。”这倒是一句玩笑话,温酌听了却笑不出来,又说:“我瞧着那涵王真是歹毒,连幼弟都不放过,不过这事分明冲着你来,你可想好法子了没有?总不能让他白白陷害咱们一场。”
这体己话再说也不嫌多,殷鹤晟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侧着头沉思。温酌见他神情有些疲惫,眼下有些发青,知道他近日已累极,便不再开口,只默默陪他坐了会。
过了半晌,殷鹤晟才动了动,见温酌瞧着自己只是静默,心中更是熨贴,伸手又摸了摸温酌的眉眼鬓发,口中说的却又是旁的:“且再等等。总得等父皇的病有些起色,咱们再行礼不迟。”
温酌被他臊得顿时脸红了,忙拍开他的手,白他一眼道:“尽说些什么话!我又不急!”
殷鹤晟却是笑了:“是我心急。”
两个心中都有些可惜,此处到底还是皇帝寝殿,独处太久唯恐旁人闲话,殷鹤晟又道:“这些事情我尽知晓,你只管放心回家便是。”
温酌却是不依,道:“来都来了。我去瞧瞧我爹总行罢。”
殷鹤晟哪里拗得过他,便由得他去内阁寻襄阳侯去。
倒是温酌又凑到他耳边叮嘱道:“你可千万小心,尤其是吃食上,莫让人也动了手脚。”
殷鹤晟简直哭笑不得,又拍了拍他的手,这才把人送走了。
第175章 第 175 章
这深宫投毒一案因着没出人命亦是可大可小,偏偏涉及了皇帝。张院使更是不敢大意,早前已将那药渣要了去查验,却是并不异样。他心思细,倒是在房中桌面嵌缝的里摸索到些个粉末,这便有了物证。曹至得知后亦将寝殿内上上下下的奴才全都梳理了一遍。如此一来,杨妃果不其然乃是嫌疑最大的一个。杨妃既涉及其中,殷鸿兆哪里又会是清白的呢?殷鹤晟心中早已有数。
又兼冉嫔处秦嬷嬷早已拿住那给四皇子下毒的蓉儿,这会已交到赵天素手中严刑拷问。便是容妃的芷兰宫这会乱糟糟尚没头绪,想来大公主必会有手段料理。
殷鹤晟略微闭目养神,嘴角微翘,他心中笃定——送上门的猎物,岂有不落刀的道理?
温酌这会闲逛去内阁寻他爹,温士郁这阵子也是遭罪,皇帝倒下来,太子又是新封的,折子是下来了,礼部正要忙活着这位晋升储君的大礼呢。偏偏刚遇着地动的天灾了,殷鹤晟大手一挥,一切延后先把银子尽着赈灾的事项旁的再议。他这一手若从礼数上挑,真是一挑一个准,可偏偏这礼部恰是他治下,便各个都夸赞太子贤德以民为贵。
为着这么一位仁厚的储君,行事都是这样雷厉风行的,六部各位大人们这阵子简直就要在这内阁的屋子里打地铺办公了。襄阳侯?这位可更是诸位仰仗的焦点。皇上固然重病,可襄阳侯如今可成了太子岳丈,地位水涨船高,更上一层楼。温士郁为了这皇帝父子俩可说得上尽忠尽职了。
因而此时在屋里不经意瞥见温酌,还当自己是花了眼了。
温酌倒是大大方方走了进去,先唤了一声爹,屋里顿时静了,这一瞧,嗬,太子阁君温酌,更是殷勤招呼。温酌拱手向诸人招呼:“诸位大人有礼。”
他这会来,温士郁心中便起疑了。立时把手上事情放下,把儿子牵出屋外问:“你不在家里呆着,怎么上这儿来了?”
这地方也是不是说话的地方,温酌眼珠子一转,仰头朗声道:“爹,您这向忙得都不着家。儿子们都想您了。您今个儿可得早些回家了吧?”
这调皮话说的,襄阳侯抬手在他脑门上一弹,力道却是一点不重,嘴里教训他:“尽胡闹!”
虽说如此,温士郁也明白温酌定是有什么事要与他说。当下便将几件事情交待下去,下值回府了。众人见状皆是摇头暗笑,这位襄阳侯溺爱嫡子可是满朝皆知的。
第176章 第 176 章
父子俩回府后屏退诸人,温酌这才将今日所见皆与温士郁说了。襄阳侯沉默良久,感慨道:“想不到这位涵王竟然昏聩至此!”
温酌亦是附和:“谁道不是呢!我今日乍一见四皇子真是吃了一惊。”
温士郁扫他一眼道:“你道是甚么?他必是在后宫里有什么布置,留了后手对付太子。不然何用对四皇子动手。”又道:“不过即便如此也无甚用。”
温酌从没觉得哪天比今日更费脑,先前在宫中见殷鹤晟镇定自如只当他早有防备,这会又听他爹如此说,奇道:“我听季先生说涵王许是想毒死四皇子引了太子进宫再动手。”
温士郁面露讥讽,道:“这筹谋计策也得讲求退路,方为良策。他如此作为牵涉已广,岂能不被人觉察?你看唐朝太宗李世民玄武之变亦是兄弟势均力敌方有此举。如今涵王岂能与太子同日而语?莫说太子凭借郎州一战手握兵权,便是如今在朝野中诸般举措也是大获人心。涵王所能倚仗的是什么?便是废太子当初尚且还有个赵承初做靠山,涵王若是想依着杨氏在朝中的势力,未免把这朝堂想得忒容易了些。”
温酌自是晓得这朝堂之争也是一种博弈,温士郁将这大局观说给他听也是提点自己。他这才明白为何他爹面有嘲色,殷鸿兆只当自己皇子的身份便是有了保障,却不想想殷氏皇族岂是只有今上这一支?若是储君德行有亏,难以服众,最后还不是会被宗族弹劾下台,那西汉时的海昏侯不就是极好的例子么?
父子俩喝了会茶,温士郁却是轻轻一笑,道:“如此一来也好,太子从来不是优柔寡断之辈,这涵王如此便是自己交了把柄给他了。”
此言不假,上京今日的夜晚颇是晴朗,多少才子佳人仰观朗月晓风之时。杨妃也终于等来了一人。头发花白的赵天素慢吞吞地走进浓怡殿,“陛下有旨”,说着展开一卷黄绫念了起来,他年纪老迈声音也略有些嘶哑,实在说不上好听,而这圣旨的内容也是骇人之极。
杨妃默默听罢,顿时瘫倒在地,然而她忽地又大声驳斥起来:“你这老奴!陛下如今昏厥,哪里来的圣旨?分明是你假传圣旨!来人!还不给我把这老奴拿下!”
然而合宫俱静,赵天素亦是神色淡然,道:“杨氏,你死期已到,还不醒悟?陛下鸿福齐天,已然醒转,大公主早将你的诸般罪行禀明万岁。陛下亲下旨意,你是不服么?”
“我不服!我不服!”杨氏竟踉跄地爬起身,神情恍惚道:“我去见陛下,定是有小人挑拨是非!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只是这些话都是徒劳,太监们虎狼般窜上前,死死按住他,甚至于还出言讥讽:“娘娘,多说无益,您还是早点上路吧!”
赵天素轻轻咳了声:“娘娘,陛下好歹已给您留了体面,您就不给涵王殿下留些体面么?”
“涵王?!”杨妃好似才回过神,她的孩子还是涵王,他没有被牵连进来!这便是他的造化了。她忽然失了所以反抗的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娘娘,您还有什么交待的么?”赵天素随口问道。
杨妃怔怔地点了点头,道:“我…我都认了。我嫉恨容妃和冉嫔那两个贱人!是我让人给四皇子下的毒。不过我从没想过要害陛下……”
赵天素点点头,转身随意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吩咐道:“送娘娘上路。”
第177章 第 177 章
殷沛隆缓缓喝完玉盏里的药,这才把碗推给太子。容妃病了,冉嫔倒了,殷雁娱差点被毒死,就连自己也被宫里人下了毒。任谁从昏迷中醒来,听到这样的事实都不会愉快。他做决定一向很快,自从霜君死后他就很少犹豫了。眼下他只是觉得累——心累。
殷翎衣做事利落,又有殷鹤晟提供的诸多线索,要查这么个案子也废不了什么劲。倒是皇帝的决定让她有些意外,赐了杨妃白绫,降了涵王的王爵,从此涵王便成了涵郡王。按理说涵王的行径便是贬为庶人亦不算出格,然而殷沛隆却没有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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