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山》第25章


大抵是二十多年前,江浙一带遭了场洪灾,又因当时奸相当道,赈灾物品久不发放,百姓流离失所,饱受病饿而亡者众多,城里白骨成堆,道上腐肉招蚊。
李碌安便是从那里出来的,那一年,他十岁。
父母皆被洪水冲走,寻不到踪影,而留下他与几个弟妹等着朝廷救助,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不仅无人救济,反而因为尸体处理不当而引来了一场瘟疫。
城中众人无粮,身子弱些的早先便下了黄泉,只剩下些健壮的苦苦撑着,时间再久一些,人便都挖起了野菜,吃起了树皮,只是许多人熬住了饥饿,却没能抵住瘟疫。
李碌安的弟妹们皆因年龄太小一个一个相继而去,最后只剩下了他和他的一个弟弟。气愤不已的许多年轻人准备去官府讨个公道,却被官府的人一顿砍杀,他们躲过了天灾,却避不了人祸。
渐渐的灾民再无所食,官府弃民而逃,为应付上头象征性地接济了一些本没有受灾的城市,而这些地方,则被抛诸脑后,当作荒芜。
后来十里荒地再无人烟,活下来的一些人也只不过是借助另一些人活下来的,李碌安的弟弟也在一次疯狂地抢尸体中被夺走,李碌安甚至没能为他留一个全尸。
也许是因为从小身体壮硕,又也许是因为上天眷顾,故而他拼了命地从那恶心的地方逃了出来,一路北上。这一路上讨过饭、挨过打、偷过钱,做过苦力,最终被虏去当了兵。
最小的兵将是最不受尊重的,他被人用来当过刀子,当过侍童,做过出气筒,也做过最不受待见的军奴。
后来有人看上他身板够硬,调去了跟前为他当人肉盾牌,那时候他什么都不会,只会低头听命,言听计从,因为那里至少能吃得上饭。
大漠上上的圆月不如城里头风雅,却明亮很多,映着金黄色的沙,像是他小时候憧憬多年的“长河落日圆”,他也曾是大贾人家嫡子,受过夫子教习,当过翩翩公子,只是一朝灾至,被关住了城门的城里,再多的银子也买不来粮食。
他在军营里一呆便是七年。因为不爱说话的性子,所以活得长久,伺候了一个又一个将军,最后终于救了最后一个一命,于是被他封了个百夫长来做。
日子算是慢慢好了起来,他把对官兵的憎恶都用来发泄在砍杀敌人上,不要命的气势让很多小头目都对他望而生畏,最后因为一战成名,名声传到了朝堂,皇上点名请他回来领赏。
他的目的终于达到,以为可以向皇上禀明当年灾害情况,请求皇上查处奸佞,告慰亡灵,可是谁能想到,一个贱奴当了将军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朝廷,连皇上也对他的身世几分惋惜,于是根本得不到重用,只封了个虚名。
饱读圣贤书多年的人哪里能想明白自己的处境,一门心思想要接近皇帝,却被人处处为难。
于是已经身为将军的他,硬是被当时权倾朝野的相爷,以莫须有的名义处在御花园罚跪,人来人往的御花园,他成了最大的笑话。
罚跪两日,没有吃喝,他从前受惯了这样的日子,便也没了太大的感觉,只是那种忽然从心底里涌出来的恨与不满,在心里蔓延增长,漫涌而出。
接着,他遇见了周衡。
是个六岁的娃娃,穿了件青白色的皇子袍,拉着他有些不耐烦地父皇,走到已经有些意识不清的李碌安面前说:“父皇,母妃说打了胜仗的人都是英雄,儿臣听衍哥哥说他打赢了,所以父皇你放了他好不好?”
声音不是很大,语气也显得有些柔弱,却不知道为什么,英雄两个字却被李碌安记得清清楚楚。皇上兴许是那时候正宠周衡母妃,又兴许是被他缠得烦了,根本没怎么在意,就让旁边的侍从放了人。
等到皇上又哄了他几句走了之后,那小娃娃才费力地想把他扶起来,拍了拍他膝盖上的土说:“我叫周衡,你呢?”
也是很久之后,李碌安才知道,周衡与周衍的母妃是个沽酒女,因缘巧合被皇上带进了宫,后来生了两个皇子,也因为这个荣宠一时,甚至盖过了大将军独女的风头。也因此,周衡同周衍两人更平易近人些,也更心善一些。
他那个时候干渴异常,想张嘴说自己的名字,只是甫一站直,便晕了过去。
后来皇上似是为了弥补他,给他随随便便赐了门婚事,不晓得是哪个府里的庶女,他在京城里呆了一个多月,便别了新婚的妻子,再次前往沙场。再往后,便又是无边无际的沙漠和无休无止的战争。
再到后来他立了大功,杀了敌将,又因为守将延误战机,被革了职,其他将军觉得大将军定会重新登位,于是无人愿意得罪,便把他推了上去,他自然求之不得。
朝廷任职文书下来的时候,他便连夜杀了那老将军,军中有人不服,他便杀到人服,最终得了一个帅位,再往后打了敌军退居数十里,又派人夜袭敌国都城,险些就拿了敌国王上的命,只是为缓战争,两方和谈,敌国称臣。
他再回去的时候,便没有人敢提当年的事了,而那个嫩嫩的小娃子也长成了大人,甚至纳了几个侍妾。
第三十三章 :
时光追溯到被周衡遗忘的那些年,李碌安的神情柔和得似要溢出水来,周衡脑子里却只闪现出来了四个字——恩将仇报。
李碌安从上面看着他有些气鼓鼓的样子,便也知道了他的想法,笑了一下,将他搂紧了问他:“你记不记得?”
周衡沉默了半晌才说:“自然不记得。”
李碌安愣了愣,才说:“你别恼,我起初也没有这个心思的,谁叫你长得像个姑娘呢?”
周衡猛然坐直了身子,李碌安那东西还在他身子里,已经又慢慢立了起来,他一动那东西便戳得更深,顿时刚才激起来的怒火忽然就被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代替了。李碌安失笑道:“做什么?”
周衡红着脸,又俯下身子趴在他肩头上不动了,他平素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说他长得像女人。
其实周衡和宋晚山不同,周衡是俊美一些,宋晚山是更漂亮一些,李碌安不晓得怎么看的,非说周衡长得像个姑娘。
李碌安拍了拍他的背又问:“腿麻了么?”
周衡红着脸闷闷问他:“你出去,就不麻了。”
李碌安翻了个身两个人都侧躺着,李碌安将怀里的人圈紧了说:“我若是说,我本来是想带着你远离朝堂的,你信不信?”
周衡蜷了蜷微麻的腿,想了想才说:“你马革裹尸数十年,你问我信不信?呵,倒不如问我信不信你到底有没有狼子野心,对这皇位取而代之?”
李碌安的表情在烛光掩映下看不真切,他只是长长叹了口气说:“你啊……”
周衡被他这一生叹息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李碌安,就像很多年前,他莫名其妙就被李碌安带到了床上一样,他不能明白这人又唱的是哪出。
周衡有些累,迷迷糊糊地想睡过去,李碌安自然不允许,两人在榻上对峙了好一阵,周衡还是败下阵来,又一次被吃干抹净。
李碌安再一次泄在周衡身体深处的时候,周衡已经快要睡过去了,迷迷糊糊地听见书架处忽然咯吱响了一声,顿时整个人都醒过来了。
李碌安没有在意这个声响,反而转身又将人压在身子底下,周衡一边推他一边说:“下去,下去!是周衍!”
李碌安才不管他,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得,看着周衡急得红了眼,更是将人箍紧了,将那半软的刚扯出来的东西,又塞了进去,低声道:“周衍喝酒去了,断不是他。”
这话刚说完就听见帐子外头传来双膝跪地的声音,接着宋晚山的声音有些颤抖地响起道:“皇上恕罪,罪臣深夜叨扰,实在是有事相求,臣……”
他还未说完,周衡还没来得及反应,帐子便被李碌安一把掀开了,周衡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开始没命地挣扎起来,李碌安用了些力气才按住他。
宋晚山听见动静有些诧异地抬头,他浑身上下都有些狼狈,外头刚下了场春雨,衣袍尽湿,眼中透出些惶恐和感伤,瞧见榻上的两个人时,更是惊讶地瞪大了眼,嘴动了半晌仍旧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只顿了半晌才用发抖地手指着李碌安喊:“你!你!大逆不道!”
周衡也被李碌安逼出了眼泪,整个人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和悲伤深深包裹,李碌安看了他一眼,才转头看着宋晚山道:“宋大人不也常和衍王爷做这事,你勾引王爷,我勾引皇上,不过做的一样的事,何来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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