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浦》第30章


乱,那饭菜在嘴里也是食不吃味。
因为城里面戒严,城门到五点就要关闭,燕于飞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早早的回了学校。报纸上新闻只说政府正在斡旋,冀望和平解决,又说廖夫人及廖先生本在国外度假,如今也赶赴回国力争转圜,那报纸上还说与邻国的斗争极为激烈,两军胶着僵持不下,死伤众多,沙头堡阵地已失,如今战线离长阳只有百多公里的路程。她看了这些新闻只是更加坐卧不安的焦灼。兵变两个星期下来,政府斡旋几如无效,那消息也渐渐流传出来,平南城内巨家大族都被军政府监视居住,原先的掌权派纷纷被逮捕,时而也有人在报纸上发了声明对上官端反戈一击,市面并不见平静,越发让人心焦。燕于飞正在宿舍蹙眉看那报纸上的新闻,宿舍门被人一把推开,她抬起头来,却看见校长同自己的老师陪着一个军官站在门口,老师虽满脸忧色,还是道:“这位就是燕小姐。”那军官把她上下打量一遍道:“燕小姐,总司令有令,麻烦你跟我走一次。”燕于飞愣一下才明白过来,他所说的总司令乃是主导了兵变,原先在上官端手下的一个副司令,她道:“请问找我去有什么事?”那军官侧身一让道:“燕小姐去了就知道,车子已经在楼下,请快上车。”她知道现在必然无可推脱,望了老师和校长一眼便跟着那军官走了出去。
车子一路疾驰出去,燕于飞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带自己往哪里去,只是在车里忐忑不安,道路两边景物萧瑟,更叫她看了觉得前景堪忧。车子进了平南城内,却不往司令部开,三拐两拐的停在一座独立的院子外面。她下了车进去,只见院子里面也是岗哨森密,将当中一栋楼的几个出口都被看守得水泄不通。那军官领了她进去到三楼,她推开房门,里面已经有一个人,见她进来点了点头道:“燕小姐,请坐。”她四面打量一下,房间极是狭小,放着一座铁架子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她往那椅子上坐下道:“请问你们找我来做什么?”那人态度还算客气,道:“燕小姐,我是总司令下面第一办公室的张明伦,总司令请你到这里来,并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只是想麻烦你写一封信。”
燕于飞隐约料到他所说为何,只是闭紧了嘴等他讲下去,张明伦道:“燕小姐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们的意思,现今局势动荡,四处不安,也不是我们想要的,上官端顽固刚愎,早该被推翻下去,只是现在还是有许多人不明真相,反受蒙骗,十分需要澄清事实,这件事情最好也是由他身边人来做。”燕于飞听他冠冕堂皇的兜兜转转说话,便道:“你们究竟有什么事情请直言。”张明伦笑一笑道:“也没有什么,燕小姐和上官衡想必很熟,我们只是想请燕小姐写封信,把平南城的情况说上一说,劝他看清楚形势,发表一份声明,和上官端划清楚界限。”
燕于飞深吸了一口气道:“恐怕总司令太看高我的作用了,这种事情上,我的话应该没有什么作用。”张明伦道:“燕小姐在上官衡心目中什么地位,小姐自己比我们更清楚,何况我们只要求燕小姐写这封信,至于上官衡究竟肯不肯听,我们也不强求小姐负责的,燕小姐不必推脱。”
燕于飞低着头半晌不说话,张明伦便道:“就请燕小姐在这里好好考虑一下,我下午再来。”说着自己出去把门反手带上,燕于飞隔着门听见他唤过士兵来吩咐,虽然听不甚清楚,也知道是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她听着张明伦下楼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本来她强自镇定,现在如同一根绷紧的弦一下松下来一样,额上骤然冒出许多汗。她一个人在房间里,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怦怦直跳的声音,她坐了许久才站起身来,房间里只有小小一个气窗,望出去只见周围花木扶疏岗哨众多。内侧一扇门,推进去是一样极小的盥洗室。她心里清楚,要是不肯写这封信,只怕是出不了这个房间。
到了下午约莫三点的样子,那张明伦又到房间里来,看见桌子上放着的一碗饭几碟菜都没有动过,问道:“中午送来的饭菜不合燕小姐的胃口么?”燕于飞站起来道:“你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肯放我走?”张明伦道:“燕小姐写了信就可以走。”燕于飞昂起头道:“如果我不愿意写,是否就不能出去?”张明伦笑一笑道:“燕小姐既然知道,何必再问,一封信只是区区举手之劳,燕小姐写了,我们皆大欢喜,有什么不好。”燕于飞咬一咬牙道:“抱歉,这种信我不会写。”张明伦也不恼,只说:“燕小姐还是考虑清楚的好,纸笔这里都有,燕小姐写好了可以叫门外的警卫通知我。”
等那张明伦又走了,燕于飞才吐了一口气,她虽然大着胆子回绝掉他的要求,可是明白他们势必不肯就此干休,也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事等着,因此送进来的晚饭也是没有心思吃,铁架子床上被褥单薄,她反正无心睡眠,拥着那被子坐了一夜,脑中杂乱的一会想起父母家人来,一会想起上官衡来,尤想到离别那一日他这样深情的望着自己,心里面只是痛楚难当,到近天明的时候疲累不堪才打了个盹。朦胧里听见开门的声音,她立刻就惊醒了过来,原来是送了早饭进来。
燕于飞既然醒了过来,就到盥洗室里用凉水拍了拍脸,复又回到床边坐下。她想着张明伦今天一定又要来逼迫,可是左右又想不出办法来推挡,虽然父母身在停蓝,她不算有什么后顾之忧,可是她胆子再大毕竟也只是一介女子,一想到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自己,她便忍不住害怕起来。现在她势同被软禁,什么消息也得不到,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也不知道前线战况如何,思来想去的也没有个好的打算。
张明伦果然下午又过来,看她完全还是不肯写信,神色里立时不悦起来,本来他看起来还算和颜悦色的模样,一时间却逼到燕于飞面前沉下脸色来。她本来坐在床边,不由往床架上靠了一靠,张明伦站在她面前阴沉沉的盯着她打量,叫她不敢多动上一动,她亦无路可退,纵然心里再多么的害怕,也只好仰起头回视过去,她背靠着铁架子的床,只觉得那生铁的寒意慢慢透过衣服渗到骨头里面去,一分分抽干体内的热度。她就这样昂着头回视过去,脑中只是紧张成一片的空白,亦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明伦才撤回了视线踱开几步路。她依旧不敢松懈下来,手指在背后紧紧握着生铁的床栏,唯恐自己不支倒下。
张明伦绕着那房间走了几圈道:“燕小姐难道没有想清楚么?你一日不写,一日便不得出去,区区一封信,燕小姐何必这样执着。老实说,上官衡在前线,也如同在我们掌握之中,燕小姐还不如写了这封信,劝他同上官端划清楚界限,他或许还可以多活些日子。”燕于飞听他这样讲,言辞里完全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由一惊,然而片刻后她便道:“既然这样的话,那你们何不对他亲自说个明白,远比我这封信用处大许多。”张明伦扯了扯嘴角道:“多了燕小姐这封信,自然事半功倍。上官端不会有生路,上官衡身为他侄子可是处境堪忧哪。”他停了一会,唇边忽然扯了一丝诡秘的微笑道:“燕小姐实在不愿意写这封信我们也不强求,我们倒是可以放你出去。”他顿了一顿,等燕于飞抬头望着他才道:“但是燕小姐要在报章上发表一份声明,写清楚因为不满上官端及其亲信倒行逆施,和上官衡决裂。燕小姐可二者择其一。”燕于飞听见这样的要求浑身都打了个冷颤,反射般狠狠摇头。张明伦收了笑意,道:“燕小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样的条件我们已经给得足够宽松,我们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弱燕小姐执意不肯合作,之后会发生什么,我是完全没办法保证的,若燕小姐愿意写信或者发表声明,我可以立刻送燕小姐回学校,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燕于飞心下惶急,想着张明伦那口气竟然是在上官衡身边也早有打算,一颗心更加的七上八下。她不知道上官衡境况如何,可是想必他早就得知东南军区的兵变及上官端的处境,他也一定是心急如焚,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叫他为难,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肯写这封信,她从来没有改变过这样的想法,方才那一瞬间,往事彷佛历历在眼前放映过,她和他虽然不能算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在一起,可是他也为她受过伤经过责难,她想起他曾经在素希家说过的那样坚定的话来,她现在又怎么能弃他而去,她心里生出勇气来,抬头坚定的说:“这样的信和声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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