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在最忧伤的年华》第53章


,是否无辜,又怎轮得到他去指摘?他用力压下水龙头的开关,扯过篮筐里的白毛巾蒙住自己的头。
他擦干自己,坐到床沿穿衣服。女子醒了,娇慵地攀过来,从背后抱住他。“还记不记得我的名字?”女子仍有倦意,将脸贴在他宽阔的脊背上,侬侬软语,像是害怕幸福溜走,用全部的身心去贴合,去挽留。“Evelyn。”他轻轻地吐字,没有柔情,也听不出态度。女子静默着,不知该不该感到高兴。他记得她的名字,但他不再热情。两人默默无语了一阵。他穿好了衣服。女子仿若心有不甘,幽幽说道:“那我可不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他转过来看着她,目光锐利,语气却平和,“你的上司是Carmen。
你不必知道我。”一句话,道破一切玄机。不留情面。Evelyn感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她克制着惊慌。僵持了片刻,仍是说不出话来。想问他怎会认得她的,又觉得全是废话。她只笑自己自作聪明。以为自己只是无名小卒,他不会知道。于是装作陌生人,另辟蹊径。王子和灰姑娘,曾经也是陌生人。童话故事都有一样的开头。
一场毫无功利心的纯艳遇,一男一女的两厢情愿。纯粹的美好。谁会多心?谁会怀疑?谁知将来会有多少可能?但现在,一切讲穿,显得她处心积虑,弄得好没意思。Evelyn低头穿衣服。她又听他轻轻说道:“桌上的支票,你自己填个数字拿走。”
她一怔,仍是不语,知道这已是逐客令。这一夜的关系,已被他用一句话定性。不是两厢情愿你侬我侬,而是嫖客和妓女。她坐在床边,一只一只地穿上麂皮靴子。靴子冰冷冰冷。死去的动物皮肤,没有温度。
她听到身后的男子说:“记住,昨晚的事从没发生过。”她在这时猛地回过头看住他,眼神流露刹那的愤恨与委屈。就算是她不该,不该做那非分大梦,可难道先前的温存全不作数?
筵席散了,就急不可待地要将她当馊饭倒掉?她定定地看着他。他却闭着眼睛,一副慵懒倦怠的样子,浑身都是荒芜的厌烦,“我不想说第二遍。”Evelyn离开元深的房间,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桌上那张支票原封不动地留在那里,空空如也,除了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正是天蒙蒙亮的时分,她从楼上慢慢地走下来,经过空旷的大厅。两个佣人幽灵似的在远远的角落拂尘、擦地,低低垂着脸,装作看不见她。她回身望一眼这奢华的房子,知道这是永不属于她的地方。径自走出大院,她听着汽车驶来的声音逼近。两束亮黄的灯光扫过来,一辆红色跑车拐进了院子。Evelyn认得那车,暗自一阵心惊,只觉得自己暴露在两束追光中无所遁形,唯有茫然呆立。汽车停下,发动机熄火。一袭白色制服的管家不知何时从屋中溜出,隐形人一般地凑到车门旁,低头哈腰地拉开了车门。
沈庆歌身着一抹香槟色丝绒裙衫,从车上下来,管家接过她的手提箱。她似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那个形容憔悴的女子,只低声对管家吩咐了一句什么。管家连连点头,迅速地退走奔忙。
呵,这才是华屋的女主人啊。
沈庆歌拿着手包、提着裙子,一步步踏上台阶,傲然而从容,只在快要步入屋内的时刻,仿佛不经意地回了回头,看了一眼那伫立一旁、手足无措的可怜女子。沈庆歌什么都没流露,不惊讶,也不憎恶,只有彻底的漠然与无视。
但Evelyn知道,她这副残花败柳的样子被那高贵的女人一览尽底。
前天,原本是婚礼的日子,沈庆歌没有等到她的新郎。现在,她独自回来,却仿佛一切仍是完好的。她这样优雅、平静、从容、自信,没有一丝怒气或者怨恨。她走进房间的时候,元深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失神地望着窗外的庭院。他脸色苍白,身形疲乏,眼中是无尽的悲伤、落寞,与虚无。在他脚边的地板上,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玫瑰金与红宝石。沈庆歌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俯身拾起那枚戒指,轻轻地说:
“没猜错的话,这是你母亲的东西?”元深没有说话,没有动,也没有看她。这的确是母亲的东西。那天他毫不犹豫地从保管箱中取出,这枚封存了二十多年的戒指,带着感情与历史的信物。他本打算将它送给简汐,向她求婚。只是现在,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沈庆歌握住元深的手,把戒指放到他手中,说:“看到你如此颓丧的样子,我很心痛。”元深仍是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对身边的一切置若罔闻。沈庆歌轻叹一声,慢慢说道:“我知道,你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事情。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劝劝你。”“你是非常出色的男人,有许多女人爱你,这并非坏事,我为你高兴。只是,人有时不清醒,难免为情所困,陷入迷惘,最终损伤的是自己。”她说着,轻轻依偎住他,“我看你现在状态不好,已将婚礼延期。父亲那边我已作了解释。对外界我也给出了说法,你不必担心,媒体不会乱说。”元深转过来看着她,有些惊讶,也有些感动。这正是他最低落的时刻。他对爱感到灰心,对情欲感到疲乏,对生活感到无望,而对沈庆歌,他感到歉疚。他悔婚,是把她置于非常尴尬和痛苦的境地,把她一人丢在全世界面前出丑。这一刻,他为自己感到羞愧,为她的温柔与大度而感动。
她这样忍辱负重,这样轻易地就原谅了他。她独自在美国承受了那么多,抵挡了那么多,现在无事人一般地回来,只轻松平静地对他说婚礼推迟了,让他不要担心。所有的一切,她都已扛下来,都已安排好。这个女人如此优雅、宽容,她是怎么做到的?她如此强大的定力,是哪里来的?
她看着他,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温柔地一笑,说:“我爱你,Ethan。不论你爱我多少,我都无怨无悔地爱你。今次我从美国回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会等你。你现在不想结婚,没有关系。我会一直在这里。我愿意等你,一直等下去。”这一番话,融化了元深心中冰冷的一块屏障。这一瞬间,他蓦然发现了她的美,那是一种高贵的、宽厚的、柔和的美。沧海桑田不过尔尔,人生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要回到自己原本隶属的地方。他感到鼻子一酸,突然就克制不住泪意。曾经的叛逆、挣扎,直至现在的悲观、妥协,他觉得自己筋疲力尽,犹如一个闹够了玩累了的孩童,只渴望回归母亲宽容的怀抱。
沈庆歌这时伸出手,拥抱住他,温柔地说:“没事了,都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他由她抱着,一动不动地感受着她带来的温暖与安详。
许久,他轻轻地对她说:“我跟你回美国,我们结婚。”说出这句话,他感觉像是终于卸下了身上的重轭,终于不需要再犹豫、再挣扎、再做任何决定了。
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他将随她去彼岸,度过余生。
而此处一切的爱恨是非,都将被永远封存。
他执起沈庆歌的手,将那枚红宝石戒指戴到她的左手无名指上。
元深摔门而去的那一刻,简汐的心坠入了一片无底深渊。心痛如绞,泪眼迷离,她只身走入幽暗的城市街道,夏夜忽作的大风撕扯着她的裙摆。在这最委屈、最无助的时刻,她不知该往哪里去。她站在风中,双手捧着腹中一双胎儿,望着空旷黑暗的巨大城市,心中无限凄凉,又怅然若空,泪水抑制不住地滚滚而落。凌晨时分,她轻轻敲响了裴芳的门。最亲密的女友,是她此刻唯一能够投靠的人。
裴芳听完整件事情,气愤得直落泪。她说:“你为什么不辩解?李安航看不得你幸福,存心害你。你是受害者!你为什么不说?”简汐只是摇头,“无论如何,那件事的确发生过,这是我赖不掉的。”裴芳气急,“可孩子是欧阳元深的,他怎么可以不信任你?怎么能这样把你赶走,丢下你不管?”简汐凄楚一笑,说:“他没有赶我走,我是自己走的。为什么要他管我呢?生他的孩子,这一开始就只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一个人的事啊。”裴芳看着简汐,心痛不已。她看得出简汐有多爱那个男人。她自己也曾炙热地、无望地爱过,深知一个女人在真心爱一个男人的时候有多脆弱。对方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让自己神魂颠倒;对方稍流露出一点冷淡、一点不耐烦,就能立刻摧毁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她可以想象欧阳元深暴怒而决绝的样子,可以想象简汐所承受的痛苦。她为简汐难过,为她感到不值。
裴芳知道,陷入爱情的女人是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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