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乱》第23章


华扁鹊点点头,“正是。”
池水的特殊疗效,误打误撞替缦舞祛除了眼中积压许久的余毒,使得其双目得以再见光明。这可真是比神医还神了。
这么毫无预兆地复明,让缦舞欢欣雀跃了好一阵,像是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似的,在空音谷里头来来回回转悠了好几圈,将每一处都深深刻进心里,生怕明日醒来,又会失去这得来不易的光明。
能够恢复视觉,高兴的人又何止缦舞一个。
华扁鹊在心里也忍不住偷乐,总算上苍见怜,自己钻研了大半生的医术成果不至于就此失传,这丫头既能恢复视觉,便可放心大胆地教导其草药辨识与针灸之术。
思及此,华扁鹊捋着胡须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欣慰笑容。
谁都不曾料到,即便华扁鹊自己也从未如此讶异吃惊,短短三年时间,缦舞便已深得他真传,将天下医术吃了个通透。说她是这世上第二个华扁鹊也不为过。
天赋这东西委实重要得紧。这是华扁鹊在这三年来得出的唯一结论。
一如缦舞这样,天资清奇,华扁鹊只能在心里面暗暗叹息,缘何他就没能早些得此良才,偏偏让这丫头在凌烟山庄学了一身武艺,只是,凭她的身子骨,倒还不如趁早转行学医来得痛快。
平白浪费了整整十年光阴啊。
三年光阴转瞬即逝,一心投身医术钻研的缦舞浑然不觉,自己已有三年时间未离开空音谷半步。对外头的事情,自然知之甚少。
偶尔听谷里的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提起,也不过是些鸡毛随皮的市井小事,她只匆匆掠过只当没有听见。
只是,这三年来自然也是有令她放心不下的事情,那便是轻寒。也不知他身上的夙翎之毒解了没有,缦舞一面忧心,一面竭力研究着是否还有别的解药能解此毒。
夙翎并非无解,只是
缦舞费尽功夫,却始终不得他法。
知道这一日,一名青衣小僮快马加鞭来到空音谷门前,急急忙忙地请求拜见华扁鹊。
当时的情况如何缦舞并不知晓,那个时候她还在房里试着各式各样的药材,不甘心地想着法子研制夙翎的解药,具体事情,还是后来华扁鹊将她唤去,与她说明的。
当然,其实也并不是“说明”,华扁鹊只淡淡说让她随着青衣小僮前去救人,再无下文。
也不说对方是谁,得的是什么病受的是什么伤。缦舞问了,华扁鹊也不答,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
“你且去就是了,在我空音谷三年,你的医术早已不在我之下,该是出去历练历练的时候了。”华扁鹊如是说,“记得老夫一直对你说的,医者父母心,行医济世不必在意对方身份是敌是友,只需尽力挽救便是了。”
缦舞自知华扁鹊的意思,就是让她出谷多加修行,一时半会儿必然是回不来了,而她也正有此意,三年间她虽研究得透彻,可毕竟甚少实践,如今得此机遇,也算是上天赐给她新的一条道路吧。
她默默听着华扁鹊的叮咛,破天荒地没有与他反驳,像是远行之前,女儿聆听父亲的教诲一样。
骑上马的那一刻,缦舞心里爬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空音谷,华扁鹊,生活了整整三年,如今,是要到了离开的时候了么。
这场景怎么好像曾经离开凌烟山庄一样
她甩了甩头,将脑海中这一切不愉快的念想统统抛开,向着华扁鹊道了声“义父珍重!”,一挥马鞭,蹭地扬长而去。
行出不足百米,缦舞留恋地回头望了一眼,瞥见华扁鹊的身影,似乎又沧桑了几分?
缦舞并不知道,她这三年来对夙翎所做的研究无一能够瞒过华扁鹊双眼,对于轻寒,她始终只字未提,但华扁鹊知道,这丫头的心里可没那么容易就能放得下。
时光诚然能够带走很多东西,却不能湮没缦舞心头的牵绊。
华扁鹊也从来不曾当面点穿,活得够久了,自然能够看破红尘之中诸多纷繁。
有一种人,在红尘中翻转多时还是会回到他自己的天地中;有一种人,即使把他放逐到天涯海角他也一样会回到红尘中来。
缦舞便是后者。
她这一生,必然与凌烟山庄羁绊缕缕,并不是想逃,便能逃得掉的。
路途倒也并不十分遥远,骑马也就整好一日一夜的行程,只是那青衣小僮格外心急,缦舞也能隐隐感觉到似乎是性命攸关的事情,路上便也没有多做歇息,一路快马加鞭,急急忙忙地随着青衣小僮赶路。
一路上,只有偶尔在驿站停下喝口水的时候缦舞才会和那青衣小僮说上几句,也就是问问病人的病情之类。
那青衣小僮始终称那人为“我家主子”,缦舞记着离开前华扁鹊的那番话,愣是忍着好奇心一直没有问,那所谓的主子究竟何方神圣。
不过,一来二去从简短几句对话中已可得知,这青衣小僮所说的主子,怕是中了毒,大夫们一个个都是束手无策,眼看着就要拖不下去危在旦夕,才终于决定前来空音谷一试。
只是,缦舞万万没有想到,距离目的地越近,周遭的景物便愈发眼熟。她的心毫无预兆地加速,隐隐有种预感。
当青衣小僮终于扯住缰绳停了下来,朝着缦舞说:“这里就是了,姑娘请下马吧。”
赫然出现于眼前的,不正是阔别已久的——凌烟山庄!
直到此时缦舞才终于恍恍惚惚地开口问道:“你们家主子究竟是何人?”
《凌烟乱》苏窨 ˇ相逢生金露ˇ
“小师妹?”循声仰首,伫立在台阶之上的俊朗男子,不正是自己的大师兄——城七!
显然城七也是一脸惊诧,他并未想到,迎接个医仙竟能迎到自己阔别三年的小师妹。素来冷静肃杀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愕然神色,他直愣愣地望向下方缦舞,三年未见,她似乎愈发亭亭玉立了?
城七猛地甩甩头,将脑中意念抛开,如今师父躺在床上危在旦夕,怎能沉浸在这番不切实际的儿女私情之中。
“小师妹,你”
城七方要开口,只听青衣小僮一本正经地趋步向前,抱拳道:“回禀堂主,这位姑娘乃是医仙义女,深得华前辈真传,特来为庄主治病。”
缦舞一时不知当哭当笑,这青衣小僮若不是新来的,那便是眼力见儿忒差,堂堂风堂堂主缦舞就在他眼前,他还这样鲁莽打断人家师兄妹二人重聚,这让城七不禁黑了脸。
青衣小僮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蠢事,见城七满脸寒霜,只当是他要责怪自己未能将华扁鹊真身请来,额角不住地沁出细密汗珠,单膝跪在台阶上不敢动弹。
“师兄,你可把人家给吓着了。”青衣小僮的耳边传来缦舞轻盈声音,微微侧过头,只见一双纤尘不然的脚在裙摆之下若隐若现,信步踏上台阶。
城七一副苦恼无辜的样子,“师妹你莫要再打趣我了。”
青衣小僮抬头之际,赫然发现城七的千年寒冰面孔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温色,凝眸注视缦舞的眼中泛着异样涟漪。
青衣小僮咽了口唾沫,并不知道眼前这番究竟算是什么状况。
只是,那接二连三的“师兄”“师妹”落入他的耳中,俨然带上了几分不可思议。师妹?他一直道嬿婉才是他的师妹,如今怎的凭空又多了个出来?
在门口看守之人显然在凌烟山庄也呆了好些年岁,只稍稍错愕了片刻,便立马反应过来,迫不及待地抱拳作揖道:“属下恭迎风堂堂主!”
“风堂堂主?”青衣小僮脑中霎时炸开了花,眼前这个气质羸弱的姑娘竟然就是自他进入凌烟山庄便从未见过的风堂堂主缦舞?!
这下子,青衣小僮总算是知晓了先前缦舞的感怀、城七的惊诧都源自何处。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幸好,没被城七一怒之下看了去。看来以后还是得夹紧尾巴做人的好。
城七见到失踪整三年的缦舞如今突然立在自己面前,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强忍住心头涌起要将其揽入怀中的冲动,嘴角不觉勾起一丝弧度。
“师兄,是谁中了毒?”缦舞如此问道,将陷入臆想之中的城七的思绪拉了回来。
其实,答案为何早已心知肚明,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上一句,多期盼对方给出的回答并不是心里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然城七轻启双唇吐出的那两个字,仍是遮掩不了血淋淋的现实。
“是师父。”他说。
再一次见到轻寒,缦舞心中五味杂陈。她从未料想过,与他的久别重逢,竟会是在这种状况下发生。
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男子,面色如霜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