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袖玉花开》第166章


他竟将一端端好神仙认作一只鬼
玉袖沉了沉心,想到那行奸卖俏的职业行头,便捧出妖妖调调的狐腔来,做一派扭腰撒胯的姿势,略编唚话道:“你不是在地府里头,我是云狐大仙,此番,呃,此番将你捉来,是为将你烤了填肚皮来着。”说完吸了吸口水,增加点音效感。
普通的娃娃听了这话该是什么样的形容?总该一哭二闹三逃跑罢,再不过,左归右归也要软一软骨头,告个伏地的求饶模样,才讲得通。
眼前的小可怜却一反常理,忒镇静,模模糊糊的五官没什么大牵动,半晌,冷静同她道:“能不能打个商量,你吃我的时候,吃的快些,少疼些。”
她望了望漫天星辰,璀璨的亮光,兀然便有些寒凉,似要落一场瓢泼星雨,将微弱的火苗浇灭,旁处的苍翠树叶沙沙嘶哑。她拨了拨条窜的火苗,柴枝配合着吱吱吊唁的声音,一股凉意从血里层层冰上来,她换了语调:“我方才同你使一使捉狭罢了,没要吃你的意思。你该不是个笨脑瓜的娃娃,想必是昧着惺惺使胡涂,其实是听得懂的罢,即便从我的口吻里头也能听出妄口巴舌的一派天话语气。”
小可怜见诚然点头,端出奸不厮欺俏不厮瞒的口气,呆里藏奸道:“我是觉得你想同我使一使捉狭,便顺着你的话说了那么一段。”扁扁的肚子里咕噜一声,能设想他红着脸道:“神仙不需要吃人,妖怪才吃,你不像妖怪”
现在的娃娃真明白事理!
她笑盈盈靠过去,想到即便笑盈盈他却也见不着自己笑盈盈,便敛了敛笑容,将适才烤得两只地瓜递过去:“你应该在长身子骨,该吃肉才对,可”想了想,要不要同他讲白兔是白兔它娘亲生的,梅花鹿是梅花鹿它娘亲生的道理后,旋即改了口:“可我修为有些薄弱,没能耐猎个熊精来,呃,地瓜挺不错的呀,淀粉一类的物事特管饱。”
他再点点脑瓜,没嫌弃烫手,道了个答,便接过去开始剥皮,含着糯糯的地瓜肉道:“唔,我也不大吃肉,我娘亲说白兔是白兔它娘亲生的,梅花鹿是梅花鹿它娘亲生的。”
她呆了呆,笑道:“你的娘亲,真不错,嘿嘿,真不错”端端笑完,却听呜咽声细碎而哀伤,她竖耳听了听,正是从被地瓜肉堵着的嗓子眼儿里滚出来的。
她沈默一阵,恍记这种景况,配合着她方才提到小可怜的娘亲,莫不是又一位没娘疼的娃娃罢?于是,她再将平复下来的小可怜望着,模糊的脸面被簇簇火光一照,显得蜡黄蜡黄,没儿童神采飞扬的模样,瞧着光鲜亮丽的黄袍子,大约是个家道落败的苦孩子。
她心里念了声佛,白眉赤眼将娃娃的伤心事提了提,委实造孽。
本不是该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事,小可怜却因压抑忒久,自行吐露了出来,算白白便宜了她一双耳朵。
事情倒没什么新鲜,是家家户户皆发生的变数。玉袖在心里译了译,大抵上是小可怜见的家里不大太平,那些担着女又十撇儿名头的欺下罔上,将小可怜同他的娘亲赶了出来。他娘亲因要护他,便自动钻了人家下的套子,他却得幸逃了出来,唔,还是得她奋力一救,才保得的性命。
她听完后,将软绵绵的耳根子摸了摸,于心里打打稿,并想道些牙碜的话来作个劝慰,小可怜却站了起来,扑了扑灰,意欲寻一寻他的娘亲。
想想也没错,活着总要见一见人,倘若转入地府了,也该留个尸首让他尽一尽绵薄之孝,不能让她做这悠悠天地间的无主枯骨。
玉袖便也扑了扑裙裾上的灰,觑着眼前的星火,思来想去还是将它留着,做个照明。回头同小可怜道:“嗯,那我与你寻一寻,若有差池,也能搭把手。”
他点点头,表示同意。
寻人向来是一桩无头苍蝇乱飞的没脑事,凭的便是运道。小可怜的运道不错,遇上了运道一大把的玉袖,真是否极泰来。
自方才做火堆的小高丘下来十里路,正是一处僻壤,三面寰壁,是一包抄刺杀的良土,要么包抄的将被包抄的了账,要么反被了账,乃是个绝无退路的恶境。
小可怜的娘红心正中一剑,瞧着柔和的眉目,想必离开的时候没多大痛色,倘若晓得小可怜能平安,天之福灵甚是安祥。
大约是方才哽咽过一回,小可怜对着娘亲的冰冷,没多大表示,模样十分恍惚,倒像他是那个神识游离在外头的。玉袖抬头朝一旁的青葱苍树停了眼,恰有一只母雀叼着一条肥嘟嘟的大虫,给巢里的小雀喂食。母雀的绒毛虽略显杂乱,眼底一派祥和,将微红的嘴喙搁在覆羽下擦濯,再回转替小雀顺毛,将三个小乖乖顺的油亮靓丽,伴着清风绵拂,脑瓜上的几根极细的绒毛微微摇荡。
她默默将这棵苍树挡了挡,抵在小可怜背后,轻轻提点了句:“唔,赶紧敛了罢。”
大概她将音儿放得过于轻柔,细弱蚊蝇,令得自己也莫能听到,小可怜见的依然做磐石状。
她虽然很谅解小可怜此刻的心情,但她此时的身子并非实体,甚有可能顷刻离去,小可怜又孤零零一个人,她实在不放心。于是,她狠心再将音量放大几倍,提点了两番,方将他的魂魄诏传回来,却听他官腔似的道:“也不能随分便敛了,我记得需濯发、饭含、入殓、停灵做守、打醮、出殡驾灵、行路祭,需要仙轿、帛纸、铭旌”
记得倒牢!
她咳了两声捻断:“既然你将这些礼节记得这般牢靠,也定是学过八佾的,便将‘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这一段摘来说一说。”
小可怜甚懂道理,甚恹恹垂了头。
她点了两把铲子,递与他道:“显然你也明白,礼仪不在重,心诚便可。你方才已哀过一回,也无须再多哀了。”又望了望早发的晨曦,再道:“凡事需同太阳比一比速度,仙轿什么的虽然没有,到底这处乃是一处仙丘,赶紧敛了你的娘亲,才是正经。”
他顺从地接过,似忍着莫大的委屈,漠然做着手里的活计,挖出一个泉壤,将那个眉目似水的女子委于仙土。
鉴于此前埋过一趟尸来着,嗯,是很多具尸,挖泉壤堆筑铁槛的事,做得分外得心应手,于辰时三刻前端端完成,拖着小可怜一步挨三地转身离去,短短一条小石路,跟爬天梯也似,喘气喘成了一个无边风洞,里头的烈风吹个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穿越(二)六更
小可怜见的虽是个孩子,却长了一副沉稳性子,她往昔盘付过的两个奶娃娃,皆有孩子心性的一面,她方能入手行诈,遇上个把如同小可怜这般性子的人,却莫能耍架空话,不拘她天话说的如何花团锦簇,他只当陪自己唱大戏,不会搁心头上。况兼劳动一夜,昨夜填的地瓜即便管饱,究竟不能管到早晨还不打祭祀醮,她自觉饿成了一张薄薄的宣纸。
正饿的当头,分出一丝精神看觑着小可怜,他似被剥了灵魂,木木樗樗垂着脑瓜发着呆。但凡爹娘受了什么大冤屈而去,或有对雠刀刃所迫的,下一代的孩子,多少要有些报仇心里,但从小可怜的沉默中不觉有仇恨的牙根,茫然的形容占了大头。
这样的境况她也见过,许多失去亲人的孩子就如失了人生的风向标,只能于茫茫沧海里游荡。小可怜正是茫茫人海里的一位,正处于不晓得人生路如何步上正轨的状态。
她若要做一番牵引工作,势必要寻个良辰美景奈何天,成功的把握便多了一层。便做关心俯就道:“晓得你伤心忒过,可眼下已然是翌日,到底也该吃顿饭。”
他瘪了声音:“还是吃地瓜?”
小鬼还挑食。
她拢着袖,压了压火气:“那你要吃什么?”顿了顿,立时加了一句道:“不能太难的”
他抬起头来,将她望了甚久,似打量着一件新奇的物事,压抑着笑声:“不能太难的,嗯,那怎么才算一般难的。”
她敁敠了一忽儿,慢吞吞道:“烤地瓜”
那不紧不慢的笑被生生掐死在他的喉咙里。
因两人磨赖许久,到相次十里路的山丘茅棚后,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玉袖着手拔了两根野菜,摘了几个灰扑扑的野蘑菇,顺道从空巢里摸走两颗鸟蛋。正是做个亲自操勺的计结,讨一讨小孩子的欢心。
玉袖以为自己头一遭臻臻至至地殷勤服侍,确是替一个素不蒙昧,连脸蛋儿也瞧不明的娃娃,便很有些慨然。
可世事不是臻臻至至殷勤努力,便能投桃报李开花结果的。她虽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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