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袖玉花开》第174章


复旧如初。
她此前打的花葫芦,便是恁般的一个葫芦了。凤晞方才说不愿得靜霓的任何恩惠,是不希望欠着什么,令他被拿住一个刀把子做要挟,这便对他十分不利。然则这个恩怨分明的君子行径,在她这里是行不通的。凤晞不愿欠着靜霓,她却挺愿意欠这只云狐的,此番她将大半的修为渡与凤晞,也是做了从靜霓身上再讨回来的盘算。但是,这个盘算是个甚得公道的盘算,凤晞的伤到底是因靜霓的,他可以忍着,她却做不了一代品德高尚的圣母,绝不能忍下这口气,这笔债必定是要从债主头上讨回来。
替凤晞渡了许多修为,她自己略略掐算,估摸还剩个千把年的仙力在身上,不晓得能不能与靜霓一搏。可她既然是姑姑的故友,即便看在姑姑的薄面上,也不该驳了她的回,大度施舍一二万年的修为。她以为这是做长辈才有的一种气度,她既是小辈,也不用讲什么大道理,使一使小孩子脾气又怎么了?
打定讨债的算盘后,玉袖噌噌噌跑回屋,诓过一干小婢子,将自己提出来掀开棉被后,顿时傻了眼。
乖乖,她的身子去哪里了?
愣了一阵儿,满满当当的业火顷刻冒将出心口。
好,甚好。欠着债的人,还未将前一笔债还得干净,便又累了一笔债,也好,她连本带利问那只云狐统统讨回来。
因损了万把年的修为,凝练的魂魄饶是牢固,也牢固不了多久,需寻一副身子暂时住一住。
她叹然一番,日前救的这只白兔,却成了她救命的稻草根子,她感激的很。
蹦跶着四条腿寻靜霓时,玉袖从未想到过,幕后伸着爪子将青天遮着的人,却不是这只黑毛的云狐。也从未想过,靜霓说的情劫,打从数万年前,她还未从娘胎里成形时,便被人盯牢了。
当她怒气滔滔,一路以火烧平原的趋势奔去靜霓的屋子里,并拿锋利的爪子掀开靜霓的被褥时,却见一张皱着眉头,冷汗涔涔的病容。
玉袖疑惑着将爪子朝靜霓的脉上略略搭了搭,存了一种要看看这只云狐耍什么花把戏的心理。但略略这么胡乱一探,却探出了震惊的脉搏。
靜霓的情况不大好,隐约是被人拿捆仙绳,将三魂七魄锁住了的形容,是以才有冷汗涔涔的一张病容,她挣扎得很厉害。
玉袖看着这张病容,火气还未败退,又是几层疑虑涌上心中,蓦然间,禾寻与她保命的三味真火自发钻了出来,无头苍蝇似地乱窜。她还未转一转神思,好耽耽的一座屋宇已置于熊熊烈火,信信火舌直逼九重青天。
无独有偶、祸不单行之词,想来便是说她的。三味真火是什么物事,此前介绍地分外详细,如今想要逃出生天,也分外困难。
玉袖心中沉痛,她绝不能呆致致在此处作死。但她身上只索千年的修为,倘若要逃出火牢,需一位上神不吝相助,而眼目前便有这么一位。因为她十分明白一个道理,钱要用在刀刃上,方能将日子过下去,赌气也要赌在佛脚上,方能保得三世平安。
命悬一线的头上,玉袖的脑瓜还是挺灵光的,晓得即便同靜霓同归于尽她也讨不得什么便宜,况兼欠她债的人,大约并不是这只云狐。
于是乎,玉袖将丁是丁卯是卯分得两清,努筋拨力地扯着靜霓的衣袖,扯出一脑门的冷汗,却还未能将靜霓转传回来,想必她的魂魄被锁得很是紧。玉袖觉得,用如此狠戾着手段对付她们的人,定然是个变态。
四寰的焦木声噼啪作响,似催命的银铃被摇得没止息,一阵一阵刺在太阳穴里,一发的疼,玉袖硌着门牙,于灼灼烈火烟灰中,撑着眼皮做迷离,脚下却没站稳,猛然将自己翻了出去,令脑瓜撞上了一根木椽,因撞的这根木椽中间,已经被火灼蚀得将然两段,而她的一撞又是极其痛烈的一撞,便令得整块木椽落了下来,恰将她压在底下。
肉墩墩的白兔身子,挣扎无能,玉袖只得盯着火蛇抱成一团一团,缓缓朝她挪动,不时吐着信舌。
她努力挪动后退许久,强迫支起来的精神头终究无济,在迷迷糊糊间却听得门外闯入一个人影。但这个人影却不是朝她扑来,竟是抱着靜霓踅身便跑,消失前,她只听得一记分外熟悉的咆哮,他说:“靜霓你不能死,我不准你死。”
火光已将她淹没,她却莫能从这句话中体会到什么疼痛,只觉得她要努力要逃出去,是为了同凤晞长长久久,她努力到此时,便算是个头了。她不稂没莠了万把年,能在情窦大开的一刻,来凡世走这么一遭,她觉得没什么遗憾,能在这一遭里,认识一个心尖尖儿上的人,她觉得也没什么遗憾。她头里时并不晓得情之一辞能多么甜蜜,反觉得看着旁人谈情说爱,那份感情十分陌生,没觉多么令她眼馋,是以混账了数万年,情字她是半点也没沾到过。
然而,傍今能在魂飞湮灭前,尝到一些情的甜头,即便往后为这段情舍弃许多,她也倒心伏计,十分甘愿。
她看着两人的身影渐渐淡出眼目,心里空荡荡的,竟没酸痛,眼泪却不自觉留了两滴下来。
她竟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记起(三)四更
那夜的火境如何惨烈,她莫能知晓,耳畔只索一人碎碎念地问道:“袖袖,你愿不愿意想起来?要不要记起来?”被三味真火灼烧了个半死,却还留与她一口气将这句话听着,她觉得老天待她并不算薄,遂应了这句话,迷迷澄澄里便应了声好。
身旁的人却似犹豫。
她被灼烧的双眼看不清物事,只晓得有一双悲悲凉凉的双手,不住地拂着泪水,不晓得是谁的泪水。
恍然间,六种璀璨的霓虹秾色将她从疼痛之中拉/拔/出来,被灼伤的焦口处,那股浓浓的哀伤似渐渐愈合,那些不愿想的,不该想的浮生往事,伴着哀伤,化脓结疤。
玉袖打能记事的岁数起,便记得阿娘的身子素来是不舒爽的,听大哥说,皆因她是寐生儿的缘由,娘亲疼了许多天方诞下的。所以,她自小便分外听娘亲的话,也分外孝顺她,旁人的话她可以当作耳旁风,但娘亲若指了指东边儿,她决然不会朝西边儿跑的。
那会子娘亲的身子尚好,无须每个月跑去东皇疗养七日,但三万年前却发生了一桩大事,便是这桩大事,生生折累了娘亲。
她记得那一日,轩辕丘杵的云层,从未有过的灰霾,黑云翻滚之间,无垠之水滚滚而落,瞬间倾盆。大哥亦晓得事有蹊跷,火急火燎地自凡世赶来,将她死死压在花圃里头,一遍一遍同她讲,袖袖别怕。
她三万年的身子骨只得大哥的腰椎那么高,但缩在他怀里时,竟不觉得温暖,冷得打颤不住。她一声一声地问爹娘什么时候回来,大哥却敷衍着很快,而眉眼之间,一片愁云。
她同大哥相依相偎了一日,遍体凌伤的阿爹方将娘亲抱回来。她却险些不能将那血淋淋的女子认出。玉袖素来是个硬骨头,要她当真伤心地哭一回,也不大容易,但那一日她哭得很厉害,扒拉在娘亲的床头抹了三日的清汤水,方将娘亲哭了回来。
娘亲醒来后,没同她解释一身伤的由来,却只认认真真盯住她:“袖袖,离轩辕阁的道士远一些,万万要记住。”
她虽不晓得爹娘究竟受了谁的欺,但一定同轩辕阁的道士有莫大的干系。自此,她便将天下所有的道士记恨着,于心里将道士道褂,与道字有所沾累的,统统归于对雠,别做一眼冷待。
尔后,这桩事过去没多久,她便入了师父老人家门下学艺。
师父不爱接待不请自来的厚脸皮,即便是玉帝叔叔哪日起了兴致要做番甄访,他也佯病推脱,鲜少允予旁人入长留做客。
然某日,她正扛着一把笤帚做勤劳之际,却见百里杏林里步出一袭红艳艳的风凉衣裳。
她凝了凝神,抱着笤帚远远做着打量,那张精致的容貌瞬间便一到她跟前两寸,邪佞的嘴角慢慢勾起,冷彻的嗓音道:“缘来婴华还生了一个女儿。”
后来,自师父老人家口里晓得,这抹鲜格格红艳艳的衣裳,正是执掌轩辕阁的人仙,礽储。
师父同她说:“他也不算人仙,不若是披着一张人皮罢了。礽储本是魔君的亲弟弟。袖袖,你往后离他远一些。”
她头里尚有些傻里巴机,睡在云雾里不晓得外头阴晴,不能将师父的这句话明白个通透,但目今,她却分外明白了。
礽储这个人,伤她爹娘,毁她姻缘,害她不明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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