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转纱窗晓》第131章


他伸手轻轻拂去我脸上冰冷无奈的泪水,“你是恼我冷落了你么?这些年来,我不曾在你身边嘘寒问暖。事务繁忙不是好理由,可是,我只能如此。我知道你坚强,我也知道会有人做这些”他语气酸涩微滞,“我只为将来努力,我和你的将来。”
我一阵心神激荡,他的抱负,他的野心,就这么在我面前坦露无遗。
我想起十一月间,康熙爷令众大臣商议另立太子,众人“异笔同书”联名保奏八阿哥为储君。惹来康熙爷猜忌,反而将太子复立。此时的八阿哥其实已然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危险而不自知,内忧外患的他还有心情与我风花雪月?或者说,他与瓜尔佳采薇深情难弃?
而鸠占鹊巢的我,注定要枉负深情,我该如何是好?
他温柔地望着我,原本明亮而优雅的眼神变得忧郁而深沉,“我以后不会这样,会尽量找时间陪你,可好?”
心神彷徨错乱,愧疚、亏欠、酸痛纷纷涌上心头。我只能大力摇头,一对对泪珠掉下来,急促而零乱。他急忙扔掉手中的雪灯笼,拥我入怀,天很冷,他的怀抱足够温暖,可他和风熏柳般的话语却令我心惊胆寒:“腿还疼么?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害!我也不会再给你机会选择嫁或不嫁!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名正言顺被她们嫉妒!即便三妻四妾,佳丽无数,也可以专宠!你等我。”
悄然的罩住,越收越紧,狠狠勒进皮肉,我无法挣脱,只能任由它碎屑纷纷,幻化成无数个欲解不能的心结。心中迷乱而无助,明明空芜一片,却又像满当当装了一腔情意。现在的我,究竟是谁?明明不爱,为何会心酸疼痛?为什么轻易不哭的我,一遇见他就有流不尽的眼泪?
只有一个字:欠。我欠他的,我欠采薇的。
他柔声劝慰:“别哭了,嗯?我知道你有许多委屈,知道你在宫里过得很辛苦,我”他轻叹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玉色琉璃的眸子怜爱地看着我,里面带着丝丝抱歉。我的眼泪越来越多,低着头,止不住地抽咽颤抖。他轻托我的下巴,唇边泛着一抹好笑:“十九岁了,大姑娘了,怎的哭起来还像个孩子?”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替我解围的同时,只能让我无语问苍天:究竟是我的运气太坏?还是四阿哥的运气太好?为什么,我总是被“捉奸在床”?
四阿哥只看了我一眼,眸中阴厉狂肆的冷瑟,瞬间就能冻僵人心,我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无助地站在一旁,八阿哥上前施礼:“四哥,这么晚了还没安置?”四阿哥淡淡道:“趁着夜静更深,路上人烟稀少,蹓蹓马罢了,刚出府就遇上你,你不是也没安置么?”
四贝勒府离八贝勒府不过数百米距离,我方才来时见过。肩上一层零落的白雪出卖了他,没有一个时辰的静立不动,积不下来这许多。
八阿哥浅笑:“那是咱们兄弟有缘!”拾起地上的雨伞递给我:“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宫罢!”
我一手接过,却觉手中多了一物,圆润光滑,被他握得久了,暖玉生香。是每年一枚的豌豆花戒指。现在这般情境,我怎么推托?只能握在手里,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我不断催促马夫快一些,再快一些。心中渐生疑惑。八阿哥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他要突如其来的对我“强行摊派”?为什么要提伤害二字,而这伤明显不是指腿伤?为什么我与四阿哥从来没有开始过,却人尽皆知?四阿哥似是有意在等我,有何意图?
“的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越来越近,我呆若木鸡坐在车内,他居然追了上来?“下车!”冰冷简短的命令。马嘶车顿,我只得钻出车外。四阿哥吩咐马夫先行,那人无奈瞧我一眼,缓缓策马远去。
寒风无情地呼啸而过,卷起了地面纷纷扬扬的落雪。他墨色的雪麾在风中猎猎舞动,席风卷雪,裹着阵阵凛冷拂向我。又是黑色,据说受伤的人会更喜欢黑色,因为躲在漆黑一角,去疗伤,看不见伤口的血腥,就不会害怕;走在漆黑夜里,去肆意,看不见世人的眼光,就不必压抑;站在漆黑的舞台,去素面,看不见自己的丑陋,就不用粉饰;黑色,让人拥有安全感。
他自始至终坐在马背上,不发一言,脸色阴晴不定,黑眸暗涌如潮,深深凝视着我,似乎在挣扎着什么。空无人烟的街道,只有一盏马灯隐约摇晃,投射下一片清冷的昏黄光芒,使他双眸跳动的亮点带出了些许朦胧,宛然温柔。我恍惚迷离地望着他,心中涌起一种奇妙而熟悉的感觉。“子”洞的黑暗中,一高一低的我们,曾经如此缱绻对视过。
终于,高高在上的他似下定决心,俯下身子,伸手给我,“上来!”我受了蛊惑般伸出手去,途中转向,落在马头上,这匹马我见过,十三的“踏雪”,他赠送的。
如果我的命运注定要大起大落,一时高处不胜寒,一时低至尘埃里。那么,我希望由自己来选择。如此,高处的寒,低处的苦,我能甘心情愿。
而你,即使于我而言如此特殊的你,也不能左右我的命运。我了解你。今日一时的心软动情,或者说是恻隐之心,日后会换来宛若寒冰的更多严酷。我忍受了“挥之则去”,绝不能再忍受“招之即来”。你不是已经将我拱手相让了么?
我轻抚着马头,淡淡道:“这匹马不是送给十三阿哥了么?”我的言下之意,他自然理会得。那只手没有半点犹豫,倏忽缩了回去。我隐隐失望,他神色复常,眸色转为森冷。
同一时间,我转身提步,他掉转马头,南辕北辙,背道而驰。
天地间除去风雪声、马蹄声,还有心底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叹尔后息之。
梦转纱窗晓 正文 第73章 当时错
章节字数:4692 更新时间:07…09…07 12:08
回到宫里,已是子丑之交,康熙爷竟然未曾安寝,传了我去问话。
我将八福晋的画呈上,康熙爷凑在灯下凝神细看片刻,问道:“你都说了些什么?”我见他脸上仿似有几分嘉许之意,心道:今日所言,只怕总有一日传入他耳中。倒不如直截了当打消他的疑虑。遂道:“回皇上,采薇只不过将前情后事细细解释一遍,八福晋兰心慧质,今日之事也是一时冲动,听了这一番解释自然能谅解。采薇还提醒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劝她莫要因为一己之怒,影响八阿哥的前程。”
一荣一损之言,其实大有文章可做。宫中早就传言遍地,此前康熙爷因着八阿哥夺储君之事,特意寻机给八福晋没脸,下旨训斥。我坦言相告康熙爷,这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可我还非得撞不可,总好过他日被人拿住话柄,推我撞上去。
康熙爷神色微动,半晌方道:“你能说出此言,实是其心可诛!”话虽如此,却不见他面上有震怒之意,我陪笑道:“皇上,您曾告诫过采薇不可问朝政之事,采薇牢记心间。只不过采薇心中想的是,皇上身为父亲,当然希望儿子恭孝,媳妇娴雅,夫妻和睦,夫唱妇随。采薇此言只关乎儿女情长之事,与其他的事毫无半点瓜葛。采薇猜忖皇上心中,只怕也是希望他们能明白这个理儿,是以对福晋大胆直言。”
康熙爷微微颔首,叹一口气:“朕信得过你。若她能听得进去则再好不过!朕实在不得闲功夫再来理这些琐碎闲事!”我低眉敛目站在一旁,却听他续道:“你就只得一张嘴厉害!此次朕可算得上轻饶了你。明日起《列女传》每日背诵一千字,好生学着德言容功!”
我不由得腹诽:烈女传?我还不够烈?非得上房揭了您乾清宫的瓦才算烈?还是干脆在八国联军来之前,先一把火燎了紫禁城(圆明园还未成形)?当然,诽完还是得恭声应是。
第二日拿到书册方知,此烈非彼列,是列位女人的传记,同时送来的还有女四书之首的《女诫》。《列女传》倒还罢了,无非是些人物传记。这《女诫》依我看该改名为《女贱》。单这一句:“生男如狼,犹恐其尪;生女如鼠,犹恐其虎”就把我气得抓狂,凭什么女人生来就该如老鼠般低微?凭什么要毁灭女人的个性屈从男人?短短1600字看得我火冒三丈,气冲云霄。她根本就没把自己当人看!顺带把此后1000多年封建社会的妇女们也诱拐成老鼠!
从此,我的人生中有了第一位呕像:班超。想给我洗脑?门儿都没有!经此事,我愈发佩服起八福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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