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粮胡同十九号》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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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奇怪,戎冀并没有表现出十分的惊讶。他只是把深不可测的目光,投向坐在暗影中的曾佐——
曾佐一口雪白的牙齿,在烛光下微微闪着诡异的光芒:“可是,用您的行话说,这封委托文件,也如同一个阴险的‘暗示’——冯雪雁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她‘有情有义’地告诉一位未来的基金管理者,务必等她的前夫高子昂,找到了‘应有的归宿’之后,才能具体启动这笔基金。我的第二个问题就是,戎冀大夫,您是否早已经知道了冯雪雁女士这封委托书的具体内容?”
戎冀一言不发。
十九号院儿里的十四只眼睛清楚地看到,在那张文质彬彬的瘦脸上,居然出现了两条因为牙关紧咬而鼓起的肌肉
紫姨用温和的语气,又说了一句“行话”:“也许,所有最近发生在皇粮胡同二十五号院儿的不幸事件,只是某种‘潜意识’的产物。戎冀大夫,但愿我的分析,是正确的。”
“不,紫姨前辈,您的分析是善意多情的,但不正确。所有一切,都是‘意识’而非‘潜意识’的产物。这位曾佐律师,他才是真正的大心理学家。谢谢各位的好茶和好意,我想,我该走了”
紫姨和她的牌友们目前着戎冀向大门口走去的背影忽然见他又转过身来,给在座的人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三天以后的早晨,秋姗在自己诊所的门口,看到了一只眼熟的小藤篮,小花卧在里面,瞪着一双无辜的圆眼睛。在它身下,还是铺着那件薛婷护士编织的翠绿色的毛背心,毛背心的下面,盖着几个鼓鼓的骆驼牌香烟盒和一封信:
小花同学:
小花是个好孩子,我把它拜托你了。经过三日三思,我决定把自己的全部藏书和学术笔记,捐赠给我们母校的资料室。这些为数不多的银钱,留一点儿给小花做伙食和医药开支。其他的,请代我转交东郊精神病慈善福利医院。陈佩兰也许需要这些养病的费用。
与你重逢在皇粮胡同,我第一次产生了“有个家,多好”的潜意识。之所以说,仍是“潜意识”范畴的思维活动,因为我只是曾经在入睡后,梦见过你
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那天晚上,我从紫姨的十九号回到二十六号时,在门口,我看见了一个小个子女人的阴影。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只见她的脚上,穿着一双好看的绣花鞋。不过,我已经不在乎她到底是谁了。也许,这无非就是一个“暗示”罢了。遗憾的是,我无心再与任何人做游戏了
学兄戎冀叩首
秋姗默默无言地抱起藤篮里的小花
秋姗送走了最后一个患者,就在暮色中,沿着皇粮胡同向二十六号院儿走去。半路上,她遇到了那两个孩子——小町和隆龙。他们正是要来找秋姗一起到十九号院儿去“玩儿牌”,见这位姐姐神情有些恍惚,便跟在她的身后,一起走着
二十六号院儿的大门,从里面反锁着。敲门,无人应答。隆龙从二十七号人家的围墙,翻进了二十六号院儿,从里面为秋姗和小町打开了大门——
戎冀躺在自己的卧室里,从左手腕上一个伤口里流出的大量血液,已经染红了屋里的地板。
只有隆龙一个人发现,戎冀的右手里,握着一把颇为眼熟的小刀子——秀气、精巧、锋利,刀柄环上系着一束翠绿色的丝穗
孙隆龙带着这把小飞刀,直奔皇粮胡同张九的家。出来开门的是个手下人:
“孙大侦探,您来巧了。要不我正要去大都侦探所求见呢。这是我大哥叫小的亲手交给您的东西——”
孙隆龙接过一只沉甸甸的扎口布袋儿——不用打开看,心里全明白。
“张老板这会儿在家么?”
“您来晚了一步。今儿个凌晨,大哥带着潇潇小姐,雇了辆马车,回乡下去给小姐的母亲上坟。这不,转眼就是中秋了”
隆龙心里明白,自己两次请张九的女儿潇潇帮过忙,一次在二十六号的后门,让她裹着床软缎的绿被子;一次让她给戎冀家送去那只三层的木漆食盒——这,显然都是冲着戎大夫去的。
自己就是什么都不说,人家猜也猜出来了陈招娣还怀着他张九的亲骨肉,如此不明不白的“猝死”,血都不曾看见一滴。除了当医生的,谁有这么高明的“做人”手段?
孙隆龙第一次感觉到了内心的忐忑不安。
可是,秋姗姐姐看到戎冀的尸体时,曾经自言自语似的说:戎冀的遗书,就在自己的手里,只是不能给除了紫姨之外的第二个人看就是了
中秋节的晚上,是孙隆龙做东。除了紫町母女,谁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推辞不掉小浑球儿这份孝敬牌友们的心。
皇粮御膳房给十九号院儿送来了满满一大桌子的鸡鸭鱼肉、蔬菜瓜果连何四妈和老独头都被一起请上了餐桌。
天空,一轮银盘遍洒清辉。
按照紫姨的要求,这一桌节日佳肴,被安排在院子里。自然是为了一边儿赏月,一边儿酌酒到底都是中国人,好的就是这么一口——
酒桌上,紫姨出酒令,不必为难老独头,让他尽情坐在一边儿埋头吃菜喝酒之外,每个人都得轮流说句吟月的诗词。规矩是古今中外不限,却不能没有一个“月”字。
抓阄轮到了小町子先说,她捡便宜,开口就是一句最熟、最俗的:“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下面轮到的竟是何四妈,人家也不怯场,开口唱道:
“月儿弯弯像只船,划回娘家不回转。女儿好比飘零雨,嫁风随云泪洗衫。”
小町乐了:“四妈您瞧,今儿个晚上头顶大满月的,您偏要唱‘月儿弯弯’。”
何四妈举杯仰头饮尽:“姑娘,这月儿圆心不圆,月儿它就真圆了么?”
大家都知道,何四妈是个苦命的女人。这一首民谣,也不知伴随着她度过了多少月色寂寂的夜晚
轮到孙隆龙了。大家心里都在猜,这不学无术的小浑球儿,土的洋的,到底能说出个啥来——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不错不错,亏你还没有忘了启蒙的国文课本。”
又是小町带头凑趣。她总觉得,今年赏月的气氛,悲情过浓了些。接下来,便轮到了秋姗。不想人家却开了个乐头: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曾佐目光幽幽地扫了秋姗一眼,下面就轮到他说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大浦大约听得出,曾佐的句子那是连着秋姗那两句的,他也琅琅地接语道: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嘛!我可就这一句,别让诸位再见笑我了。容老夫少开口,多吃酒,行不?”
紫姨乐了:“大浦行,这句接得正经不错,就赏你一句三杯。”
何四妈今儿个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紫姨属您学问大。严探长一句三杯,那就罚您三句一杯,多唱几句好听的月亮歌来,给大伙儿听听——”
“罢,三句一杯也够喝了。不过,谁要是能即刻说出,我念的这首咏月诗,一共用了多少个‘月’字,今儿我还有赏。”
紫姨打赏,那还能不是好玩意儿啦?在座几个人,不由都竖起了耳朵——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花摇情满江树。
紫姨一开口,秋姗立刻就知道,这便是张若虚那首著名的《春江花月夜》了。可是还没等她的脑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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