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姐》第8章


得有好报”
六姐这一番话说的虎哥心里瞬间暖烘烘颤悠悠的;一个人怎么看你,其实都在眼睛里,虎哥知道六姐每次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都是一亮一亮的,会让他下意识的把脊背挺的再直一点,连带着感觉自己立马又虚高了几分;那样的眼神确实会让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值得被看好的人,那样的眼神也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像天一样的男人。
虎哥出院以后,就常常会帮六姐的酒铺子搭把手,一开始会帮六姐把他的小车装好,后来会帮他推一段路送到一处坡下,再后来送到村口,最后直接就给他送回那破窑了;那破窑现在也不破了,让六姐住的有门有窗有院有落的,唯一遗憾的就是村里不给他这里通电;不过六姐也不介意,毕竟村里能让他这么住就不错了,晚上的时候要么就早点睡,要么就点个油灯也不影响干活儿。
自从虎哥开始送他回家后,六姐觉得这三里多路怎么越走越短了呢,往往觉得话还没说呢,就到地方了;虎哥一般是放下车子就走,一开始六姐会拿着手电筒将他又送到山坡下,可是虎哥笑他说,这送来送去的够送一晚上了,于是六姐就不好意思的停在了自家的“院”门口,用手电筒帮虎哥照着下山的路;虎哥每次下了山坡之后走出好远,再回头时还能看到暗夜里山坡上微弱的手电筒光,一直那么孤零零又倔强的守在那里;也就是一束光,不知道何时,竟然慢慢的照进了虎哥的心里,时而照的他暖暖的,时而又照的他酸酸的。
平顶村和一处关于虎哥和六姐的“绯闻”又成了大家伙儿茶余饭后的嚼根儿,关于两人的话题传什么的都有,更有甚者传言说,六姐给这东北光头已经怀上小光头了;听到的人震惊之余,还不忘理智的问道,
“这男人还能生孩子了?”
“现在高科技弄的公鸡都能下蛋了,生孩子算个啥”
平顶村里活了八十多岁的老人都没见过会下蛋的公鸡,自然这男人生孩子依然是半信半疑;最初传出这个话题的年轻人本来是带着奚落的口气开了个玩笑,可是这玩笑越传越走样,最后连这年轻人也忍不住好奇,见到六姐了以后死命的盯着对方肚子看。
这一次,六姐没有再继续躲着虎哥,他想着,虎哥在平顶村不会待太久了,而自己那段日子忍着不对那人好反而比面对流言蜚语还难受,所以他想顺应着自己的心意,因为每天跟这个男人哪怕多说一句话,他都会觉得一天甜丝丝的,这样的幸福就像是穿上女装做回女人一样。
对于流言,虎哥也没有太在乎,一来他本就是个粗糙的男人,二来他这些年养成的性格就是不太会在意别人的言辞,三来他觉得自己欠了六姐一条命,滴水之恩尚且要涌泉相报,何况是条命;最后,内心深处觉得与六姐相处带来的愉悦感已经足足抵消了他对流言的畏惧。
虎哥出现在六姐那个破窑的频率越来越高,一旦有点时间,就会帮六姐挑挑水、扫扫院、修修栅栏、钉钉门窗;六姐的破窑比以前更齐整了,六姐家的门窗比以前更结实了,六姐家的水缸比以前更满了,六姐脸上的笑容比以前更甜了。而虎哥呢,他的衣服再没有开线豁口子超过一天,手上的风口子也越来越少了,别的民工身上常常会飘出阵阵汗酸和油腻味,而虎哥的身上常常是肥皂的清新香,有时候上工的时候,都不像是要去干活的工人,反而更像是去监工的工头。
这一年中秋,工地还是照常放了半天的假,本来酒铺子应该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不过六姐今天也给自己“放假”了。放假的原因是,前几天他试探邀请虎哥晚上一起过中秋,没想到虎哥答应了,于是六姐一早起来就去了镇上买肉买菜,买瓜买果,快中午的时候赶回来就开始忙着准备晚饭。做好的肉菜一部分放炉子上温着,然后下午回自己爹妈家给他们送另一部分,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六姐回家一会儿擦擦桌子,一会儿挪挪凳子,他没办法让自己闲下来,因为一闲下来就会想象着这个不一样的中秋,想得他心慌的厉害。
虎哥是晚上快六点的时候到的,来的时候给拎了一斤五仁月饼,一斤糟子糕。两人搬了小桌子往院子里一放,晚饭上了桌,外加一瓶老白汾。一瓶老白汾见底之后,菜也吃的差不多了,六姐把残羹剩菜先撤了,再摆上月饼点心瓜果出来供奉月亮爷。虎哥今天喝了足有六两酒,整个人目前是有点微醺的最放松的状态,伸手拿了花生,两手一捏,剥皮往嘴里一扔,长长的舒了口气,道,
“舒坦!”
六姐嘴角挂着笑,偷偷瞟了他一眼,之后嘴角的笑意扩大了,
“话说我快有十来年没这么踏踏实实的过过中秋了”
六姐没接话,只是微笑着为虎哥的杯子里续了一点茶,
“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走错了路,整日里跟着别人打打杀杀,别说中秋了,好像连过年也没怎么安生过,再后来进了监狱,中秋也过,一人发一个硬的铁一样的发过霉的月饼,咬着都蹦牙,现在才发现,这十五的月亮是真的圆啊,跟个发光的大磨盘似的,以前光盯着地上捡钱了,竟然连抬头看月亮的时间都没有,只知道天上有个月亮,却不知道月亮长什么样”
“今年的月亮是比往些年都圆都亮,平日我一个人的时候,夏天热的睡不太着,就搬个凳子坐在这院子里看月亮,看星星,看得久了,他们就像能跟你说话一样”
“呵,这倒是头一回听说”
“虎哥你信神不?”
“也信,也不信”
“我信,我们村儿有个一百多岁的老菩萨坐化前,我还跟她说过话,我信这世上有菩萨也有神仙,于是我一个人坐在这月亮底下的时候就想,没准儿我抬头看的哪颗星星就是一个菩萨,我说的话她兴许就听见了”
虎哥扭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抬着头微笑着眯眼望向夜空的女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虎哥已经遗忘了六姐的性别,觉得他就是他,可此时此刻,他看到的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这个女人在月光的照耀下精致而美丽,有一瞬间虎哥看着她竟然忘记了呼吸,心脏嗵嗵嗵跳的声响越来越大,所以当六姐扭头看他的时候,虎哥竟然慌乱的以为对方被自己的心跳声吵到了。
六姐发现虎哥正定定的看着他时,脸刷的红了,整个人显得局促而不自在,于是在拢了数次鬓角之后,他与虎哥同时站了起来,
“我去烧壶水”
“我去上个茅厕”
六姐已经心慌一整天了,此时更是被这暧昧的氛围弄的不知所措,红着脸低着头正准备错开虎哥往屋里走,一不小心撞到了小桌子,碰倒了小凳子,整个人狼狈的往前一扑,就扑到了一个比想象中更厚实,更温暖的胸膛里。就在六姐紧张的要推开身前的胸膛时,这胸膛的主人一把将他紧紧的拥了起来,有那么一刻,六姐觉得自己心跳都停止了。当六姐的意识回到身体里时,才发现自己的双臂早已紧紧的缠在了眼前男人的腰上,天地间万籁寂静,剩下的只是两重一前一后强有力的心跳声,为这个中秋之夜奏出了一曲不一样的和声。
☆、爱情
六姐每每想起中秋夜那个男人慌乱的推开他急匆匆走下山的背影,就会忍不住发起花痴来,嘴角的笑纹一点一点放大,心里的甜意一分一分增加。那一夜虎哥走后,六姐彻夜未眠,甚至半夜还爬起来数次站到院子里回想当时男人抱着他的情景,院子里的小桌小凳刻意没收,桌子上还摆着两人没怎么动过的瓜果月饼;秋夜的清冷虽然沁入了六姐的肌肤,可是他心里的小火苗一直燃烧的噼里啪啦。
中秋次日,六姐一天没见着虎哥,于是第二天晚饭时候,六姐端了一碗菜走进了一处的大门;蹲在院子里大口咀嚼的男人们看到六姐这么款款的走了进来,都停下了嘴里的动作;六姐没看大家,只是一进门就把目光锁在墙根下的光头身上;那个后知后觉的男人直到六姐走到他面前才从饭碗里抬起头来,然后他看到了六姐脸上的微笑,跟晌午的太阳一样,闪的他睁不开眼;
“虎哥,中秋的菜做的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就给你拿过来些,都是些剩菜,你不嫌弃吧?”
虎哥诧异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半张着嘴仰着脖子愣愣的摇了摇头,
“那就趁热吃吧,吃完了把碗放酒铺子就行”
说完这些,六姐又转身款款的走了,从头到尾他没看一眼周围人吃惊的嘴脸,他来的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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