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惊绝》第36章


不会,应是不会。李澜笙要来,也是带着军队一起来。花臣自欺欺人地想着,从那么远的城郭带人回来,少说也要三日。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花臣被围在中间,如坐针毡。长乐却是闲逸的很,他笃定了李澜笙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带回部队,天一黑他就动手,稳操胜券。
接近黄昏时,马蹄声终于响起,并不止一个人,将近百来人的马蹄从宫门口闯入,第一个冲进来的,正是李澜笙,他鹰目横扫,看见围在敌军中的花臣,恶狠狠冲长乐道:“你想如何?”
长乐笑得温和:“这还不简单,他生,你死。”
李澜笙几乎是冷笑:“你等宵小,也想要我性命!杀!”
长乐看着李澜笙带来的百来号人,与他大军并杀一处,可笑,以卵击石。他身负弯刀而上,看着李澜笙,言语挑衅:“不如我们来比试比试,看谁最后能抱得美人归啊。”
雪亮弯刀毫不留情当头落下,李澜笙横戟相挡。长乐最惯使的就是弯刀,最宜贴身近战,他有意拉近自己与李澜笙的距离,可如此李澜笙的长戟就诸多不便,他格挡的十分吃力,却也惊讶这个蛰伏在大晋不声不响这么多年的突厥人,功夫竟这么好。
打斗数时李澜笙没占得一点上风,长乐弯刀一挥与他拉开距离又回到自己马上,他笑得如沐春风:“不打了。我倦了。”于是一个手势宫墙周围出现密密一排的弓箭手,那其中不少都是禁卫军的人,如今却倒戈了。
“放箭!”一声令下,漫天箭雨铺天而来,李家军忙作格挡,可箭雨密密麻麻,根本防无可防,长乐手下还有一批死士,他们再上,李家军的人不可能一边挡住敌人,一边挡住箭雨。
终于疏漏,一支锋利乌黑的淬毒正对李澜笙而来,李怀恩大惊,想也不想就冲上前去替李澜笙挡开那支箭,可同时他的胸口就暴露出来,三支利箭几乎同时刺进李怀恩胸腹,李怀恩只来得及看了李澜笙一眼,他张了张口却呕出一口鲜血,当场毙亡。
李澜笙震惊地看着李怀恩在自己面前倒下马去,太快了,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李怀恩!你多管闲事!”他怒吼道,可李怀恩再没抬起头来反驳他一句。
长久的寂静,李澜笙只觉得怒火中烧,在他胸腔中炸开,他恶狠狠看向长乐,那人竟还在笑着,明媚得让人恶心。
计从心来,李澜笙毫不犹豫从马上跳起,长戟直直刺向站在书房门口的轩辕弈,花臣震惊,他来不及去看李澜笙就冲到弈儿面前护着,长乐也吓了一跳,可眼见花臣过去,李澜笙的攻势却没有丝毫退减,几乎已经到了退无可退。
时间仿佛停顿,长乐看着紧紧护住轩辕弈毫无惧色的花臣,李澜笙,你的选择不是他,而是你的命吗?
终于长戟狠狠刺入心肺,血顺着爆裂的伤口喷溅出来,染红了他的银甲。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挡在了花臣身前,片刻犹豫,却又毫不犹豫地,他看着那冰冷铁器刺进他的心肺,他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花臣震惊:“长乐!”他忍不住去摸长乐的脸,眼睛仿佛花了一般,一遍遍确认着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拓跋长乐。
长乐抚上花臣的手,咧嘴笑出来,血顺着他嘴角躺下,擦也擦不净,他的声音还如初见那般柔和,轻轻道:“花臣,我是谁?”
眼泪仿佛从心里涌出,带着灼热的气息淌在花臣面颊上,他哭着道:“你是长乐。”
长乐又笑:“我没想到,我竟没有忍住。”
没忍住地冲到你身前,即便那时我仍在想,李澜笙不可能杀你,可为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我还是没忍住。
怀里的人很快没有了气息,李澜笙顺着长乐血染的尸体看上去,正对上花臣那双冰凉的眼,他说:“李澜笙,你又利用我。第几次?”
花臣眼前一花,他什么也听不见了,他想起年年岁岁里,长乐对他的笑,送他的花,在他疯乱癫狂的那些日子里,日复一日地陪他说话,他走出铁勒军营时对他说‘刚到,不久’,却浑身冰凉的长乐……这辈子,长乐从未对不起他,唯一那次也被两两相抵扯平了,现在,长乐又把命给了他。
他这辈子从来都只想简简单单,可从什么时候起,他这辈子变成了这样,他宁愿再回到那污浊之地,做着他的妓,也不想承这么多人的情,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死去。
这世间究竟厚我?薄我?
结局篇 终
第二日下起隆冬大雪,满城飞絮纷纷扰扰,仿佛急于将世间纷乱一并掩盖,大晋重获新生。
李澜笙站在倾城阁外,后面的人抬着棺椁。他已经在门口站了很久了,倾城阁早上是不营业的,因此他再站几个时辰恐怕也不会有人发现他。可他迟迟没有敲门,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宁霜,更不知道怎么告诉他,李怀恩的死。
终于门从里面打开的,走出的人,正是宁霜。他听楼里的杂工说门外站着位将军,话还没听完他就跑出来了。李澜笙看着宁霜面上的表情从雀跃变为惊讶,又归于冷静,他说:“你们怎么来了?”
然后他的视线才越过李澜笙,投在后面,投在那具棺材上,就凝住了,再也没移开。
李澜笙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宁霜又退回倾城阁去,摔了门:“李怀恩说他会亲自过来接我,不必劳烦你们了。”
“宁霜,他……”
“你住口!”宁霜没把门打开,听他的声音像是怒极。“他从不食言!让他自己来见我!”
李澜笙喉头苦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是他不力,没能护好自己身边的人,他这个人风光一世,其实从没做对过。良久,李家军的人终于走了,宁霜坐在自己房中,手里攥着李怀恩送他的那块玉,神情冷静的可怕,他想,战场那么乱的地方,怎能断定死了的人就是李怀恩呢?不是常有认错吗?李怀恩绝不会死,他一定会回来。
当初李澜笙不也死而复生吗?一定是他们弄错了。
花臣醒时,轩辕弈正在他旁边坐着,他有些恍惚,看见轩辕弈没事却松了口气。轩辕弈见他醒过来,忙奉了杯茶。
“李澜笙谋逆死罪,还妄图谋害朕,害你受惊,理应处以死刑,当即问斩。”
顷刻间,花臣手中的杯盏摔了个粉碎,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轩辕弈:“他虽犯错,可之后若不是他及时悔改,大晋早已亡国!”
轩辕弈推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漠然道:“所以,朕才不想留这么个隐患,谁知哪日他又会一时兴起谋反呢?”
“不会!他不会的。他答应过我,战乱平息后就不问朝堂事,过安定的生活。”
轩辕弈冷笑:“小叔,你的记性真的很差。他昨日才刚刚利用过你,你又帮着他数钱了。”
花臣看着眼前的少年,突感陌生。他们分别已经有一年了,他已经拿不准这个孩子的心思。
轩辕弈看花臣不作声,变本加厉道:“长乐死了。他就死在李澜笙手里。你知道他为什么死吗?因为李澜笙不仅利用你,还利用长乐对你的情,他笃定了长乐会来护你,他多坚信长乐的情,可你呢小叔,你信他的吗?你信他会为你而死吗?你这一生都被他禁锢,他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小叔,经过昨天的事,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没想到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朕还真不知道长乐拿他的命,换了什么。”
“住口!”花臣生硬地打断他,他知道他这辈子对不起长乐,对不起很多人,可这些跟李澜笙没有关系。“他怎么对我,与你无关,你不必假意慈悲。”
轩辕弈的脸色黑得难看:“看来你是执意要保他了?”
花臣一撩衣袍跪在地上,叩首道:“求皇上收回成命。”
“呵……”轩辕弈笑了起来,仿佛看花臣下跪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他气得一巴掌打了过去,甩在花臣脸上:“你知道父皇临终前交代我什么吗?他说,以后不论你犯了什么错,都不要让你跪着,他说你膝上有伤。可我如今真的很想知道,如果他知道你今日向我下跪是给别的男人求情,他还会不会心疼。”
花臣没再出声,轩辕弈也没再看他,只说:“外面雪下的正大,你去那儿跪着吧,要是你的诚心能让冰雪消融,朕就放过李澜笙。”他没再回头,拂袖而去。花臣起身出门,跪在了那积雪里,那时他想,弈儿如今果真像个皇帝。
南方的雪其实并不容易堆积太厚,多半时候是一半雪,一般水,冰寒刺骨从花臣膝下蔓延至全身,他身上只穿着晨起那件袍子,下摆早就被雪水湿透,他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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