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幸福》第40章


她站在猎猎风马旗下,微笑着对我说:“再给我
唱一次《冬季怎么过》吧。”
她孩子一样背着手,对我说:“这次,我不会再
哭了。”
喂你还好吗
你一直到现在都还不用手机吗?
我一直不知晓你的真实姓名。
中尼公路早就修好了,听说现在拉萨到珠峰只需
要一天。这条路我后来不止一次地坐车经过,每过一
个垭口,都迎风抛洒一把龙达……想起与你的同行,
总觉得如同一场大梦。
我背着的那只手鼓早就已经丢了。八年了,那个
头花你还留着吗?
你知道的哦,我不爱你,真的,咱俩真谈不上
爱,连喜欢也算不上吧。我想,你我之间的关系比陌
生人多一点儿,比好朋友少一点儿,
比擦肩而过复杂点儿,比萍水相逢简单点儿……
一种历久弥新的暧昧而已。像秋天里两片落下的树
叶,在空中交错片刻,然后一片落入水中
随波逐流,一片飘在风里浪荡天涯。
我再没遇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儿。
' 想把我唱给你听'
这是我认识的最幸福的一对小情侣。
男生抱着吉他,剔除所有枝蔓,不卑不亢地活在
当下。女孩子不带一丝铅华,陪伴着爱人身无分文浪
荡天涯。
他们是我认识的最幸福的一对小情侣。
男生抱着吉他,剔除所有枝蔓,不卑不亢地活在
当下。
女孩子不带一丝铅华,陪伴着爱人身无分文浪荡
天涯。
他们是真穷,他们也是真不在乎自己穷。他们在
某一个领域里实现着超越自我,并愿意虔心去寻找本
我的出口。
在酒吧喝碗小米粥过大年
2010 年丽江的大年初一,我站在大冰的小屋门
前啃苹果。一个穿灰布棉袍的女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忽
然间冒了出来,她弯着腰,深深地冲我作了个揖,嘴
里大声吼着:“大冰哥,恭喜发财,长命百岁。”
我被吓了一跳,一块苹果卡住嗓子,“吭吭”地咳
了起来。那女孩站直身子,咧着嘴冲我傻笑。她身后
慢慢踱过来一个长头发的年轻男孩,身着一件藏青对
襟棉袄。男孩颇有古风地冲我抱了一下拳,很自然地
冲我伸过来一只手。
伸手的姿势极其类似形意拳的起势—有杀气。
我心头一凛。当机立断咽下苹果,迅速后撤半
步,沉肩侧膀力蕴丹田。同时,在电光火石的一刹
那,用余光衡量了一下和门口那堆板砖之间的距离。
这些年口诛笔伐的事儿没少干,网上和人也约过
架。脑子飞速转着:再怎么说都是些口舌之辩观念之
争。我应该没给人制造过杀父夺妻之仇、砸硬盘删数
据之恨吧,至于大年初一来寻仇吗?还祝我长命百
岁?
长命百岁还是偿命摆睡?怎么个意思?正话反说
吗英雄?那恭喜发财就是要踢馆砸场子的意思喽?是
祸躲不过,一口罡气在,能把我怎么着!我定睛向那
来者望去。
……完全不认识他们俩其中任何一个。
那男孩子伸过来的手,手心朝上,五指微弯曲成
鹰爪之势,冲虚抱圆,力道蓄而不发。我在心底暗赞
一声:高手哦!一看就是练过内家拳的。大凡练家子
过招,讲究手是两扇门,全靠脚踢人。以我俩之间不
到半米的距离,他不可能使出侧身踹或是高鞭腿这些
招式。
难道……难道此人秉承古训,修习的是硬桥硬马
的八极拳或查拳炮锤?!
所谓南拳北腿,北派武术虽以腿法见长,但传统
上讲究近身技击,踢不过膝。在这种距离,他若不用
拳而是抬腿,势必是力道生猛且抬腿必中。若果真如
此,我若想自保,只剩一条路走了!豁出去挨一脚,
也要死死抱住小腿。
所谓会打的不如会踢的,会踢的不如会摔的。少
爷我也在内蒙古锡林郭勒西乌珠穆沁旗学过三个月的
正宗博克摔跤!我就不信一个德合勒摔不倒你……摔
不倒的话,立马去旁边摸板砖!—所谓赤手空拳的怕
拿刀的,拿刀的怕舞棍的,舞棍的怕飞板砖的……
有时候,文字是多么的苍白和啰唆,话说这一切
实际上只发生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可这几秒钟却需要
我用一二百字才写得明白。
我暗咬后槽牙,低头死盯他的两条腿。
他脚上穿着一双棉拖鞋,他穿一双三十块钱的居
家保暖大嘴猴棉拖鞋怎么踹我?!
难道,难道他不是来揍我的?难道他伸手过来是
要和我握手?难道那个女孩子祝我长命百岁不是在说
反话?可手心朝上明显也不是要握手的意思啊?
我觉得脖颈子开始发硬人开始发僵,那种感觉极
其类似第一次上台主持节目时,当着八百名观众忘词
的那种感觉。鞭炮声噼里啪啦响着,我们仨就那么杵
在那儿。女孩和男孩穿着棉拖鞋,一脸自然加坦然的
表情盯着我……
过了好一会儿,女孩子终于开口说话,她低声提
示我说:“红包……”
我琢磨过味儿来了,慌忙掏衣兜摸裤兜儿,手忙
脚乱地递过去一张人民币。
男孩看也不看就接了过来,自自然然地装进一个
小包包里。两人冲我一笑,转身站在老兵火塘的门
口,女孩子冲里面大吼:“老兵哥,恭喜发财,长命
百岁……”
我很心痛,因为刚才慌忙中递过去的是张红色的
大票子。但同时又真心欣赏这两个小孩儿脸上那天经
地义的表情,以及女孩子身上民国款式的棉袍子,有
板有眼的作揖动作,男孩子那取之有道的伸手姿
势……大过年的,一百块钱买个揖,勉强划算吧。
当天晚上,我又见到了他们。大约九点半,我坐
在小屋里给一帮西班牙客人演示口弦。小男生和小女
生探进来两只脑袋,这次是一起吼:“大冰哥,新年
快乐,万事如意,恭喜发财,长命百岁……”
我慌忙冲他们摆手,站起来给他们作揖。我
说:“两位好汉,没你们这么要压岁钱的哈,我又不
是地主土豪,没必要这么接二连三地来分我的浮财
哈……”
他俩说:“你别紧张,别紧张,不怕不怕,我们
不是来要杀回马枪的,我们拜了一天的年,数你给的
压岁钱多,我们是过来给您多拜几回年的。”
怎么个意思?春节吉祥话优惠返利大酬宾?我仔
细端详一下他们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们脸
上的表情,除了真挚,我看不出有其他杂质。就算他
们是在开玩笑,那也是多么有趣好玩儿的两个大孩子
哦……
我心头一热,说:“你们给我坐下,今天哥请你
们喝酒。”
小女生龇着牙咧着嘴说:“我们俩从不喝酒。”她
举起怀里一个保温杯,晃了一晃,说:“我们自己带
了喝的,我自己煮的。”
这是我有生之年见识过的,唯一一对儿在酒吧喝
小米粥的人。
我借给她两个青梅酒碗,还给他们加了几块方
糖。旁边的西班牙客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们安安静
静地喝粥。他们坦然地喝着小米粥,
还和大家碰杯,那种自然的感觉,就好像酒吧里
本就应该喝粥一样。我暗自叹奇,问了他们的名字:
王博和甜菜,一个26 岁,一个25 岁。两个人穿得干
干净净,但古拙素淡得不像是过春节。
我问他们怎么大过年的不换身新衣服,甜菜说,
这已经是新的了。她撩起棉袍的角襟,给我看了看里
面的补丁,小声和我说:“现在反过来穿,不就是新
的了吗?”
当时在座的有几个略微浮躁的客人,我怕这块补
丁成为话题,会不小心伤到他们的自尊,于是就没继
续开口问什么。我向他们讨了一小酒碗儿粥,尝了一
口,味道还不错。想起白天那一幕,我捧着酒碗,忍
不住哈哈大笑。
江湖少年
我们第三次见面依然是在大冰的小屋。这次王博
背了一把磕掉漆的木吉他,他笑呵呵地对我说:“大
冰哥,你人很好,我们唱首歌给你听吧。”
我没想到他会弹唱,但很受用他那种说话的方式
—这是一种大部分人在8 岁以前都能熟练掌握的说话
方式,也是大部分人在18 岁以后腼腆谨慎地不敢去
使用的一种语言。我很开心地撵走了半屋子不相干的
客人,关上门,给他们营造一个安静唱歌的氛围。
几个相熟的客人在外面拍门板:“掌柜的,掌柜
的,我手机还在里
面呢……”我说:“我听完歌了再放你们进来。
”他们隔着门缝喊:“我们也想听……”呸,要听隔着
门缝儿听,没听见人家说是唱给我听的吗?
王博给我唱了一首《秋千》:
我曾乘着秋千的飞船/ 唱着歌/ 把太阳追赶/ 飞
呀飞/ 总又飞回原地/ 我总怨自己的腿短/ 我跳下来
时已经天黑/ 好长的夜啊/ 足有十年/ 当我又一次找
到了秋千/ 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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