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hp-adhp]玫瑰墓园的珠宝商之死》adhp]玫瑰墓园的珠宝商之死-第8章


“我是指作为正常人活下来。”
“你哪里不正常?”里德尔敏锐地问。
波特的脸扭曲了一下,“这算第二个问题?”里德尔点头。
“好吧,”男孩像陷进与医生的问答游戏的艾伦,忘记了叫停,并不情愿却强迫自己开口,“我觉得自己是个静物,一只花瓶。”
“就像有的精神病患者觉得自己是只蘑菇?”里德尔难掩嫌弃的表情,“不,这不至于危害社会遭到驱逐。你在说谎。或者在用某种意象来遮掩潜意识里的真实答案。”
男孩见鬼了一样瞪着他。
“虽然我不是心理医生,”里德尔轻松地靠向椅背,“但画家的分析能力不会差到哪去,静物,模特,被摆弄的东西,失去自我的人,很容易理解……我认为你在表达邓布利多给你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变化。”
波特的腰背紧绷起来。
里德尔的手指拨弄烛蕊,让火光明明灭灭,掀起空气压力扑动的错觉,让对方更不适了,“你觉得自己是什么样的花瓶?”
“这是下一个问题了。”波特说,“现在该你回答我,假设你正在死去,让你感到恐怖的事情具体是什么?”
里德尔怒视着男孩,手指被外焰烧出焦味也没发觉。他掐灭了已经奄奄一息的烛火,让厨房彻底沦陷进黑暗里。隔着窒闷的黑色海水,他们注视对方身上唯一发亮的眼睛,直到瞳孔适应了夜色,捕捉到气窗漏下的细微光线。
“想到希望弄明白的事情还没有弄明白就要死了,”里德尔看向自己苍白泛蓝的双手,手指蜷了蜷,“想到失去力量,甚至没力气和理智去自我了结,必须依赖药物、依赖别人的照料,连喝水都需要祈求照顾你的人愿意被劳烦。可耻地失禁。或者没有照顾者,慢慢被渴死、饿死,被自己的秽物裹着。”
波特很久没出声。
里德尔抬眼,模糊虚无的黑暗里,人脑似乎把残碎图象拼成了幻象,他似乎看到男孩脸上有压抑的痛苦,遥远微弱的流星划过夜空。
作者有话要说:
☆、ACT。7
那支空花瓶搁在铺有洁净亚麻布的高脚小方桌上,是透明玻璃质地,扁水滴状的开端,向下旋转收缩,细长腹中盛满益于植物生长的湖水。没有被用来养花,所以说它是空的。
里德尔看过和波特的描述相似度高到诡异的静物。
玻璃和金属作为最让学生头疼的静物,接二连三被邓布利多摆上静物台,加强练习,有了能将这两类东西的色彩组成分析透彻的眼力就没有画不出的东西了,这位教授说,必须明白,物体本身并不存在色彩,给它们染上色彩的是环境,我们所说的,光,即是最庞大的环境。画中玻璃之所以是玻璃,金属之所以是金属,它们的质感是扭曲了周围事物的影像给人造成的暗示,一种催眠技巧,将人们对材质的经验记忆启动。没有经验记忆,画中任何事物的真实度都无法存在,拒绝使用经验记忆作画——抽象、扭曲、没有环境色甚至没有形体的事物,摒弃了最简单有效的交流方式,因此难以被理解,我无意于评价画派优劣高低,本就没有高低贵贱,只是你们需要知道越是超越认知越是难以被理解和认同的原因,并不在于别人懒得费心理解,而是作者首先筛选了观众。不要总对别人心怀怨怼,看看你自己的选择。
那个男人当时还算年轻,头发还是褐红色,蓄着罗马式络腮胡子,身材高大,也像个酷寒地带物种,并不刻意,并没意识到自己带有过度冷静的磁场,比起感性的画家,更像个理性的哲学家。
他绕着静物台走动,面向他的学生,把画笔倒着拿,边说边用笔杆指点静物。每次授课都像在谈人生,每句话都像在指责里德尔。里德尔是把没有被环境色渲染的不能融入团体的刀子,里德尔自己知道,这怨不得别人。
邓布利多开始和学生一起画玻璃瓶。那支玻璃瓶本来是空的,搁在铺有亚麻布细细高高的方形木桌上,和波特的描述极度相似,然后有多事的女学生跑去禁林边摘了野花来,嬉闹争抢着插到花瓶里。最终结果是一支根茎长的能抵达瓶底的向日葵为主调,几朵野雏菊漂在水面上,未用到的野花用花茎捆成束,放在桌边。
大面积铺色的末尾,向日葵的头沉重地倾倒,带落了岌岌可危的玻璃瓶,玻璃破碎声和惊呼声里邓布利多轻松地说,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然后他凭着记忆画完。蓝灰背景前头重脚轻不安稳的灰黄、灰绿和灰白,颜色温和冲撞,玻璃脆弱剔透又坚硬,不久,这张画因为良好的装饰效果被什么人买去装饰书房,并毁于一场大火。
而那一年,波特甚至还没有出生。
“你在哪里看过或听过这样的瓶子,这样的静物组?”里德尔问。波特略显疑惑,回答说没有。
“不能破解的事太多了,你不会相信的,我见过几乎一模一样的东西。”里德尔停顿片刻,“能破解的是,高空,头重脚轻,你有随时会摔落、破碎的恐惧感,没有色彩,透明,你认为你的主人冷酷无情,看透人心,可内心深处你明白他其实把你保护得很好,他把你放得高高的,在你身下铺着洁净的亚麻,给你注入氧气与元素丰富充足的湖水,可是他没有给你,从没有过。”
他凝视波特,不耐烦地希望对方可以轻易明白他的意思,但那双绿眼睛里一味排斥的愚蠢情绪越发浓重。
“什么?”
“鲜花,我亲爱的管家。”里德尔发觉自己的不耐烦其实是临近真相的迫切,他满意微笑,“雄性对雌性示爱的信物,任何雄性,无论人类还是动物,都知道怎么利用它。它是最自然最原始的戒指,孔雀尾羽。他从没有给你,而你为此感到空虚。”
“真不幸,”波特把纳吉尼的脑袋从脸旁推开,“你想多了。”
“是你想得少了,没大脑先生。”
“原来我这么空虚我自己从来不知道,你却比我更清楚?”波特越发厌烦了,离开椅子,“我是个男人,里德尔,我不喜欢鲜花,就算是个花瓶,我也没有给自己塞满鲜花的需要,那些女人才感兴趣的东西我——”
他走到厨房门口而里德尔也站起来,拦住了他,“因为是女人才感兴趣的,所以你排斥,你给自己下达命令要排斥,”里德尔语气锋利迅速,“因为你已经被你的神改写了构造,因为他是男性所以自然力量驱使你为适应他而变化,可惜你并非可以自发变性雌雄同体的低等动物,能逐渐变化的只有心理,你察觉到自己的性别认知发生了混乱,开始恐惧,排斥女性会喜欢的东西,暗示自己——我是个男人,不折不扣。你有没有听说过,雌伏。去掉贬义,它是自然的。”
他呼吸的间隙,空气中似乎有绷至极限后破裂的血腥味,昏暗里嗅觉异常灵敏,他猜测是波特咬到了舌头或嘴唇。
“花瓶,绘画中常用的女性象征,而你那花瓶的形状,是女性的子宫。”这最后一击,最血肉模糊的真相,从里德尔嘴里幽幽吐出,之后肢体暴力或语言暴力或二者兼有,里德尔等待着波特的拳头或者咒骂。
绅士风度,他们都明白于自己而言只是件体面衣服,其下躁动着野蛮粗暴的骨肉像条总有一天会跳出笼子咬人的狗,挣脱缰绳的马。
让我再看一次吧,里德尔想。
许多年前的艾伦。
“你爱你的神,可你的神并不爱你,他会嫉妒你的背叛——连这一点都是人类遐想出来自我慰藉的。真相是,拉奥孔为了激怒神而在神面前与女人媾和,他受罚并不是因为神的嫉妒而是因为神视此为不敬,真相是,艾伦明白不再做梦、变成正常人的时候到了,他尝试过正常男人的生活,可他已经被神扭曲了性别。不,不该说是‘被’,而该说是‘为’。这一切都是一厢情愿的后果。”
他发觉自己的语言功能平时沉睡不起,只在有目的时才苏醒过来,像墨菲斯托说服浮士德,那么多的话,他自己都惊讶了。继而一种奇怪的心情袭击了他。一种不安。琢磨对方会不会厌倦到摔门而去。
波特翻腾于严谨死板制服下的怒意却并未冲破束缚,急促呼吸渐渐回归平缓,声音干涩,带有疑惑,“你总故意激怒我,为什么?”
太敏锐了。里德尔心中惊叹,为之隐约动容。
“该你回答我了,为什么,里德尔?”
男孩冷静地审视他,从穿透别人却谨慎封闭住自己的眼神到一丝不苟的领结都让里德尔烦躁,他抿着嘴拒绝回答,男孩点点头说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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